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你還挺有想法的。”
“是夫人教得好。”
方凌有些詫異地看向香梅,她一直都挺依賴這個大丫頭的,因爲她精靈得讓她很放心,許多事情她知道不吭聲,默默地去完成。
正如之前給秦連秋下藥,那些藥都是她去找來的,來路連方凌都不知曉。
又正如現在,該給她分析問題的時候,她也不會含糊,明白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該沉默,這也是她爲何能在方凌身邊呆了六年,也沒有被換掉,反而比其他丫頭待遇都要好的原因。
識時務者爲俊傑,見風使舵這些技能,香梅那是掌握得爐火純青。
此刻,她又替方凌解決了一個麻煩,方凌覺得香梅的想法很好,便點點頭,立刻帶着她下山了。
方凌安排的人就在山腳下,這靈光寺說也奇怪,是昌都最靈驗的祈福寺廟,卻建在山上,許多前來祈福的人,都得哼哧哼哧地爬山,這也是方凌之前爲何會放棄跟隨秦連秋來靈光寺,就近監視她的原因。
靈光寺在山頂,半山腰全是蔥鬱的樹木,別說住人了,住野獸還差不多。所以,她安排的人只能在山腳下,完全不能對秦連秋近身監看。
主僕二人走到山腳下的時候,已經快午時了,兩人又累又餓又渴,這山路狹窄,根本不能擡轎上山,所以上山的時候兩人得自己步行,下山的時候更是如此。
山腳下有個供香客歇息的茶肆,說是茶肆還不如說是幾個涼棚,有個四十多歲的婦人在那賣點茶水糕點什麼的,方凌安排的人也就在這附近,只是她向來是與中間人聯繫,所以這山腳下這麼多香客,到底誰纔是替她幹活的,她自己也不知道。
讓香梅去問了茶肆老闆娘,老闆娘想了想隨即說道:“說有幾個漢子,確實是最近一個多月每日都會到茶棚裡來歇腳,一歇幾乎就是一天,也不上山什麼的。我開始的時候還有些擔心會不會是想要來劫財的,後來見他們每日都會付清了茶錢才走,倒也放下心來。”
說到這裡,老闆娘還笑眯眯地做出一副八卦的模樣問道:“不知道小姑娘打聽這幾個人幹啥?”
香梅見老闆娘那笑得皺巴巴的臉,再加上她常年煮茶,有些範黑的手指,禁不住微微蹙眉,沒有回答老闆娘的問題,而是丟了點碎銀子給她,繼續問道:“那幾個人現在有沒有在?”
老闆娘得了錢,眼睛都快要笑眯成一條縫了,立刻將銀子收起,隨後看了看周圍,搖搖頭有些詫異地說道:“咦?平日裡他們這個時候應該已經來了,今兒個怎麼不見人呢?”
聞言,香梅又塞了點兒碎銀給她,道:“我跟我家夫人就坐在那邊,你別招待其他香客坐過來了,給我們沏一壺好點兒的茶,上點兒好的糕點,那幾個人來了,就過來通知我們一下。”
得了好處,自然要替人辦事,老闆娘立刻點頭如搗蒜,摸摸索索地從桌子下面陶出一小包茶葉道:“珍藏茶葉,定會好生招待小姐跟夫人!”
“快些沏茶,我家夫人渴了。”
“得嘞!”
香梅回去之後,將自己打探來的消息一併告知了方凌,方凌聞言臉上立刻出現了不耐的神色,並遠遠地看了一眼那老闆娘,老闆娘正朝她們這邊看過來,並笑呵呵地招手與她們打招呼,方凌嫌惡地收回視線,怒道:“難道我們要一直在這裡等?”
“夫人,倘若我們就這麼回去,你要如何跟老爺交代?”
方凌聞言,心頭更是焦躁不已,她又如何不知道,眼下就這麼回去的後果?
顧世興已經走投無路,纔會讓她來對秦連秋下手,結果她人沒接到,連對方的去向都摸不清楚的話,回家之後,肯定沒好果子吃。
縱然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顧世興只是她的一個金主,可是……也正是因爲如此,她也更加的清楚自己的處境,顧世興高興的時候,她可以是顧家的“女主人”,顧世興若是不高興,她會立馬淪爲連下人都不如的賤妾。
方纔情緒的激動,被香梅這麼一提醒,方凌頓時就泄了氣,她指了指身旁的凳子對香梅說道:“你也累了一路了,坐下歇會兒吧。”
“奴……奴婢不敢……”
“讓你坐你就坐!我身邊這麼多年就你一個知心的大丫頭,平日裡我雖然對你們十分嚴厲,可是你跟了我這麼久,我幾時薄待過你了?”
香梅在心裡斟酌了一下,這才點點頭緩緩坐下,道了句:“謝謝夫人。”
待老闆娘送上了茶水和糕點,香梅便伺候着方凌飲茶吃東西,那老闆娘笑眯眯地站在不遠處,等她們倆吃的差不多了,才走過來說道:“小姐,夫人,你們等的人來了。”
說罷,還朝她們身後不遠處看了過去,方凌與香梅二人便齊齊回過頭去,只見幾個大漢果真有說有笑地朝這邊走來,領頭的是個特別威武彪壯的漢子。
“龐頭兒,你說這顧夫人都走了,咱們還來這裡作甚啊?”
“你懂個屁,做事兒要有始有終,僱主那邊沒來消息,我們自然還是得在這邊等着。”
“可是……”
龐榭瞪了一眼旁邊的虎子,那虎子也是老虎寨的人,在安玉他們回程的時候,一併從夾子山下來,暗中替換掉平日裡在這茶肆監視的人,老闆娘自然早就已經換了人。
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方凌頓時就相信了來人是她自己安排的人,立刻站起身來,對龐榭說道:“請問大俠可是胡黑子聯繫,在這邊保護顧夫人的人?”、
她這話倒是說得十分的委婉,名爲保護,暗中卻是監視。在這青天白日的,說起來也不突兀,況且,這靈光寺雖然路途偏僻有些小遠,卻實實在在是昌都的名寺,所以前來的人,也有不少闊太太,是認得方凌的。
龐榭見方凌這般說話,心中冷笑臉上賣力地笑着:“這位想必就是顧家二夫人了吧?請坐!”
說罷,自己倒是率先落了座,這等絲毫不把方凌放在眼裡的做法,方凌心頭雖不悅,卻也不敢表現出來,畢竟這郊外,她可不敢得罪這些江湖莽夫,萬一真出了事,可就不划算了。
所以方凌只能壓下心頭的不滿,依舊堆着笑與龐榭攀談:“幾位大俠今日辛苦了,不知昨日大夫人離開靈光寺的時候,幾位有沒有瞧見呢?”
龐榭他們故意拖着等到現在纔出來,目的就是爲了讓她們主僕二人吃好喝好之後再出來,見方凌直接就開門見山地問秦連秋,龐榭也不含糊,喝了口水之後點頭應道:“當然,我們個兒幾個可是很有職業素養的,既然答應了夫人在這邊守着,自然是親眼瞧見了大夫人離開的。”
“那……你們沒跟過去嗎?”
“你說呢?”
龐榭毫不掩飾地白了方凌一眼,那一眼特別的嫌棄和不耐煩,驚得方凌不悅的同時,還有些後怕。
她看了一眼香梅,香梅似是也沒想到,這幾個舉止粗鄙的山野匹夫,會這麼直剌剌地表現出他們對方凌的厭惡。
雖說平日裡香梅看似是方凌身邊的貼心人,但是她自己知道,不過是爲了生存罷了。因此方纔見到龐榭對方凌嗤之以鼻,她心裡其實還有些痛快。
見方凌老實了,不再逼問,龐榭這才慢悠悠地說道:“我派了兩個兄弟,暗中跟着的。”
“多謝幾位俠士了。”
方凌立刻從大俠改口成俠士,這一字之差,着實讓人聽着有些不一樣,龐榭正了正坐姿之後,依舊很不屑地看着方凌。
方凌對香梅使了個眼色,香梅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立刻從衣袖中掏出錢袋,隨後從錢袋裡摸出一錠銀子,對龐榭說道:“這是夫人賞給你們的,這些時日辛苦各位了。”
“虎子,收了!然後告訴二夫人,昨兒個你跟着大夫人後面發生了什麼事?”
虎子立刻笑眯眯地將錢收了,隨後神秘兮兮地看着周圍,對方凌輕聲說道:“二夫人,請隨我來,這裡不方便說話。”
雖說對他們幾人還是有些戒備,可是更加心急於想要知曉秦連秋到底去哪兒的心思,徹底讓方凌無視了潛在的危險,猶豫片刻之後,就站起身來,與香梅一起,跟着龐榭等人,走出了茶肆。
那老闆娘笑眯眯地摸着下巴,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笑得一臉狡黠。
幾個人一起走到了一旁的小樹林,方凌正想開口問的時候,虎子就對她說道:“昨兒個吧,她們下山的時候,茶肆那裡已經有馬車等着了,是顧二少爺和二少奶奶來接他們的。”
方凌點點頭,有些警覺地看了下週圍,心裡的戒備逐漸加深,只是聽見虎子的話之後,她又忍不住想要知道下文。
“然後呢?”
“本來吧,看見人家兒子媳婦來接人了,我們也沒打算再繼續追的,結果無意中聽見二少爺說了句,他們不回家,龐頭兒這才讓我繼續跟着的。”
聽到這裡,方凌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她想知道的不過是秦連秋目前人在哪裡而已,結果這幾個蠢貨非得將她們帶來這小樹林說話,還一直說不到重點,她心頭一急,直接開口問道:“那他們到底將人帶去了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