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婉清聞言站起身子,和孟月樂,孔雲惜告別。
孔雲惜笑的恰到好處,禮數也同樣周到的很,而孟月樂就不行了,傷心明晃晃的掛在臉上,水瑩瑩的大眼睛巴巴的瞧着崔婉清,一副不捨的模樣。
崔婉清在心裡搖了搖頭,扶着鶯巧的手轉身離去,可是不知怎麼的,前世裡,自家女兒含着眼淚,可憐巴巴瞧着自己的委屈面容,就在腦海裡浮現出來。
崔婉清心中一痛,腳下不由得就是一頓,這步子是再都邁不出去了。
她深深的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對着還在目送她的孟月樂招了招手。
孟月樂見狀一怔,表情有點不解,但還是一點不遲疑的走到了崔婉清身邊。
崔婉清淡笑着拉住她的手,輕聲在孟月樂的耳邊言道:“妹妹一會不妨一試,天下事,皆有可能,以前沒有之事,不代表就不會因你而改變。”
“如果你今日沒有說,恐怕日後少不了會懊惱,爲什麼自己當時沒有這樣做?要是我那樣做了,會不會就不是眼下的局面?”
“但是,若是你今日鼓起勇氣,大膽的將心中所想說了出來,那麼就算是被先生們拒絕,可是起碼你也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最少不會後悔。”
“妹妹,你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孟月樂家裡都是大老粗,從祖母到嫂子,都是武將家的小姐,打架個頂個的厲害,大道理卻沒一個會說的。
那裡會有人這樣文縐縐的跟她講道理?當時就聽的愣神了。
一直到崔婉清出了門,孟月樂都還沒反應過來。
她身邊跟來的媽媽,輕輕拉了拉她的袖子,和顏悅色的說了句:“奴婢瞧着,這位崔家的九小姐,是個難得的好人,您不妨就按她說的試試,反正咱們也不會因此少了塊肉,試試就試試唄,最不濟,也不過還是去哪乙班罷了。”
說話的是孟月樂的奶嬤嬤,她剛纔站的位置,離着這兩位不算近,這會能這樣說,可見也是個深藏不漏的。
她打小照顧自家小姐,盡心盡力,關懷備至,因此上對孟月樂的影響力還是挺大的,孟月樂聞言也不吭聲,走回剛纔的地兒坐下,悶頭自己尋思起來。
崔婉清跟孟月樂說了這麼些話,算是盡了自己的心意,倒也不再多想,這位孟家小姐到底會怎麼做。
她已經給出最好的建議了,可這也需要孟月樂配合才能行,要是人家不願意這樣做,那麼崔婉清再操心也是白搭。
她能讓孟月樂在三位先生跟前說這樣的話,可不是無的放矢。
經過剛纔的應試,和三位先生有了個短暫的接觸,崔婉清覺得,這三位都是思想開通之人,沒一個是迂腐的老夫子。
要是孟月樂坦誠相待的說了,這三位先生點頭答應的機率,還是很大的。
崔婉清出門便能遙遙望見崔婉雲的影子,不大會姐妹倆就會和了,倆人剛一碰面,崔婉雲先就笑着拉住她,問道:“好妹妹,你考試考的怎麼樣?能到甲班嗎?”
崔婉清現在也沒得準信,只是笑着點了點頭,“現在還說不準,等有準信了才知道呢。”
崔婉雲咧着嘴笑的高興,至少露出八顆牙。
崔婉清皺了皺眉,忍不住看了看四周,小聲提點道:“五姐,笑不露齒,或者您用帕子遮一下也成,笑成這樣,要是被長輩看到,少不了是要挨說的。”
這可不是她愛管閒事,實在是崔婉清真心看不得,前世裡完美的皮囊,居然會笑得這麼傻,這簡直是要刺瞎崔婉清的雙眼!
崔婉雲聞言立馬閉嘴,左右一瞧,這才嘆道:“嗨,老是會忘記,真是該打。”
崔婉清見她這無奈的表情,心中大嘆:“這位上輩子到底是個什麼家教啊?走路倒是吸腹挺胸,可是那步子,也邁的忒大了些。”
“笑就大張着嘴,生氣也是叉着腰大發脾氣!我的神仙菩薩,這簡直是太有損形象了,真真是可惜了這張臉了。”
崔婉雲那裡有她想的這麼多?
她前世裡職業白領,講究的就是男女各撐半邊天,女人不比男人弱,說個不好聽的,多少男性精英還得看她的臉色混飯吃呢!
至於這走路要小碎步,笑不能露齒的規矩,她一時半會的,還不能運用自如,正常情況下還倒罷了。
可是一旦要是高興或者生氣了,就馬上會本性大露。
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是崔婉雲一心想要改過來,也得需要時間去慢慢習慣啊,這還真不是一句話就能辦妥的事兒。
這不,沒走幾步,她就又拉住崔婉清,竊竊私語,“妹妹,今日姐姐聽了你的話,早作準備,將自己做的那些新鮮物件,帶了幾樣,就是書包,水果形狀的抱枕,還有幾張素描的人物像。”
“你是不知道,那三位老師眼睛都直了,直說什麼,哎呀,原來想出書包這個點子的,就是你啊,真是個聰慧的女娃兒。”
“還有一位女老師,抱着那個水蜜桃的抱枕,就捨不得丟手了,我乾脆送給她了,先生歡喜的跟什麼似的。”
“倒是有一位男老師從頭到尾一聲不吭,臨了卻要了那副人物素描,一副你不給就別想出大門的架勢,看的人真真可樂。”
“反正我感覺這次考試絕對成功,姐姐我肯定是甲字班,沒跑了!”
對於崔婉雲從不願意掩飾自己的張揚個性,崔婉清也是無可奈何,只能是任由人家了,不是沒有暗地裡提點過,可是你看看,這說了也沒見起什麼作用。
那乾脆就別多費口舌了,等到什麼時候,她因着這個吃個大虧,到那時想起自己曾經的話,怕纔會有所好轉吧。
想到以後在書院裡,這位還不定要出多少漏子呢,崔婉清還真有點笑不出來。
她扯了扯嘴角,順口說了句,“那妹妹就先在這裡恭喜姐姐了,想必父親和祖母定會十分高興的。”
崔婉雲一聽這話,又是禁不住的高興起來,拍手大笑道:“姐姐可要承妹妹你的吉言啦,你是不知道,我在父親的書房裡,瞧上了一個黃玉的擺件,雕的是八仙過海。”
“那雕工十分的精細,連人物的頭髮絲都是一根一根的,簡直就是絕了!我這次只要進了甲字班,就去問父親討了來,他高興之下,定會點頭答應的。”
崔婉雲說的這個擺件,崔婉清卻是知道的,前世裡也是歸了她,不過卻不是張口要的,而是十三歲的生辰禮物。
崔婉雲看着興高采烈的崔婉雲,心中一陣子泛酸,這會看着崔婉雲張着嘴大咧咧的笑,她也懶得開口提醒了。
沒辦法,女人嘛,都是小心眼,寬宏大度的,還真是沒有幾個。
自己和親爹還是彆彆扭扭的呢,好麼,你一個外來戶,倒是受寵的不行,這種糾結的事情,擱在誰身上,誰都要嫉妒鬱悶的。
姐妹倆走到大門外,崔婉雲又讚歎了幾句牌坊的好話,一副沒見過似得模樣,居然還停下伸手去摸。
崔婉清真真被她弄得無奈,乾脆扭頭不看,誰知道這一扭臉,遠遠的便瞧見,廣場上自家馬車旁邊,站了好幾位少年公子,旁邊的侍從不少,都是牽着馬,昂首挺胸的,看起來好不威風。
她心中納悶不已,這看起來應該是鵬飛書院的公子哥們,怎麼跑到靜惠書院大門口?還站在自家的馬車身邊?
崔婉雲很快也發現,自家九妹蹙着眉頭遠眺,順着眼神望過去,不由得問道:“不是女子書院麼?怎麼會有男子?”
崔婉清瞧了她一眼,忍不住叮嚀了她幾句,無非就是怕她應對不來,丟了崔家的臉面。
姐妹倆走近了一看,卻是曹雲和曹修這兄弟倆,另外的兩位華服公子,崔婉清從來沒見過,想來應是表哥們的朋友吧?
崔婉清拉着崔婉雲上前給表哥見禮,將自家五姐介紹給表哥認識,順帶掃了眼四位公子面上的表情。
曹雲的俊臉一紅,但馬上便回過勁,笑着回了半禮,伸手介紹道:“兩位表妹,這兩位是洪曜侯家的世子任福舒,和五公子任福霖。福舒,福霖,這是我家五表妹和九表妹。”
大家互相又斯見一番。任福舒的眼神一直沒能離開崔婉雲的身上,而任福霖卻是瞧着自家大哥,直皺眉,看着崔婉雲的眼神,也滿是嫌棄。
要說最淡然的,還是曹修,他也看,但是眼中是欣賞,並無迷戀和色慾。
崔婉清對自家兩位表哥,面對女色的反映,都挺滿意,她笑着問道:“雲表哥,修表哥,你們倆怎麼會在這裡?”
曹雲朗聲笑道:“知道表妹今日前來考試,我和修弟心中掛念,下了學便來瞧一眼,問問你考的怎麼樣,這樣也能放心,再說,回家去,也好稟於父親和三叔知道,他們兩位也都關心的很。”
曹修看了看崔婉清,溫聲言道:“看來清表妹考的挺好,父親知道了,必定又要浮三大白不可。”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