次日一早,紫玉在書房中整理賬簿,聞得丫鬟稟報:“大小姐,二小姐又不見了。”
紫玉柳眉一蹙,放下手中的毛筆,起身往紫萱別院走去,看着空蕩蕩的房間,她突然想起昨晚只見到紫萱一人,沒有丫鬟靈兒的蹤影,這對頑劣的主僕二人到底在做什麼。
“連小姐都看不住,你們幾個下去領罰吧。”紫玉淡淡地吩咐道,沒有怒氣,沒有責怪,卻有着不可違抗之意。
紫萱見身後無人,推開房門,見到在桌旁打盹的靈兒以及牀上仍舊昏迷不醒的男子。
將手中的早點放在桌上,紫萱輕輕地推了推靈兒,示意她先吃早點,然後自己走向牀邊,察看男子的傷勢。
“他怎麼樣了?”紫萱開口問靈兒道。
“一晚上都沉睡着,和……”死人一樣四個字靈兒趕緊卡在喉嚨裡不敢說出來。
紫萱並沒有多看靈兒的神色,雙眼看着沉睡中的男子,睡容恬靜,眉宇間的鬱結似乎還未褪去,到底是何人何事,讓他在睡夢中都不得安寧?
“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回府啊?”靈兒苦拉着臉問道,二小姐是大小姐和老爺疼愛的掌上明珠,斷不會受罰的,她自己就不同了,身份卑微的丫鬟一個,肯定會被自家小姐連累的。
“靈兒,我平日裡怎麼教你的,要有俠義之心,要樂於助人,你看人家公子還在昏睡中,我們怎麼可以就此離去,待他清醒後再做打算吧。”紫萱擺擺手示意靈兒不要多言。
靈兒看了一眼桌面美味的早點,有點食之如蠟的感覺,二小姐怎麼和大小姐相差這麼多呢,大小姐溫婉賢惠,精明能幹,過門求親的人都要踏壞門檻,而二小姐卻整日嬉笑打鬧,好不正經,頑劣之名遠況盛播,哪有人敢上門提親。
紫玉正在低頭作畫,聞得丫鬟一聲“大小姐,葉先生來了”擡眸一看,一個身着灰色衣衫,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款款走來,趕緊放下手中毛筆,起身向他走去。
“葉先生。”紫玉微微福身做禮、
“徐二小姐今日可在?”男子口中發出溫潤如玉的嗓音,舉手投足間一股書生之氣。
“葉先生,家妹……又頑劣了……”紫玉有些歉意地說道。
“無妨,徐二小姐年
紀尚小,自然童心未泯,這等枯燥無味的講學,怕不是她所愛。”依舊是淡如春風的語氣。
紫玉看了一眼男子的面容,雖然戴着面具看不清楚,可是那一雙眼眸閃着光彩,竟是那樣的吸引人,讓她不由得想起兩人初遇那天。
那日她帶着丫鬟從寺廟上香回來,豈料在途中遇着搶劫的山賊,她和貼身丫鬟皆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也未曾見過這樣兇狠之人,其中一個三賊口出下流話語,“這小妞長得白皙柔嫩,扛回山中做壓寨夫人豈不是很好?”
她哪裡經歷過這種情況,嚇得連連後退,一不小心腳咯着石子,跌在地上,眼見着一名山賊抓住了丫鬟,另一名凶神惡煞地向她走來。
就在那時,葉先生一身灰色衣衫從惡魔手中救出了她,一躍而起,飛至數丈之外,她擡頭一看,一個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神色冰冷地望着對面的惡賊,冷聲說道:“不想死的趕緊走!”
誰知道山賊不死心,一齊向他們撲來,紫玉還未能開口發出聲音,就聽見耳畔邊傳來男子溫潤的嗓音,“閉着眼睛,不要看。”
紫玉緊緊閉着雙眼,不敢睜開,慘叫聲在耳邊此起彼伏,刀劍碰撞的聲響讓她心頭髮顫,還未睜開眼突然感覺腰身一緊,騰空而起,待再落入地面時,已經沒有了山賊,也沒有了打鬥過的場景。
紫玉收拾好慌亂的心情,強制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一下,“多謝公子相救。”
“下次不再途徑這樣人煙稀少的地方,多帶些家丁護衛。”戴着面具的男子輕聲說完,轉身離去,留在一臉呆鄂的她。
回到府上之後,她便一直神色恍惚,那個戴着金色面具的男子總是映在她的腦海中揮散不去,幾日後,父親又再一次聘請教書先生爲紫萱授教。
她不敢相信,前來應聘的竟然是當日救了自己的那個男子,平靜如水的眸子下面早已兵荒馬亂,明明還未見過真實面貌,她卻一顆心早已流失。
想一想,葉先生作爲城主府的專用先生已經半載,這半載他也並不是天天來城主府,當然,即使是天天來也不一定會見到他那唯一的學生,紫萱。
“徐大小姐在作畫嗎?”葉子軒似隨眼看了一眼石案上鋪散開來的畫紙上一朵傲然獨立的
臘梅,點點水墨氤氳開來。
在燼陽山莊之時,師父百里瑤嫣也曾爲他聘請過書名先生教授他琴棋書畫,雖說他在武學方面沒有慧根,但在這其他方面頗有造詣,只是他的閃光之處,從來都入不了師妹的眼。
“閒暇之日的拙筆罷了,葉先生見笑了。紫玉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心裡卻是期盼着得到他的肯定。葉子軒走到石案旁,看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臘梅,其意境之態盡顯其中,美而不豔,冷清中帶着孤傲,不就是徐大小姐的真實寫照嗎。
十九歲的徐大小姐,正值妙齡,一身粉色襦裙襯得身段玲瓏,肌膚白皙,眼若秋波,他踏住錦州當日,便聽得百姓說道,這徐大小姐便是錦州第一美人。
“徐大小姐容貌過人,技壓羣芳,切不可妄自菲薄。”葉子軒輕嘆道。
聞得傾慕之人的誇讚,紫玉耳根一紅,柔聲說道:“比起先生曾作的那副‘詠梅圖’紫玉自嘆不如。”
那副詠梅圖已經被裝裱好,掛在她的書房,那時她十九歲生辰之際,葉先生親自作與她的生日禮物,雖是黑白相間的畫,卻是精湛之作,一朵傲梅羽世獨立,渾然天成。
“徐大小姐,葉某此番前來,是來告別。”葉子軒想起那昏睡不醒的女子,頓時有些煩躁起來,這些大夫都說沒有辦法讓她醒來,那隻好到汴州讓肖婆婆出面請求藥王莫清親自診治。
“什麼?葉先生又要走?”紫玉驚歎道,話語裡藏在苦澀與不捨。
“說起這先生一職,葉某慚愧得很,這半年來,也並沒教於徐二小姐什麼。”
紫玉搖搖頭道:“葉先生,這不怪你,是家妹生性頑皮,不肯靜下來習書寫字。”
未了,紫玉又問道:“葉先生何日歸來?”問完之後,紫玉才發現自己這番問話竟像那送戀人出行的女子,一時間不禁羞澀起來。
葉子軒的思緒飄遠,也沒有顧忌到紫玉的神態,只是淡淡說道:“或許幾日半月歸來,或許一輩子都不回來了。”
紫玉聽聞,猶如晴天霹靂,一輩子不回來?
轉念一想,葉先生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不曾告知她真實身份,她知道葉先生定不是教書先生這麼簡單,可是他就這樣離去嗎?爲什麼心裡好捨不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