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的時間須彌便過,很快便到了初十這日,想到馬上就能見到蔡可黛,崔婉清的心裡說是沒有丁點波瀾,那絕乎是假的。
她前一晚特意歇息的早,今兒個天才亮,便在鶯巧的伺候下起牀了,接下來沐浴更衣,薰香打扮,那是一點都不敢馬虎。
考慮到蔡大夫人愛女如命,而這次蔡可黛受傷,也是因着和崔家一同出門遊玩導致,想來這位準丈母孃對自家女婿都沒個好臉色,自己這做妹妹的登門,怕也是不甚好想與的。
爲了能給蔡大夫人留個好印象,崔婉清前幾天在挑選去鎮西將軍府做客,該穿什麼衣裳的時侯,還真的是傷透了腦筋。
她離出周氏頭年的孝期,還有不到一個月的光景,可就是這一個月的時間,偏分就像是楚河漢界一般,死死的限制着她,只能穿白色的衣裳。
但是人家蔡可黛病着呢,你穿戴的渾身素白的跑了去,這不是讓人家蔡大夫人心裡不痛快,往人家手上遞把柄呢?
思來想去,最後清苑諸人集思廣益的結果,卻是用的曹櫻當初在鳳筠山‘出風頭’的哪招,在白色雲錦棉褙子的外面,穿了一件煙籠紗的沙袍。
這煙籠紗的主色雖是嫩黃,但是淺淺淡淡的,似有若無,但在光線的折射下,顏色卻是如夢似幻,宛若一片飄渺的雲彩,讓人打眼看去就覺着心怡的緊。
這樣一討巧,崔婉清既不算是違制,還讓人不能對她的穿着心生怨懟,真正是再合適不過了。
石媽媽是個善會梳髮髻的高手,今日更是親自上手。爲崔婉清梳鬢。
正梳着呢,就聽崔婉清輕輕的‘嘖’了聲,果兒正捧着桂花油,趕緊問了句,“九小姐,怎麼了?是哪裡癢癢?婢子給您抓抓?”
崔婉清隨意的擺了擺手,挺無奈的言道:“右眼不停的跳。煩得很。”
鶯巧本是坐在錦杌子上。手中捧着一會崔婉清要簪戴的首飾,一聽這話,就由不得皺了眉頭。“左眼跳財,右眼跳災,莫非又要有什麼不好的事情?會是蔡大夫人麼?”
阿桃最精靈,在針線簍裡用剪子剪了一小片花樣子。用指甲拈着,在茶盞裡浸溼了。笑着言道:“九小姐,來,婢子給您貼個紙片,一會兒就不跳了。”
說話間就將這溼紙片貼在崔婉清右眼的雙眼皮上。還別說,這涼津津的,過了不過須彌的功夫。這還真的就不怎麼跳了。
崔婉清覺得挺神奇,好奇的問道:“阿桃。你怎麼知道貼個紙片就不跳了?”
阿桃順口就應道:“我姥姥說的,老人家,自來就要懂得比咱們這些小丫頭多得多呢。”
正說的熱鬧,玉色宮綢棉門簾兒就被掀開了,方媽媽和玉蘭兩人,一前一後的從外間進來。
方媽媽率先笑着問,“呦,說什麼呢?這麼熱鬧,門廊上就聽見阿桃的聲兒了。”
阿桃正要說,鶯巧便站起來,將手中的托盤給了玉蘭,自己笑着拉着方媽媽,讓她坐在錦杌子上。
這才問道:“媽媽和玉蘭姐姐這是從哪裡來,怎麼這樣巧,倒是撞在一起了?”說着話,就扭臉吩咐阿桃,“阿桃還不快去倒熱茶來,芳絨快拿手爐來,給媽媽暖暖手。”
說着就給方媽媽使了眼色,不讓再問,方媽媽笑道,“行了,都別忙活,我不冷。”
“我這不剛從小廚房回來,進門就碰到玉蘭,趕緊的,阿桃待人這就去廚房,將扁食盒拿過來,文桂和月娥你們倆,就將早飯擺在西暖閣。”
“一會九小姐用了早飯,咱們還得過去東府給老夫人請辭呢,可不敢耽擱時間。”
文桂和月娥都是清苑新添的丫鬟,文桂是崔亮的妹子,月娥是芙蕖的表妹,都是關係戶,用着倒挺放心。
兼之這倆孩子都是家生子,早就跟着家裡人學了規矩,年紀雖然都不大,十一二的小姑娘,但行事都挺有分寸,很是讓人省心。
到了東府鬆翠院,以前總是不到最後關頭,絕不現身的崔婉瑩,卻是比崔婉清還來得早些,貌似還陪着崔老夫人用了早飯,這會飯菜雖是都撤下去了,可祖孫倆人手一碗噴香的油茶,正用的香甜。
崔老夫人見崔婉清進門了,趕緊吩咐,“秋菊,你家九小姐不愛喝油茶,你去講杏仁露熱一碗來,暖暖身子也好。”
崔婉清笑着謝了,稍時,崔老夫人的早飯用好了,少不了叮囑了姐妹倆幾句,又特意派了身邊的古媽媽,帶着她準備好的禮物,陪着孫小姐們一同往鎮西將軍府去。
看着丫鬟媽媽們,都開始進進出出的搬東西,崔老夫人將兩個孫女兒都招到跟前,語重心長的說道:“好孩子,今日去蔡家,你們倆都要乖巧些,瑩兒就不說了,清兒你呢,看着是個溫和的,其實骨子裡頭犟着呢。”
“聽祖母的話,今兒個不管怎樣,你都要沉住氣,要體諒親家們的愛女之心啊。”
崔婉清看着自家老祖母,蹙着眉頭憂傷不已,輕輕撲娑着崔老夫人的後背,柔聲輕笑道:“祖母只管放心,清兒定會笑臉迎人,黛姐姐的事情,總也和咱們家脫不了關係,孫女兒心中也是愧疚的緊。”
“但好在她是您的孫媳婦兒,是孫女兒的三嫂,等她將來嫁進咱們崔家,多的是時間補償她,祖母勿要憂傷,且看將來便是。”
崔老夫人聽的連連點頭,伸手拍了拍崔婉清的手,“好啦,偏你是個會給人寬心的,去吧,去吧,莫要讓主人家久等了。”
崔婉清和崔婉瑩姐妹倆辭別崔老夫人,盛着馬車來到了鎮西將軍府,兩家離的不算遠,但也不算近,路上行了近乎半個多時辰,所幸一路順利,並無它事。
到了鎮西將軍府,馬車一路行至二門上,因着是自家小姑子將來的小姑子,蔡大奶奶索性親自來接。
丫鬟婆子跟來了一大路,都是靜悄悄的站在蔡大奶奶身後。
崔婉清看了,心裡大覺有底,最起碼,蔡家對崔家還是很看重的,並沒有刻意的慢待,面子還是給足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