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白睿先是一怔,神情有些呆滯,最後終究還是露出絲絲苦笑,最後他便恢復了那日在茶樓裡那般有些輕佻的模樣,一手撐在桌面,右腿愜意地搭在左腿之上,甩着二郎腿十分散漫地揚起媚笑,對着顧子辰眨了下眼:“你心心念着的安玉姑娘,她可知曉,她那日將你扛上山,其實並未抓錯人?”
見白睿在自己面前帶起了僞裝,顧子辰心頭微微有些刺痛,他也不想如此對他,可是……他也明白,白睿之所以會把希望寄託在小妹白雨靈的身上,實屬是爲了自己。然而,顧子辰不得不利用拒絕白雨靈之際,向他闡述一個事實,白睿要的,他顧子辰給不起。
既然他要借用這般姿態來掩蓋內心的傷痛,避免和自己相處尷尬,顧子辰也只得順着他的意思接話:“還未到告訴她的時機。”
“呵……實在是很期待,她知道你就是秦冥時的表情,你猜她會不會叉着腰揍你一頓,然後怒罵你隱藏得太深?”
提到安玉,顧子辰也有些放鬆下來,他明白自己有些自私,揣着明白裝糊塗,可是白睿對他的感情,他也拿不準他到底是認準了,還是隻因彼此從小一起長大,他也並未將兄弟之情和愛情的界限分清楚,兩人從小沒少被人誤會成是一對金童玉女,他潛意識裡會對自己產生一些奇怪的念想,也並無可能。
或許,等他遇到自己心儀的女子時,他就能明白,今日之舉着實衝動加糊塗。
想到這裡,顧子辰也稍微鬆了一口氣,起碼白睿沒有挑明,大家就還是兄弟,若是他能明白,以後大家也只能繼續以這樣的方式相處下去,更何況,白睿說的那一幕,以安玉的性格,還真的很可能會出現,也不知道自己到時候捱得住她幾下胖揍。
說着話,顧子辰似乎也是真的想到了他與安玉一同醒來的那一幕,脣邊也掛着難掩的笑意,“許多時候,我想到她歪打正着地把我劫上山,還被胡隸設計把我睡了的那一幕,我都覺得好笑。”
白睿深吸一口氣,這次並未垂眸掩下自己的情緒,而是依舊那麼沒心沒肺地笑着,伸手戳了戳顧子辰的肩膀笑道:“你啊你,虧你是個明白人,你不想耽誤我小妹,就肯如此耽誤你看上的姑娘?”
顧子辰給了白睿一個信心滿滿的眼神,“她和雨靈不一樣。你別看她什麼都擺在臉上,但是她生長的環境不一樣,她有應付這些的能力,雨靈雖然一樣聰慧,可是她從小就在你們的保護下長大,對於我家那種爭鬥,她根本就無法習慣應付,更會因爲背後有你和白大人作爲靠山,會肆無忌憚。這樣明招明打的性格,完全不可能是那個女人的對手。”
“哦?那安玉呢?你就這麼看好她?”
“她?白睿,你覺得隨隨便便揮揮巴掌,就能把我青冥幫的十多個男人一招拍趴下,把我扛上山連氣兒都不帶喘的姑娘,還是個土匪寨主的人,她能隨隨便便就被我爹身邊的那個女人欺負了去?”
“你家裡可不止方凌一個女人,還有你大嫂呢,她孃家人也不是那麼好惹的。”
“沈家?說真的,我還沒把沈家放在眼裡,如果沈家真的那麼厲害,當初又何必將女兒塞到顧家來?沈妍琴若不是被他爹逼的,能看上顧子俊?”
白睿點點頭,對顧子辰的分析也不得不贊同:“也對,當初沈家的門檻可是被踏得矮了好幾寸,沈妍琴眼光高,最後會看上顧子俊,着實是我沒想到的。”
“別說你了,連那母子都很意外,而沈妍琴嫁到顧家來後,還和方凌一條心,看來是想通了,跟顧家聯姻,她就得跟方凌站在一條陣線上,顧子俊得到了顧家,她自然就在顧家站穩腳跟,也能混出個樣子來,讓他孃家人有面兒。”
“你說你什麼事情都看得這麼通透,怎麼會對付不了那幾個女人呢?”
“女人的事兒,還是交給女人算了,當初我本沒有成親的打算,想着從家裡的生意着手,搶回了生意踹開老傢伙之後,顧家自然而然就會回到我的手上。而現在,安玉的出現,無疑不是天助我也。”
白睿對安玉的印象並不深刻,只記得是個嬌小玲瓏的姑娘,笑起來眉眼彎彎的,臉頰處的酒窩看起來很可愛,襯得她整個人都那麼的有生氣,也難怪顧子辰會鐘意她,從小生活在顧家那樣的家庭裡,對她這樣如陽光般溫暖開朗的女子,自然是沒有多少抵抗力的。
想到自己的情敵,白睿也覺得自己給她的評價似乎過高了點兒,當下轉移話題,收起吊兒郎當的姿態,擺出之前那副嚴肅認真的模樣,“到時候我們總得攻上夾子山做做樣子,你打算怎麼辦?”
顧子辰也正愁着呢,他的一切計劃皆因安玉的出現而全盤打亂,本想着將計就計,提前到了夾子道後,自己賊喊捉賊地將東西擄了去,再抓到中間人,將顧子俊這個幕後推手擺到顧世興的面前來,而自己還能存下一批上等的布料,以備不時之需。
偏偏安玉的出現,打亂了他前半部分的計劃,除了中間人他還是必須得抓到,從而引出顧子俊這個主使人之外,後面他要如何將原本打算隱藏起來佔爲己有的那批貨,光明正大又不讓人發現他就是青冥幫幫主的身份,用顧子辰的名號找回來?
“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跟你商量看看後面要怎麼安排,才能做到天衣無縫。”
白睿微微蹙眉,顧子辰是青冥幫幫主的事兒,除了青冥幫那批死士之外,便是他和自己知曉之外,世人只知青冥幫幫主素愛穿白衣,卻無人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不然找人冒充?”
“這個法子是下下策。”
話到這裡,顧子辰又擡眼對上白睿思忖的目光:“其實,我倒是有一個法子,只是覺得略欠妥當,你幫我分析分析。”
“你且說。”
“既然胡隸可能已經知道我就是秦冥,那不如跟他攤牌。”
“攤牌?”
“沒錯,由我交出那批貨,然後你跟他一起演一場戲,去夾子道那天,我會拖住安玉,讓她無法參與,若是有胡隸的幫忙,秦冥這個身份,要瞞住安玉,並非難事。”
白睿聞言,忍不住笑了:“我最初以爲你是怕走漏風聲,讓夾子山附近的土匪們都知道,青冥幫向來神秘的幫主,是顧家的二少爺。卻沒想到,你想要瞞着的,不過是安玉一人爾。”
“目前這件事,驚動到的也就只有老虎寨而已,只要能瞞得住安玉,我的身份自然能繼續隱密。”
“你就確定胡隸會幫你?若是他並不知道你就是秦冥,你這算不算得上自動送上門讓他捉住你的小辮子?”
對於白睿的擔憂,自是顧子辰的擔憂,他想了想之後,決定今晚試探試探胡隸的口風,若是他真的已經知曉自己這個隱藏的身份,那就直接跟他攤牌,他若是不知,那再想其他的辦法。他現在唯一的忌諱,就是胡隸。
將自己的想法告知好友,白睿聞言也表示同意,讓顧子辰與胡隸商討完畢後,立刻趕來告訴他結果,他好做餘下的準備,畢竟時間已經不多,胡隸找到中間人也就這兩天的事情,若是快,可能今天就會有中間人的下落,慢則只是明天的事情。
顧子辰心裡雖然着急,卻還是沒忍住先去一趟鳳舞商號,畢竟他現在回到顧府,胡隸很可能也不在,他一早就出門找劉吞吞等人了,自然有他的正事要處理,顧子辰要跟胡隸對劇本,也得等他人回來了才行。
到了鳳舞商號,顧子辰一路朝後院行去,遠遠地便看見安玉蹲在地上搗鼓什麼,旁邊徐長青坐在椅子上笑得十分開朗,徐長青在鳳舞商號做了這麼多年,他還是極少看到這個沉着穩重的大師傅,如此愜意的一面。顧子辰臉上不由得冷了幾分,安玉這個小女人,真是跟誰都能打成一片,着實讓他又愛又恨!
夾着一股寒風,快步走近了之後顧子辰纔看見,安玉蹲在地上是在拾綴一些碎片,剪得亂七八糟的碎片,而徐長青見到他來了,也沒有什麼表示,只是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他自然不懂這兩人是在搞什麼名堂,就這麼站在安玉的身旁不遠處,看着她盯着廢布看了一會兒,然後動手開始下剪子。
“靠!老孃就不信了,這次還剪不準!”
忿忿不平地說完這句話,她立刻“嗖嗖”兩下就在廢布上面剪了兩個剪刀口,徐長青見狀,眼底閃過一抹精光,笑得有些高深,卻沒有說話,安玉見他沒有反應,伸出剪刀在他面前揮動了兩下:“喂!這下準了沒?”
“自己拿軟尺量唄!”
“你……”丫還得瑟起來了,虧她練了一個下午,手都要抽筋了,這貨還是這德行!“量就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