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蘭院
杏色、豆紅色、桃粉和鵝黃這四色鍛緞各一匹;帶有江南特色的珍珠、紅寶石和藍寶石等首飾四套;江南特色的糕點四匣子;頗具江南特色的書筏信紙一摞……
這些東西,看起來非常多,滿滿當當地擺了一個大箱子,實則,細數價值,還真不值一提!
至少,絕對連杜芷萱獲得物品的一個零頭都達不到!
錢詩雅看了下私庫,發現不少的皮毛料子斗篷擱在那兒,因爲長久不穿,且收置不妥當等緣故,毛色已經不那麼鮮亮了,遂吩咐翠芙和白卉兩人帶着幾個小丫環,將這些從杜芷萱那兒收歸過來的衣裳披風斗篷清理出來,再將三房宋氏吩咐人送來的料子歸庫。
示意翠芙和白卉兩個丫環待會,將這些自己從沒有穿過的衣裳自個兒分了後,錢詩雅輕撫茶杯:“你們可看清了,三嬸只讓人送了一箱子禮物給杜芷萱?”
“是的,小姐,奴婢等人瞧清楚了,確實只有一箱子。”
得了白卉的吩咐,一直找人盯着側門,清清楚楚地看見宋氏吩咐粗使婆子們從馬車裡拖出來的幾個看着就沉重不已大木箱的粗使丫環,小聲地補充道:“不過,小姐,三夫人這次回府,共帶了十個箱子呢!一個比一個沉,一個比一個大!”
錢詩雅思索了下,擡起頭,用一種特別溫和的語氣,說道:“你繼續說。”
“是。”粗使丫環心裡暗喜,明白待會自己的賞錢絕對不少,臉上也不由得帶出一絲喜意:“奴婢無意中經過表小姐的院子,發現三夫人送給表小姐的箱子竟然是由四個粗使婆子擡着,大冷的天,她們竟然大汗淋漓,粗氣直喘……”
後面的話,無需細說,錢詩雅都能立刻明瞭,想起送到自己院子裡的箱子雖也由四個粗使婆子擡着,但那假裝出來的很累的神情也未免有些太過,遂輕擺手,頗有深意地打量了一下這位頗有心機,懂得什麼時候該說什麼樣的話語的丫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叫巧兒。”
“怨不得你有一雙巧目,更有一張巧嘴。”錢詩雅笑了笑,道:“不過,這個名字有些俗氣,從明兒起,你叫迎蓉,跟聽蓮一起住吧。”
聽蓮,正是侍候錢詩雅的二等丫環,而,巧兒,現如今被改名叫迎蓉的這個小丫環,原本只是一個粗使丫環!
這一下子可謂是從地底飛入天堂了啊!
“謝小姐。”迎蓉毫不猶豫地跪下,給錢詩雅磕了三個頭後,就悄悄地退下了。
錢詩雅端起茶杯,沒有理會手裡的茶水已冷,更無視了身旁侍候的丫環婆子們不贊同的目光,毫不猶豫地喝了一大口。一瞬間,一股寒意從胃底深處迅速漫延開來,那因爲收到宋氏安排人送來的禮物,而突然滋生出來的歡喜激動等情緒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比平時更加清醒的理智大腦。
“奶孃,你說,我究竟什麼地方做得不好,不論是祖母,還是叔叔嬸嬸們都打心眼裡不喜歡我?”錢詩雅忍不住喃語道,前世,她隨父親生活在山東,直到父親入京述職,並長住盛京後,才入住將軍府。而,那時,所有的人都待她比現在更熱情,更真誠!
而,今世,她已經很努力地討好安平郡主等人了,爲何,卻依然不敵杜芷萱在衆人心裡的地位不說,甚至,就連她自己在衆人心裡的地位都比前世還要更低了?
“小姐,你已經做得夠好了……”王嬤嬤暗歎了口氣,一臉疼惜地看着愁眉不展的錢詩雅,安慰道:“只是,都說‘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這話雖糙了點,但,放在你和表小姐身上,卻也是適用的。”
“不過,雖然如此,但,不是還有這樣一句話嗎?——日久見人心。只要你一直保持着這樣的姿態,那麼,待到表小姐將老夫人心裡那些因愧疚而滋生出來的疼愛之情消磨一空後,那麼……”
皇宮
“皇兒,可有查明‘福星’的身份?”
自從南山道人證實了“福星已現”的消息後,這些時日裡,太后每次見到皇帝時,都會慣例地詢問一次。
今日,也不例外。
不過,和前幾天並無多少消息的情況相比,今日,皇帝那嚴肅的面容就難得地柔和了幾分,遞上一份暗衛加急調查出來的資料,“母后,所有的資料,全部在這兒了。”
“這麼多?”太后看着手裡那疊足有三指厚的資料,難掩驚訝地問道。雖她早就知曉諸多世家彷彿約好了似的,陸續地在京郊那片地修建了莊子,卻也未料到,竟會有這麼多人都住在那兒!
皇帝揭開茶蓋,喝了口茶水,又將茶杯放回桌面,嘆道:“母后,前兒個,南山道人離開之前,只留下了‘時機未到’這樣的話語,別的,就沒有了。”
這種不知道男女,年齡和身份等,只有一個籠統的“福星已現”的說法,若非那南山道人跑得快,皇帝還真得想利用自己的權勢來壓壓人!
“皇兒,我覺得,你陷入了一個誤區。”太后只是隨意地翻了下手裡的資料,目光就在寫着杜芷萱名字的那張紙上停住了,“所謂‘福星’,不掬男女,那身份都不會太低。”
而,京郊那片莊子裡住的都是各世家貴族裡犯錯而被“發配”的貴女,於情於理,“福星”都在這些人中間,而不是那些丫環婆子或小廝。
皇帝一拍自己手掌,恍然大悟道:“是了,朕就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原來如此!”
這時,一目十行地瀏覽過杜芷萱資料的太后,就隨手抽出這張紙,遞到皇帝手裡,臉上浮現一抹疑惑:“皇兒,你再仔細看下這份資料。”
“母親,可是這份資料有何不妥之處?”不得不說,雖皇帝登基多年,文治武功皆不遜於開國皇帝,併爲大梁王朝帶來了太平盛世,但,論起這獨屬於後宅女人的陰私和手段,卻是無能爲力了。
太后搖了搖頭,嘆道:“皇兒,我曾見過這位姑娘……”那樣擁有一雙能照清人影雙眸的小姑娘,哪怕再如何地不擅裝扮,再如何地被人詆譭,再如何地惡名遠揚,也不過是內宅婦人的“捧殺”手段。
“母后,你是說……”皇帝心裡浮現出一個大膽的猜測,“這位姑娘,很可能就是‘福星’?”
“不僅僅如此。”太后又挑撿出幾份資料,將這些資料遞到皇帝手裡,道:“我有一種奇妙的預感,‘福星’應該會在這幾位小姑娘中。”不然,又如何抵擋秦王那“神憎鬼懼”的煞氣呢?
皇帝隨意地瞥了眼,就知道這幾位的年歲出身等資料了,遂思索了下,道:“回頭,朕就安排暗衛密切注意這幾位小姑娘。”
太后點點頭,揚起手裡那張寫有杜芷萱詳細信息的紙張,笑道:“恰好,前幾天,安平郡主特意入宮,爲她的外孫女求教養嬤嬤。而,這位姑娘,正是安平郡主的外孫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