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胡隸瞬間停下腳步,在風中石化的模樣,安玉樂得都快要尖叫了,一直以來胡隸這傢伙都把她吃得死死,終於風水輪流轉了一回。不過心頭樂歸樂,安玉也不忘記將戲做足了,她搖搖頭拍了拍胡隸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道:“唉,你好自爲之吧!”
說罷,安玉就從他身邊快步離去,卻還是聽見了胡隸小聲的在身後自言自語:“那顧子辰竟是個斷袖?”
出了議事廳,安玉就去便吩咐劉吞吞和龐榭,在自己跟胡隸離開的這幾天裡,他們要顧好寨子,劉吞吞向來是個憋不住話的,他立刻問道:“老大,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啊……睡了人家顧二少爺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始亂終棄可不是我安玉會做的事兒,當然要陪他回家咯。”
“那您跟顧二少爺一起去不就好了?二當家去做什麼?”
“他啊……擔心借給顧二少爺的衣服,被他弄斷了袖子,心疼着呢!自然是要跟去的。”
這話說得大夥兒都一愣一愣的,卻剛好被收拾好一切過來的胡隸聽見,他頓了頓身子,視線便落在了不遠處冷着臉沒有言語的顧子辰身上,頓時打了個冷戰,渾身一陣惡寒,甩甩腦中被安玉洗腦的部分,走到安玉身邊,眯起他那雙桃花眼,湊在安玉的耳邊輕聲道:“安玉,可以走了。”
看着胡隸和安玉之間那股曖昧的勁兒,顧子辰渾身就有些不自在,他雙手環胸靠在一旁,冷着臉看着安玉,見她不但沒有推開胡隸的腦袋,反而笑着接過胡隸手中的包袱,顧子辰眉頭一皺,當即不滿:一個大男人,這麼一個小包袱都要女人拿?
他大步朝安玉走去,抓過她手裡的包袱,臉上的表情都快要結成冰了,安玉不解地看着他,指了指包袱:“幹什麼?”
“我的衣服?”
“你衣服那麼髒,怎麼可能跟我的衣服放一起?呶,你的在這裡。”
說着,安玉又從胡隸的手裡接過來一個包袱,顧子辰的嘴角抽了抽,依舊面無表情地接過,卻也沒將安玉的包袱還給她,而是冷冷地下達命令:“時辰不早了,速度下山。”
說完,他便擰着兩個包袱沉着臉大步朝門口走去,走到門口後,他看着面前的三條岔路蹙眉,見安玉還站在原地,他整個人都散發着冰冷之氣,安玉立刻小跑過去,卻是毫不掩飾地笑道:“走右邊啦,不認識路還要衝前頭,傻不拉唧的。”
語畢,安玉也不等顧子辰搭話,轉身就走在前頭帶路了,胡隸則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只剩下顧子辰黑着臉,氣得眼角都在抽搐,他憤憤地看着前面跟胡隸談笑風生的安玉,悶聲地跟在他們後面。
三人花了半日的時間,終於從夾子山走到了夾子道,再從夾子道走到了附近的驛站,在驛站旁邊的客棧住了下來。路上自然也發生了點小狀況,胡隸要求矇住顧子辰的眼睛,不讓他知道從夾子道上老虎寨的路線,由安玉扛着飛奔下山,顧子辰第一個不同意,他堂堂一個大男子,讓一個女人抗成何體統?
胡隸則表示又不是沒被抗過,顧子辰便鐵着臉毫無表情地跟笑眯眯的胡隸大眼瞪小眼,安玉則在一旁好似沒事人一般盯着他們笑得一臉曖昧,胡隸渾身一個激靈,腦袋裡立刻浮現“斷袖”兩個血淋淋的大字,立刻收回盯在顧子辰身上的視線,至於這矇眼還是不矇眼,自然是後者了。
到了客棧後,安玉原本要節約住宿費,讓胡隸跟顧子辰住一間的,結果顧子辰這個大少爺板着臉還沒表態呢,胡隸就跳起來堅決不同意,寧願自己掏私房錢開個房間,也不要跟顧子辰同住一屋,安玉見狀,捧腹大笑,看來斷袖的陰影,將胡隸籠罩得夠深啊!
就這樣,三人時不時地小吵小鬧,終於在第三日正午,到了昌都。在進城之前,安玉親眼目睹了顧子辰發狠,他是對自己狠,說是爲了讓顧家老爺子相信他是被打劫後受了傷,在地上撿了塊石頭就往腦袋上砸,看得安玉的腦門都生疼。而他當場就差點暈在了胡隸的懷裡,嚇得胡隸立刻將他推到安玉的懷裡,而顧子辰的這一舉動,越發增加了安玉心底對這個顧家的好奇心。
安玉仰起頭看着顧府兩個鎏金大字,再看看顧府的氣派,頓時就覺得自己好似鄉下妹進城,雖說夾子道離昌都也不過兩日的腳程,可是自己所呆的地兒確實是窮山僻壤,這昌都……着實是繁榮得多啊!
“喂!你家夠氣派吶!”
顧子辰冷眼看着顧府大門,許久才淡淡地迴應安玉:“我們進去吧。”
語畢他也不等安玉和胡隸有任何反應,便擡腳踏上顧府的臺階,安玉看着他挺直的脊背,突然好似能感同身受一般,總覺得他的肩膀上好像扛着無形的壓力,壓得他邁上這回家的階梯,都顯得步步沉重。
拍響了貼着門神的硃紅漆大門,過了一會兒,大門緩緩打開,出現在幾人眼前的是一個約莫七十歲的老者,那人一看到顧子辰,眼底立刻透露出了驚喜之色:“二少爺?二少爺回來了!”
驚喜之後,便瞧見了顧子辰身上的傷,他當下就朝身旁的小廝吼道:“還愣着幹什麼?快去通知老爺!”
“顧伯,我爹在家?”
“在呢,自打少爺您出了事兒,老爺沒有一刻不擔心您,現在您回來就好了。”
“顧伯不用安慰我,他只是在擔心那批貨而已。”
顧子辰臉上依舊沒有什麼神色,面對老管家的噓寒問暖也只是點點頭,安玉擡眼看去,他垂下的眼瞼投射出一道陰影,就好似他這個人一樣,總給人帶着一股距離,身上也好似籠罩着陰影,讓人無法靠近。這座顧家大宅院兒,究竟有着怎樣的歷史,纔會讓他變得這麼冷漠,這麼防備?
“這兩位是?”
安玉立刻朝這個看起來還不錯的老人點點頭表示尊重,耳邊就響起了顧子辰淡漠的聲音:“這是安玉,這是胡隸,這次出事……”
顧子辰的話剛說到這裡,他的視線就看向了顧伯身後,安玉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只見一位身着褐色華服,身材有些發福的中年人大步流星地朝門口這邊走來,他身側還跟了個穿戴都很講究,卻在那一片珠寶首飾的光芒中依稀顯得有些俗氣的女子,那女子扭着腰肢邁着小碎步,遠遠地看去還挺媚的。
“爹,二姨娘。”
“嗯。”
顧世興沉着臉應了聲,隨即看了眼安玉和胡隸,冷哼一聲道:“還知道回來?這兩位是你朋友?”
於是,顧子辰又重複着剛纔對顧伯沒有說完的話,低着頭對顧世興介紹:“這是安玉,這是胡隸,這次出事……”
“進來說話!”
安玉的眉頭跳了跳,這顧世興給她的印象和感覺很不好,他自己問的問題,顧子辰已經在回答了,他偏生不聽人解釋,就這麼直接轉身走了,尼瑪,有錢有權有勢就了不起啊?再說有這麼擺譜的嗎?這是你兒子!
看了一眼顧子辰,他還是那般冷冰冰的沒什麼表情,安玉的眼皮又開始跳起來,她挪到胡隸旁邊,悄悄地扯了扯他的衣袖:“狐狸,我很不喜歡這個顧老爺。”
“同感。”
“還有,你身上帶了紅紙沒有?”
“眼皮又跳了?”
“嗯,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烏鴉嘴,還是出了顧府再貼吧,眼皮上貼着紅紙,怎麼見人?”
安玉只得點點頭,走在顧子辰的身後,顧伯則跟在他們身後,安玉說話間也得小心翼翼,哪怕她只是跟胡隸耳語,可是這是在別人的家裡,別人的大院子裡,要是鬧出了一丁點兒的笑話,便是對顧子辰的影響。
認傻子都能看出來,這顧世興不喜歡顧子辰,顧子辰……應該也不喜歡他這個爹,否則方纔他也不會那麼悲悽地說他老爹只關心貨物,不關心他了。唉,這又是一個得不到父愛的富家公子哥兒啊!
安玉拿眼角的餘光瞟了瞟周圍,發現這顧家外面看起來已經很氣派了,這院子裡更氣派啊,光是從大門走到正廳的路段,她就見到好多名貴的樹和花草了,小樣兒綠化還搞的不錯嘛!真真是財大氣粗!不過,一個商人把府邸弄得這麼豪華,真的沒問題?
衆人跟隨着顧世興的腳步,走到正廳,顧世興在主位上坐下來,這才擡手招呼所有人坐下,安玉就算沒有在大宅院裡生活過,好歹也是看過電視看過小說的,這個時候她哪怕什麼規矩都不懂,也依舊是等所有人坐下之後,她才緩緩落座。
“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同長興鏢局的賈師傅一起運送那批布,路過夾子道的時候,衝出來一大批山匪,將貨劫走了。”
顧世興笑着朝安玉招招手:“安姑娘是吧?喝點茶解解渴,別客氣。”
“謝謝顧老爺。”
收起對安玉的笑容,顧世興擡眼看向顧子辰的時候,眼神就變得冷漠,那種轉變看在安玉的眼裡,有些梗人。他對待一個陌生人都能給予微笑,哪怕是虛情假意,爲何對待自己兒子的時候,要用這種比看向乞丐還要冷眼的神色?
“你說的這些賈師傅都已經跟我說過了,說點我不知道的。貨物被劫之後呢?你去了哪裡?”
安玉低着頭假裝飲茶,其實她的眉頭早就皺起來了,這顧子辰身上的傷痕那麼明顯,且不說他朝自己腦袋上砸的那一下,就算沒砸,他身上還有當初被自己抗上山的時候弄的刮傷,臉頰,頸脖處,手背上到處都是,這麼明顯的地方這顧老頭兒是看不見還是選擇性變盲人啊?更何況他腦袋上還那麼大一傷疤呢,瞎子都看見了好嗎!
他卻不聞不問,顧子辰一進屋還口水都還沒喝,他就開始像審訊犯人一樣審問他,安玉真真是有些看不下去。
“我被賊人擄上山了。”
“擄上山?那些個見錢眼開的東西,知道你是顧家二少爺,會這麼輕易的放你走?”
在聽到賊人二字的時候,安玉的太陽穴就突突地跳了兩下,再聽到下面那句話的時候,她很費力地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沒有施加力道將手裡的杯子捏成粉末。
死瞎子顧老頭兒,我去你個圈圈又叉叉的!你纔是個見錢眼開的東西!爲了錢連兒子都不要了,你連老孃這種土匪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