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家倉庫失火,這事兒自然不可能瞞得過顧家的女人們,安玉的身體早就好了,只不過是躺在牀上裝樣子的,此刻聽見這個消息,便直接下了牀,換上衣服就帶着紅袖準備出門。
卻在門口處看到了緩緩而來的顧秦氏,她揉了揉眼睛以爲是自己看錯了,要知道,不管是成親以前還是成親以後,都是自己主動去給她請安的,她幾乎都沒有主動過來過。現在竟然帶着何媽一起過來了。
安玉立刻邁着小碎步迎了上去,一邊注意着顧秦氏的神情,試圖從她的表情裡,看出點兒什麼徵兆來,結果卻是徒勞。
“你打算出門?”
“是的,母親找媳婦有什麼事?”
這個時候很明顯顧子辰就在外面忙火燒倉庫的事兒,顧秦氏前來,肯定是找自己的,安玉便直接問了出來,絲毫沒有任何掩飾。
她這等的直白,不得不讓顧秦氏微微蹙眉,她從一開始看重安玉的地方,則是她能讓顧子辰燃燒起戰鬥的心思,要知道顧子辰一開始只是淡淡的,好像對這些都不在意,直到夾子道出事。
顧秦氏在怎麼不主動關心自己的兒子,她也是一個母親,也能從他的變化裡看出來端倪,她知道顧子辰的變化裡,安玉的功勞不小。
所以她纔會同意安玉進門,纔會給安玉準備喜服,給她準備首飾,當嫁妝,這一切不過是希望顧子辰能毫無後顧之憂地去做他該做的事。
然而……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她實在是有些按捺不住,之前她落水,顧秦氏就忍着沒過來,現在倒好,倉庫又出事了,她便琢磨着前來看看,希望能從安玉的口中知道點兒什麼內幕,以便安了這顆心。
“自然是有事,你這邊說話不方便,跟我來。”
她冷冷地看了一眼安玉,便轉身朝來時的路走去,安玉心頭突突地跳着,不明白自己哪裡惹毛了婆婆,不過眼前已經容不得她去思考,她立刻讓紅袖將房門關好,自己則跟着顧秦氏邁開了腳步。
而顧秦氏的心裡也有些複雜,她一直在想,安玉到底能不能忙上顧子辰,到底是不是顧子辰的良人,以前她就覺得安玉配不上自己的兒子,她太簡單,在顧家生活,太簡單的女人只會成爲跟二姨娘一樣的亡魂。
顧秦氏心裡是喜歡安玉的,自然也就不忍她在家裡受到什麼傷害,之前她落水,顧秦氏雖然沒有前來慰問,卻也是託了何媽一直在打聽消息,知道她沒有大恙這才安了心。
一直跟着顧秦氏到了她的偏院,安玉的心都還是懸着的,她微微有些緊張地擡眼看了看,惹得何媽笑出聲來:“小姐,你別總是這麼嚴肅,瞧把少奶奶給嚇得。”
聞言,顧秦氏這才稍微緩和了些神色,她率先坐在院子裡的木椅上,隨即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坐吧。”
“謝謝娘。”
從何媽的態度就看出來了顧秦氏找自己,並不是有什麼責怪的地方,大概是因爲那邊說話不方便,擔心有顧方氏的耳目,這才故意板着臉的吧?
於是她便立刻改了口,稱呼顧秦氏一聲娘。
這聲娘無疑不是觸動了顧秦氏心頭的柔軟,她無奈地看着安玉,看了好一會兒才道:“安玉,其實我們都知道,你不太適合生活在顧家這樣的家庭裡。”
安玉不太明白她到底想表達什麼,於是只能沉默地看着她,顧秦氏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何媽找人調查過了,你的*很明顯有人故意給你藏了起來,你究竟是什麼人我不管,但是我知道你當初之所以和子辰一起回來顧家,則是因爲你們之間有一筆交易。”
聞言,安玉瞬間有些僵化,她壓根就沒想到,自己已經和顧子辰成親了,顧秦氏還會找人調查自己,她到底對自己有多不放心?最關鍵的是,她連那筆交易都清楚,自己的身份她會不清楚?這麼說不過是爲了給彼此留點兒後路罷了。
而眼下卻直接表示,我不適合在顧家生活?這是想要趕我走的意思?
“你說我說得對不對?”
見安玉不說話,顧秦氏便直接問她,卻是肯定句……
“沒錯。”
“但是我沒想到的是,子辰卻是對你動了心。”
“媳婦也對他動了心。”
“可是安玉,在顧家生活,像你這麼單純,是真的不行的。”
安玉擡眼對上顧秦氏的目光,心裡卻不再那麼慌亂了,或許……這個不善言辭不善於表達的母親,只是想告訴自己,這個家裡到底有多危險。
她笑了笑,對顧秦氏點點頭:“我知道啊!子辰也說過,不過……娘您可能不知道,那天落水,沈妍琴推我是真,我卻是一早就知道她想對我下手的。”
這下,卻換了顧秦氏和何媽驚訝了,“那你爲何還會中計?”
“因爲我的目的達到了呀!”
安玉勾脣一笑,那樣子看起來無比的狡黠,目光裡透出來的,也不只是單純,還有絲絲的算計,看得顧秦氏有些發愣,這個女子……難道她一直都看走眼了?
“她找我談話,我就故意把話題朝她心中所痛的地方引,我見她想帶我上石橋,我也猜出來了她的目的,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我會水。”
“……”
顧秦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在她的認知裡,游水那種事情,向來都是男人們的消遣,女子去游水,肯定會被人說三道四,可是……大家都忽略了一個事實,她來自夾子道,那種窮人呆的地方,爲了生存,別說會游水,跟山林裡的野獸搏鬥都是可能的。
想到這裡,她也忍不住目光一凜:“你跟她談及她不能生孩子的事情了?”
“咦?娘您也知道?”
“沈妍琴其實是個很好的姑娘,只可惜嫁錯了人,她自打嫁進來顧家,二房的就對她期待很高,希望她能生一個孩子,只可惜……”
看着顧秦氏眼底裡閃過的一絲狠戾,安玉冷不丁地打了個寒顫,她似乎從那道目光裡,看到了一點兒隱藏在背後的真相。
“娘是不是也知道了,顧子俊不能生育的事情?”
“自然是知道的。”
“這件事……”
“是不是覺得奇怪,我爲何會知曉?”
安玉點頭,顧秦氏卻沒有解釋那麼多,她只是繼續問安玉:“那天與沈妍琴在石橋上,是你把話題的方向,引向顧子俊不能生育上面的?”
“沒錯,沈妍琴自己說自己身體沒問題,我就順水推舟了。”
“呵呵……方凌這次可算是遭到報應了。既然如此,爲何還要讓她把你推下水?”
安玉眨眨眼,面對顧秦氏一板一眼的“審問”,她絲毫不介意,繼續道:“娘,我可不是被她推下水的,實際上,她是被我拉下水的,您看我,什麼事兒都沒有,可是她到現在還躺在牀上呢,寒氣入體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你拉她下水?”
“她推我的時候,其實我已經錯開了身子,她那點兒力氣根本就推不動我,我自己朝後倒的,然後把她拉下水了,還故意讓她在水裡嗆了幾口水,才把她撈起來一點兒,我覺得,她心裡可能還在感激我救了她。”
安玉把這些話說得十分的俏皮,就好像自己真的是救了沈妍琴的小天使一樣,目光裡卻透着絲絲減計得逞的笑意,看得顧秦氏有些怔住。
她一直以爲,安玉是一個心思單純,在顧子辰奪回家業的道路上幫不上什麼忙的角色,卻沒想到,她其實暗地裡什麼都知道。
“娘,其實您真的不用擔心我是否能有資格站在顧子辰的身邊,您只要把心放回胸口裡,這些事情,有我們後輩來操心就好了。”
“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安全。”
“娘您放心,我們一定會很安全的,在安全的同時,我和子辰也會爲您報仇,爲……已經過世的老姥爺討公道,更要爲子辰那沒有福氣來到世上的大哥討公道。”
聞言,顧秦氏的神色大便,突地站起身來,用顫抖的手指着安玉:“你……你怎麼會知道?”
“娘您會調查我,我也會追查顧家以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顧方氏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子清的事我也知道了,當年二姨娘慘死,子清和子奕從小就沒了娘,子辰還被逼不能被您從小疼愛,這些都是方凌一個人造成的,以前我不知道一個人心狠起來,會到什麼程度,現在我總算是領教了。”
說到這裡,安玉冷哼了一聲,隨即看向顧秦氏,眼底裡不再方纔那般輕鬆的神色,而是十分嚴肅認真,有種至死不歸的決絕:“從現在開始,我要讓她領教領教,什麼叫做絕地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