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齊玄輝來說,崔婉清無疑就是他重生後,做所有事情的最大動力,是他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根本聯繫,所有和崔婉清有關的事情,都是要慎重以對的。
他在心裡很是認真的,將崔婉清進帳之後的事情,由頭至尾想了幾遍,真心覺得沒什麼出錯的地方,應對得當,沒有太過冷淡,但也絕對不至於太殷勤,總得來說,就是‘合適’兩字。
明明什麼都對,怎麼這人突地就變了臉了?這又是何道理?
齊玄輝自己剛纔沒來得及整裝,偏偏誤打誤撞的,讓崔婉清想到了兩人前世裡的一些事情來,可那是崔婉清心中所想,齊玄輝最多也就從眼神裡猜出來了幾分。
想到自己引起了崔婉清的遐想,齊玄輝還是很自得的,別的不說,他對自己的長相體魄還都是很滿意的,自認滿京城能比得過的,也沒幾個人。
人都說女爲悅己者容,這話反過來對男子一樣的適用,齊玄輝這會就有孔雀開屏的勁頭,恨不得自己是心上人眼裡最俊逸的存在。
所以崔婉清越是不好意思,他的心裡那越是偷着樂,美的很呢。
結果剛還羞答答的人兒,突的就變了臉色,最後還悶悶不樂的告辭的,這可是怎麼話說的?
齊玄輝坐在椅子上,用手拖着下頜,百思不得其解,他哪裡能知道,崔婉清是爲了自己的容貌,沒有前世裡好看了生的氣呢?
所以說,女人心海底針,自來這女人的心思,纔是最善變。最難猜測的,註定齊玄輝又要爲這個多想一會了......
崔婉清出了營帳,吹了會風纔算是靜下心來,想到自己還有事情要辦,便拉着孟月樂一起去找自家三哥。
崔長健的營帳裡自然沒見到人,只好是出帳找人詢問,結果問來問去的。才知道這人是在孟家兄弟的營帳裡呢。姐妹倆相視一笑,牽着手往目的地行去。
一進營帳,意外的。睿郡王這尊大神也在,這位面上看着還好,不過剛還談笑的來勁,在看到崔婉清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就愣了下神,接着再說話。到底也沒先前看着自然了。
他大概也不願意和崔婉清多呆,沒扯掰多會,就拉着孟澤天,孟澤朗兄弟倆出去了。說是給崔長健兄妹倆騰地方,好讓人家兄妹商量事情。
孟月樂原本還想陪崔婉清留下,結果就看着自家五哥對着自己使眼色。眼睛抽抽的那叫一個厲害,自己都覺得眼睛快抽筋了。爲了避免大哥的眼睛出問題,她老老實實的跟着大哥,五哥一起出去。
人這麼一走,營帳裡就剩下崔長健和崔婉清兩人,瞬間顯得地界變大了,敞亮了。
崔長健看着崔婉清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好笑的問道,“又怎麼了?孟家那小妮子不是給你弄了只小狐狸?那小東西看着就討人喜歡,是你們這些小女孩子最愛的小玩意了,怎麼你還是不高興?”
崔婉清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坐下將剛纔發生的事情全都跟崔長健說了,末了來了句:“依我看,那個丫鬟主意太大,而且我看她的年紀正合適,將來怕是要跟着嫂子陪嫁的,這樣的人要是進了咱們家,再對您有了點不可說的心思,那可就又有好戲看了。”
崔婉清剛纔在營帳門口,很是留心的瞧了那丫鬟一眼,端的是個美人兒坯子,柳葉眉櫻桃口,穿着一件嫩黃色繡着綠萼梅的比甲,用一條綠色芙蓉花的腰帶系的纖腰一握。
頭上簪着純金鑲珠雀頭釵,金瓜子的耳墜子,左手腕子上帶着兩個金鐲子和一隻玉鐲子,想來略微一動便是叮叮咚咚的聲響,想不引人注意都難,怎麼看,這丫頭都不是個讓人省心的。
她前世裡對付的這種狐媚子可不要太多,搞得現如今看見就生厭,譬如自家的長嫂,郭家的四夫人......
這會又看見一個,且還是個丫鬟,將來還會在自家三哥身邊晃悠,這簡直就是連犯她的忌諱,焉能看着不管?
崔長健聽她說的,也和印象裡的人對上號了,知道是蔡可黛身邊當用的人兒。
以前倒也沒留心過,畢竟他的心思都在蔡可黛身上,又不是個愛色的人,因此沒有刻意的留心,現在一細想,這丫頭可不就是個不本份的長相?
居然還敢沒問過主子的意思,就私自做主,這去打擾的,還是極爲尊貴的皇子,這不是找死是什麼?
他衝着崔婉清擺了擺手,語氣也不是很好的說了句,“成了,爲這麼個不成器的東西,你犯得着不高興嗎?我尋個空,自會跟黛兒說的,將來不讓她做陪嫁丫鬟,隨她去在蔡家折騰去吧,反正咱們家是要不起這樣的人物。”
崔婉清差點就要脫口而出,說自己不是爲了丫鬟不開心,可這話剛要出口,轉念一想,要是自己這樣說了,崔長健少不了要問,“那又是爲了什麼心裡不痛快?”
“是因爲我長得不好看......”
“呃,好惡心,算了吧,就讓三哥這樣誤會吧。”崔婉清在心裡吐了吐舌頭,對着崔長健老實的點了點頭,不再多做解釋。
崔長健爲了讓妹妹開心,少不得將今日打獵的趣事,挑了幾件來說,故意重點說了自家大舅子出醜的事情,果然逗得崔婉清哈哈大笑。
正說笑間,外面來人,說是四小姐和五小姐來尋三公子,於是兄妹倆轉回崔長健的營帳,只見崔婉瑩笑的由衷開心,獻寶似得對着自家三哥招手。
“三哥,快來看,這隻小狐狸是我的了,還要多謝九妹妹,要不是她想法子勸了孟家妹妹,我還不能得了呢,您看,好看吧?”
崔婉瑩這會一點不顧及形象,就蹲在鐵籠子跟前,眼前的籠子,明顯是換了個小巧的,銅鎏銀的花樣,看着還挺大氣。
籠子裡放着一個月白團花圓錦墊,那隻紅色的小狐狸,蜷縮着窩在上面,看起來比剛纔抖的輕了些,大概是適應了被人圍觀吧?
兄妹四人圍繞着狐狸這個話題,一直談論到下人來請他們出去用晚飯。
幾個人出了營帳一看,嚯,真真極是熱鬧,放眼望去,遠處的林子邊樹梢上,隔着相應的距離,都掛起紅燈籠,看着就喜慶。
場子中間,下人們早就架起了篝火,烤的焦黃滴油的各式烤肉,散發出特有的,濃郁香味。
幾口鐵質的大鍋,裡面熬着的是濃香的菌湯,魚湯,熬得時間不短了,翻滾的湯色已經呈乳白色,看着就引人食慾大起。
在靠着溪邊那方,還有人奏曲,獻舞,琴聲悠揚,裙裾翻飛,歌聲是淺吟低唱,當真是讓人心曠神怡。
崔婉清擡頭望天,只見天上星光遍佈,明月如盤,美極了。
不禁覺得,這次出遊真真是極好的,雖然也有那不想看見的人,也出了些讓人心煩的事情,但總體來說,還是好的,不是麼?
漸漸的,被歌舞感染的小姐們,也生出技癢之意,先是曹櫻和陸雙兒合作,一個撫琴,一個高歌,這兩位小姐出手,果真要比婢女高出一個等級,拋開這倆人不說,這場表演還是很有水準的。
接着就是鄭秀兒和蔡可黛,兩人一個彈琵琶,一個舞劍,結果蔡可黛舞到一半,崔長健就被壞心的睿郡王推了出來,孟澤天馬上極有默契的將身邊的長劍拋了過去。
因着兩人已經是定過親的了,崔長健也不小家子氣,當即便拔劍上去湊了個趣,也不知道這倆人是不是私底下曾經練過,還挺默契的,倒是博得掌聲陣陣。
有了這兩個節目拋磚引玉,很快,一個接一個的公子小姐,都放下矜持,或相約,或獨自,皆都興致大起的,表演了拿手絕活。
這一場鬧騰,可真不是一點半點的熱鬧,直到子時,齊玄輝瞧着崔婉清眼睛都好像睜不開了,這纔出聲讓散了。
崔婉清可以說是被雲媽媽諸人扶回營帳的,迷迷糊糊之間,就夢見了齊玄輝。
這人穿着黑色的蟒袍,肩膀上的兩條盤金龍,繡藝精湛,毫髮畢現,像是要活過來似得。
他手裡提着一把長劍,劍身上還在滴滴嗒嗒的淌血,走的近了,崔婉清這才發現,這人的衣裳上大團大團的溼跡,想來應該是血纔對。
他俊逸如雕刻出來的完美臉龐上,沒有一丁點的溫和,周身都是冰冷冰冷的,眼神凌冽,死死的盯着自己,手裡的劍也慢慢的提了起來。
看這情形,他老人家是要再殺自己一次嗎?
眼看着劍尖刺來,崔婉清心中一陣恐懼翻涌,登時就被噩夢驚醒了,一下子就坐直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氣着。
她這會也分不清楚是在夢裡,還是在現實,只覺得空氣中都彷彿漂着血腥氣,讓人胃裡鬧騰,直想作嘔,“莫非這還是在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