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這般,錢詩雅捋順了往後待杜芷萱的姿態後,才放縱自己的身子倚向軟塌,對眼神閃爍着不明光澤,一臉“幡然醒悟”神情的白卉,道:“說吧,你們欲瞞我什麼?”
“這?”無端被點名的翠芙,下意識地擡頭看向錢詩雅,緊接着,就被錢詩雅那一臉的沉着肅穆模樣給嚇住了,心裡莫名地滋生出無盡的惶恐不安等情緒來。
白卉暗歎了口氣,迎着錢詩雅那幅仿若能窺破人心的銳利眼神,淡然地回答道:“王妃已令人,將秦王再次送來的那幾位官妓送到園子裡安置妥當,並遣人往世子那兒遞了話。”
“哦?”錢詩雅挑了挑眉,瞥了眼欲言又止的白卉,眼底的傷感和嘆息等情緒一閃而逝,“還有什麼?你儘管說,我能受得住。”
“畢竟,這種事,有一,就有二。”
別瞧錢詩雅一臉的淡然,實則,她的一顆心卻已揪緊,仿若被人用力地拽住繩索,欲掙扎,卻又使不出來力道,只能任由對方恣意地在自己的心上劃下一道又一道傷痕。
敏銳察覺到錢詩雅傷感和絕望等情緒的白卉,心酸不已,只覺得這世間的男人,全都是些“見利忘義”的負心漢!
瞧瞧,連當年待錢詩雅如珠似寶,並許下“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一生一世一雙人”誓言,更願意爲了錢詩雅而不折手段算計迫害杜芷萱,打定了主意要一力承擔退婚引來的流言蜚語的武候王世子,在真正地面對世人的逼迫和武候王妃的要挾威脅等舉動時,卻不再顧及錢詩雅的心情一連再地退讓!
前有娶錢詩雅爲世子妃之前,率先納了勇誠候府五姑娘杜萍爲側妃,併爲着私心,而一直瞞着錢詩雅,直到錢詩雅由旁人那兒知曉此事。
後有武候王世子數次入杜萍的房,打破了“即便礙於母親之命,被迫納了杜萍爲側,卻依然只會將杜萍供起來”的誓言。
緊接着,秦王不知出於何等心思,竟公然令王府管家領着四位嬌美的青樓姑娘,直接送到了武候王妃面前,令本就不滿錢詩雅獨霸了武候王世子整顆心,並令武候王世子數次爲其忤逆的武候王妃大喜之下,毫不猶豫地藉助秦王之勢,逼迫着武候王世子先後與四位美妾圓了房。
即便,這四位美妾,在不到十天時間裡,盡數枉送了那條鮮活的性命,但,這段時間裡,這四位美妾依仗着武候王妃的庇護,數次挑釁於錢詩雅,令錢詩雅那顆早就泡在苦水裡的心,猶如被人再次狠狠地紮上了幾刀似的,那悽慘無助的模樣,早已深深地烙刻在她們這些忠於錢詩雅的下人心裡,只怕這一生,用盡任何方法,都無法驅除。
再然後,那可恨的秦王,又送來了八位青樓出身的官妓,並令她們霸佔了武候王世子後院另一位側妃和四位庶妃的名份不說,還額外附送三位通房!
偏偏,面對這種頻繁打臉的行爲,武候王妃竟然默認了!就因爲想要給錢詩雅添堵,就爲了想令武候王世子的心,不再像往常那樣僅僅只能放得下錢詩雅一人!
真真是愚蠢得不堪造就的婦人,短視得厲害!
不然,豈不會明白這種事情鬧將開來,旁人非議秦王的“囂張跋扈”“仗勢欺人”的同時,也會看低武候王府,覺得武候王府確實無愧“異姓王”這樣的稱呼,在如秦王這般真正的天潢貴胄面前,也立刻就落了下乘。
既然,連武候王府的聲名都因此而受損,那麼,即便武候王妃想方設法地摁死了錢詩雅,欲再爲武候王世子聘一位比錢詩雅身份更高,更有容貌才情的世家貴女爲繼室,還不如洗洗睡了來得比較快。
然,連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都能看清楚的事情,偏偏,武候王妃卻一如既往,就如此刻,她竟然又收下了秦王遣人送來的十二位青樓官妓。
被滿腹無法排解,更無法言說的憤怒等情緒燒斷最後一根理智之弦的翠芙和白卉兩人對望一眼,彼此都瞧見了對方眼底的堅決,異口同聲地說道:“世子妃,無論你有何等吩咐,哪怕拼上奴婢這條賤命,也要爲你做到!”
“有你們這句話,我這輩子,也不就枉來人世一遭了。”哪怕經歷兩世,見多了諸多風雨,一顆心早已修練得冷硬不已,但,在這一刻,錢詩雅卻分明感受到那層層包裹住的心牆,突然出現了一絲裂縫,那晦澀潮溼的心底最深處,也仿若突然出現了一顆太陽似的,暖暖的陽光肆意地照射到她的身上,淡淡的暖意以一種看似緩慢,實則非常迅捷的速度瀰漫到全身。
“如今,我不再祈求旁的,只求我們主僕三人像現在這般好好的。”在這一刻,錢詩雅那早就定下的計劃,突然出現了動搖,看向翠芙和白卉兩人的目光裡也有着淡淡的歡喜和欣慰。
見狀,白卉輕舒了口氣,那顆不知何時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落回原處,被錢詩雅一系列狠戾手段,和翻臉不認人的“白眼狼”本性而打擊到,從而滋生出來的退祛的心思,猶如突然出現那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則是對錢詩雅越來越多的敬仰和佩服。
——唯有這樣果決,勇敢的姑娘,纔是她們願意付出一生跟隨的主子!
倒是翠芙依然有些茫然和懵懂,卻下意識地看了看仿若放下了什麼東西,突然變得與往日不一般的錢詩雅,再看了看仿若做出了什麼令人驚詫莫名的決定,整個人氣勢都爲之凌厲了幾分的白卉,眨巴着眼睛,臉上難得地浮現一抹思索。
可惜,對於智商略低,性情直爽的翠芙來說,哪怕再給她三五年時間,也不可能成長到白卉這般程度。
故,很快,翠芙就自個放棄了,卻如同往常那般,用一種全然信任和依賴的眸子凝視着錢詩雅,哪怕並未出聲,卻依然做出一幅願意爲了錢詩雅而“赴湯蹈火,再所不惜”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