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吵雜的聲音漸漸消失,安玉在顧子辰和嬤嬤的牽引下,回到了顧子辰的房間。
顧子辰被嬤嬤趕出去接待賓客,安玉連句話都沒有來得及跟他說上,她心中因爲方纔顧子辰的那一席話帶來的感動,還無法釋放出來,只能偷偷地趁着紅蓋頭的遮擋,咧開了嘴笑着。
她坐在鋪滿了花生紅棗各種豆子的牀邊,看着視線不遠處的桌子,桌子上有酒,想到晚些時候就要與顧子辰和合巹酒,心裡就覺得幸福無比。
不能看到他說“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樣子,一定是前所未有的溫柔俊逸,他穿喜服的樣子定也是比所有的男人都好看的。
“老大,嬤嬤出去了,就我一個人在,門口有兩個丫鬟守門,你要不要吃點兒什麼?”
紅袖的聲音悄悄地從身旁傳來,安玉搖搖頭,她忍住想要掀開讓她十分不方便的紅蓋頭,卻又記得嬤嬤的話,這紅蓋頭得在飲合巹酒之前掀開,否則不吉利。
“老大……”
“噓……現在開始可得改口了,不能喚我老大了,你是我帶進來的‘丫鬟’,對不起啊紅袖,你知道的我並不想把你當丫鬟,可是……”
紅袖立刻擺手,又反應過來安玉此刻是看不到的,她笑嘻嘻地蹲下身子,伸頭到安玉的蓋頭底下,把安玉給嚇了一跳,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你幹什麼呢?”
“老大,你知道我也是把你當親姐的,你成親要到這種大戶人家裡過日子,我怎麼能不陪着?倒不是紅袖貪圖富貴,我只是擔心,你到這裡來受委屈,雖然我挺笨的,但是總能和老大你說說話,解解悶……”
說到這裡,紅袖竟有些哽咽,惹得安玉也有些鼻酸,她揮揮手假意不高興地說道:“去去去,我這剛大婚,你就在那觸我眉頭呢?你覺得顧子辰不好嗎?”
“姑爺當然是人中龍鳳萬里挑一的。”
“小丫頭,越來越會說話了,既然他那麼好,你又幹什麼這麼擔心呢?”
“二當家說的……”
安玉一聽,這胡隸敢情還給紅袖有別的交代,當下就有些好奇起來,她站起身來,走到桌邊坐下,讓紅袖也坐下後問道:“狐狸跟你說什麼了?”
“也沒說什麼,就只說你嫁過來顧家,剛開始的時候肯定會很辛苦。”
說到這裡,紅袖似是有些難以開口,糾結一番後總算還是問出了口:“老大,你對二當家……到底是什麼感情啊?”
“你又想什麼呢?”
“沒什麼,就是那會兒整個寨子的人,都覺得您和二當家是一對兒,你們那麼般配,下山才短短的時間,就變了天了,大夥兒其實都很好奇,你和二當家,到底是誰負了誰?”
“負個毛啊?”
安玉囧死了,她和狐狸一直都很清白的好嗎?怎麼搞的好像自己對他始亂終棄了?
“我和他一直都是兄妹之情,你們之所以覺得我和他是一對兒,是因爲我們相處得很像親人,狐狸對我沒有男女之情,我對狐狸也只有親人的感覺,否則當初他怎麼可能讓吞吞把顧子辰弄我牀上去?你覺得哪個男人會做這種事?”
紅袖聞言,也覺得是這麼回事,當下也就放心了,她笑嘻嘻地對安玉說道:“那……老大你那天有沒有把姑爺給辦了?”
“去去去,小丫頭片子整天不知道想點兒好的,腦子裡都在想什麼呢?”
“誰說我小丫頭片子了啊?我不過就比你小一歲,我馬上就十八了!”
“哦?十八了啊,是不是該嫁人了?”
“老大……”
紅袖頓時就不滿了,安玉變着法子取笑她,兩人說說鬧鬧的時間倒也過得很快,最後紅袖纔想起來問安玉:“那老大以後我應該怎麼喚你啊?”
“你是我帶進府的,自然就是我的陪嫁了,喊我小姐吧。”
“嘿!哪怕是到了顧家,除了姑爺之外,果然還是我很你最親。”
“廢話!”
中途嬤嬤進來好幾次,看見安玉都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十分滿意地去和顧秦氏交代去了,紅袖看着嬤嬤的背影朝門口的兩個丫鬟吐吐舌頭,悄悄地塞給她們兩個紅包,嬤嬤每次過來的時候,她們都會輕輕地敲門三下以示警告,這個時候安玉就會一屁股從凳子上咧到牀邊去。
中途安玉的肚子倒是真的餓了,抓起牀鋪上的紅棗吃了幾個,又喝了點兒水墊肚子,總算是撐到了晚上。
顧子辰推開門進來的時候,老遠安玉就聞到了一股酒氣,身後還有許多轟笑聲,也不知道會不會被鬧洞房,這種大戶人家,應該會有所控制的吧?
等到顧子辰走到面前,安玉放在膝蓋上的雙手止不住地輕輕握成拳,心跳也漸漸變得更快。
嬤嬤遞給顧子辰一根掀蓋頭的秤桿子,顧子辰接過後,待嬤嬤說完了一些吉祥話後,便輕輕地挑起紅蓋頭,緩緩朝上掀開,最後直到完全挑離安玉的鳳冠,這才遞給嬤嬤。
和安玉相視一笑,顧子辰許是因爲喝了酒,面上也隱隱有些紅暈,卻顯得整個人更加柔和了,全然沒有了平日裡的冰山模樣,倒向是個羞澀的少年郎。
被嬤嬤牽引着到了桌邊,安玉和顧子辰依舊對視着,彼此的目光裡,誰也離不開誰,嬤嬤見狀都勾起脣角說着吉祥話,將兩個酒杯斟滿酒,各自遞給他們,安玉和顧子辰拿了,交杯後飲下了她心心念着的合巹酒。
說完了最後的吉祥話,嬤嬤便和紅袖笑眯眯地離開了,並將房門處的兩個丫頭也一併帶走,因爲顧家算得上是昌都的高門大戶,這鬧洞房的人也只是意思意思了一下,尊重一下習俗,就隨着下人們一起離開了。
這下,新房裡就只剩下安玉和顧子辰深情款款地對視了,顧子辰將她帶到牀邊坐下,隨後便笑着看着她,也不說話,就這麼看着。
安玉忍不住笑出聲來,顧子辰卻伸出食指輕輕地比在她的脣邊,十分認真地說:“噓,別說話,讓我好好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