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靈她……沒事吧?”
“你是指她被安玉氣得大發雷霆的事,還是因爲你沒有幫她說話而哭得死去活來的事?”
顧子辰見白睿的眼裡沒有任何的戲謔,便知道他心裡其實還是有些怪自己的,畢竟撇開白雨靈對他的感情來說,單是他們三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情分,也得她傷心好一陣子。
“這件事我承認我處理得不妥,可是我不想再給她任何希望,我若是幫她說話,她定會覺得跟我之間還有可能。”說到這裡,顧子辰有些抱歉地看了白睿一眼,他說這些話其實也等於是說給他聽,其實這個三角關係裡面,最痛苦的莫過於顧子辰,一個是最好的兄弟,一個是好兄弟的親妹妹,現在又多了一個安玉,他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幾塊,讓他們自己選一塊算了。
“況且,你也清楚我現在對安玉的感情,而我和她的情況也不一樣,過不了多久,如不出意外,我便會娶她。”
白睿眸中神色一暗,直直地看向他:“你,想好了?”
“嗯,確定就是她了。”
“她答應了?”
“還沒有,不過她會在昌都多留下幾個月,我相信娶她過門不是難事。”
“呵……你如此有信心,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說到這裡,白睿擡了擡手,原本想拍在他的肩膀上,最後終是轉爲捋自己肩膀上的頭髮笑道:“雨靈那邊,我會替你勸着。”
“多謝。”
“客氣什麼,都是兄弟。”
顧子辰心頭微震,點點頭便轉身離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裡,白睿才苦笑一聲,深吸一口氣往回走,他剛打開虛掩着的大門,出現在他眼前的,便是自家小妹那張有些泛白的臉,那雙眼睛充滿了不敢和憤恨,白睿心頭一驚,當下關切地問道:“雨靈?你什麼時候來的?”
白雨靈咬牙緊抿着雙脣,目光漸漸變得空洞,她眼角有淚珠滑落,白睿嘆了口氣,對她說道:“先進去吧。”
“白睿,子辰哥他……真的要娶那個女人?”
白雨靈小時候會追着白睿喊姐,自從懂事後發現那個比自己還長得漂亮的阿姐是個男人之後,她便再也沒有這樣叫過他,也從未叫過他一聲哥,白睿已經習慣,他心疼的是小妹此刻心如死灰的神情,而自己的心裡,又何嘗不是一樣的難受?而他這份難過,還不能表現出來。
“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碰到個自己喜歡的,我們應該祝福他。”
“那個女人哪裡好了?野蠻粗魯的山野丫頭而已,她憑什麼跟我爭?”
白雨靈根本就聽不進去白睿的話,情緒有些激動起來,她只記得安玉說話的直接和不留情,只記得她村野窮人的身份,卻不記得,安玉就算再怎麼不濟,她在身材方面,原是比得過她的。最重要的是,顧子辰喜歡,已經勝過她一切。
而此刻,白睿的心裡也不好受,他見過安玉,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也覺得她沒什麼特別的,可是……僅僅只是一盞茶的功夫,他發現自己對那個直率不虛僞的女子討厭不起來,而顧子辰……跟她又有那麼多意想不到的焦急,她還是個能幫得上他的女子,他又如何不淪陷?
白睿搖搖頭,他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自己的妹妹,更不懂要如何撫平自己心中的創傷,愛不能說,不能恨,不能痛,只能裝作沒事人一樣在他身邊儘自己的能力護着,幫着,他白睿到底圖什麼?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從小到大,他就喜歡陪在他身邊,難過他的難過,歡喜他的歡喜。
此刻看見白雨靈的眼淚像開了閘一般往外流,他的心也在滴血,那個只屬於他的顧子辰,已經漸漸不見了。
“安玉是沒什麼好的,可是她也沒什麼地方不好,只要子辰喜歡,他開心不就好了?你哭哭鬧鬧的像什麼話?你堂堂白家二小姐,害怕沒男人喜歡?到時候找個比子辰更好的,讓他後悔去!”
白雨靈視線已然變得模糊,看向白睿的目光裡,有着許多不解,他最後憤憤地後退一步,拉開和他的距離低吼道:“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心裡有多難過?你怎麼知道子辰哥在我心裡有多重要?從小到大,我心裡的夫君就是他,他是我的,是我白雨靈的夫君!我絕對不允許別的女人染指他!”
說到這裡,白雨靈的目光儼然變得兇狠,白睿上前一步,她伸手指着他:“你若是敢告訴子辰哥我要對付那個女人,我跟你沒完!”
白睿微微一愣,他怎麼都沒想到,向來乖巧溫柔的小妹,會說出這樣的話,只是在他愣神間,白雨靈已經淚奔着跑向自己的房間了,他心情複雜地轉過身關上門,再次重重地嘆了口氣。
次日一早,安玉問了胡隸關於中間人的事,胡隸說還在調查,並沒有告訴她今天就能讓老冷將人揪出來,從某個角度來說,安玉又被胡隸給騙了……
隨後顧子辰又帶着她去吃了早點,便去了鳳舞商號,安玉已經在鳳舞兩天了,還算跟商號裡的人混得有點熟了,再加上她人性子比較外向,又喜歡去問繡娘們各種花式的問題,又喜歡去前臺跟掌櫃的一起忙着接待客人,再加上她和徐長青的關係好,又是顧子辰親自帶過來的,大家對她的印象和態度都很好。
顧子辰一直陪着她在內院一邊忙着清點要送出去給其他商號的布匹,忙到巳時三刻的時候,他便對安玉說要出去見客,安玉因爲他答應了可以推出新款的事情,正和徐長青商討得熱火朝天的,根本就無心管他,背對着他揮揮手,連眼神都沒有給她一個。
對安玉毫不在意的態度,顧子辰心裡總歸還是有些失落的,於是他表現得跟個閨怨極深的怨婦一般,負手三步一回首五步一回頭地走了,把徐長青給逗的,在顧子辰即將跨出院子的時候拿手肘碰了碰安玉:“喂,你好歹回頭看看人家。”
“看什麼?”
“顧子辰被你整的都不正常了,平時那麼冷酷帥氣的一個人,結果現在跟個慾求不滿的怨婦似得。”
安玉忍不住回頭看去,正好對上顧子辰蹙眉回望的視線,她先是一怔,隨即對他笑了笑還揮揮手:“你去吧,早點辦完事了來接我。”
她一句話說得極其順口,就好似他們真的猶如老夫老妻一般,她不過是目送丈夫離開,然後吩咐他下班了要來接自己……可是顧子辰的表現卻不一樣了,他終於舒展了緊皺的眉頭,輕鬆愉快地奔走了。刺繡的繡女們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示驚訝,隨後便低着頭繼續拿針戳着繡布,表示沉默着繼續看八卦。
“嘖嘖嘖……”
“幹什麼陰陽怪氣的?”
安玉最受不了別人這樣怪聲怪氣的樣子,一個狐狸就夠她受了,現在徐長青這個傢伙又這樣,她對此表示了自己強烈的不滿和鄙視,徐長青不以爲意地聳聳肩:“你行啊你,顧子辰還真被你吃死了。”
“我都說了,我是註定要成爲顧家二少奶奶的人。”
“不要臉!”
安玉的話音剛落,身後不遠處就傳來一陣不滿的怒罵,她聽着聲音挺熟,回過頭一看,對上的便是白雨靈那憤怒中帶着妒恨的目光。
龍門客棧依舊人聲鼎沸,它雖然起名客棧,可是也是屬於吃飯休息一條龍服務的,這個點兒又正好是吃午飯的時間,顧子辰趕過去的時候,胡隸已經在門口等他了,然後跟他一起去了廂房。
房間裡劉吞吞靠在牀邊正笑眯眯地喝着茶,龐榭則坐在桌子旁邊,低着頭不知道在擦拭着什麼,紅袖不在,大概因爲今天是他們男人的事,她一個女子不好呆在這裡,而屋內還有一個眼生的男人,顧子辰目光一凌,進到房間後問胡隸:“這就是中間人?”
胡隸笑了笑,搖搖頭表示不是:“他是老冷,我的心腹。”
聞言,顧子辰眸子裡閃過一絲敏銳和驚訝,隨即立刻恢復了冷靜,他看向老冷的目光裡不禁多了幾分探究,而老冷在胡隸的話音落下後,立刻對着顧子辰作揖道:“見過顧少爺。”儼然一副江湖中人的做派。
“既然是胡隸的心腹,以後便是朋友。”
顧子辰一句簡單的話,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場,也算是正式接納了胡隸這個似友非敵的合作伙伴,而胡隸的脣角,也上揚了起來。他指着一桌子菜說道:“咱們先吃飯,吃完老冷會帶我們去見中間人。”
雖然有些不理解在這個關鍵時刻,胡隸還有心情胡吃海喝,他還是坐了下來,一輪酒喝完,胡隸才坦白:“這龍門客棧是你的地方,咱們有得吃就要吃,反正你錢也給了,不吃豈不是便宜別人了?”
顧子辰無語,這胡隸怎麼感覺……一點都沒有富商家族大少爺的樣子?反而表現得像個愛斤斤計較又摳門兒的小男人。而他們在交談的時候,劉吞吞和龐榭已經怒掃桌上的各色佳餚,那樣子可謂是痛快。
一行人酒足飯飽後,總算是開始幹正事了,出了龍門客棧直接朝老冷的棺材鋪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