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就……來陪我……結個婚……吧？
楊霄驚呆了。
過了很長時間，楊霄依舊目瞪口呆地盯着簡昊明，半點反應都沒有，直到簡昊明捏着他的下巴吻了一口。
楊霄連忙退了開，“你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想要你來陪我結個婚啊。”簡昊明黏黏糊糊地又湊了上去。
“不、不是……你……”楊霄整個人都風中凌亂，一退再退地退了好多步，然後才差不多冷靜下來，試着分析簡昊明的意圖，“你是說你準備結婚了，要我給你當個伴郎？”
這話讓簡昊明顯得比他還要詫異，“伴郎？”
“你不是要找個願意給孩子當媽的女人結婚嗎？”楊霄問。
簡昊明不說話了，只驚疑不定地盯着楊霄。之前的宴席散後，他並沒有向楊霄解釋過什麼，因爲他覺得這種顯而易見的事情根本不需要解釋。結果對方竟然真的誤會了？並且在誤以爲他會和女人結婚之後，還一聲不吭，半點情緒都沒表露地和他走了這一路？
楊霄竟然認爲自己隨便找個女人結婚是應該的，一點都不介意？這個認知讓簡昊明很不痛快，心裡酸唧唧的。
“……這麼快，你就找到人選了？”楊霄又問。
這句話卻讓簡昊明看出了端倪。楊霄表面上還是那麼一副好像完全不介意的樣子，但仔細一端詳，眉眼間隱藏的酸味可一點都不少。
“哪家的姑娘？我應該是不認識的吧。”楊霄繼續說，“不管是哪家的姑娘，你應該和她說了實話吧？”
簡昊明還是盯着他看，還是沒吭聲。
“你不至於是想騙女人和你結婚吧！”楊霄拔高了聲音，眼角在怒意的掩飾下有些發紅。
簡昊明忍不住笑了一聲，很快又板起臉來，繼續滿臉嚴肅地盯着他，一副好像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的模樣，卻始終沉默着。
“你說話啊？你具體究竟是怎麼安排的？”楊霄有心想要穩住自己，但是語速卻忍不住越來越快，越來越顯慌亂，“好吧，你不想說就別說，這種事情本來也沒必要告訴我。但是陪你結婚什麼的還是算了吧，就算你不嫌尷尬，我也會嫌尷尬。”
“霄霄，”簡昊明重新拉住他的手，“你很生氣？”
楊霄咬住牙，“難道你真騙了那個女人……”
“你在吃醋。”簡昊明直接打斷了他。
楊霄一噎。
好一會之後，他才冷冷地說，“別扯這些不相干的。”
“可是你確實在吃醋。”簡昊明說。
楊霄見他如此糾纏，忍不住又羞又怒，“吃醋？我有什麼資格吃醋？遍地都是你的前男友，之前不就有一個剛找過你。就算要吃這門子醋，也不是我的事情。”
“沒醋就沒醋吧。”簡昊明忍不住又是一笑，將他壓在牆角，貼近了，嘴脣湊到耳朵邊，說話時甚至輕輕蹭到了耳廓上，“你要醋不醋的樣子很可愛。”
耳朵對楊霄而言是特別敏感的部位，這一下就激得他整個人都是一顫。
趕在他發作之前，簡昊明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筆記本，翻開一頁，伸到他的眼前。
楊霄面紅耳赤地一看，筆記本上只有寥寥二十來字，再仔細看了看，卻是一些國家的名字。
“這些地方，同性可以結婚。”簡昊明說。
楊霄愣住了。
“我不需要你當什麼伴郎。”簡昊明說，“我要你當我的新郎。”
“可是、可是……”楊霄總算髮現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樣，卻還顯得茫然無比，不可置信，“可是你之前不是說……”
“我以前也和你說過我絕對不會找女人的。”簡昊明將他的掌心摁在自己的胸口上，“你寧願相信我對別人說的話，也不相信我對你說的話？霄霄！你太傷我的心了……”
啊？楊霄木訥地看着他，果然看到他緊皺眉頭，一臉酸楚。
楊霄默默低下頭，看着兩人的腳尖。
他知道是自己誤會了簡昊明，對方現在的作態也很令他心軟，但是但是……如果之前是誤會的話……結婚？結婚！媽呀簡昊明竟然真的想和他結婚！這太驚悚了！
“我不會娶任何一個女人的。”簡昊明又開始咬他的耳朵，“我只想娶你。”
楊霄木木地搖了搖頭，“這也太突然了……”
“霄霄！”簡昊明再一次緊緊握住他的手，趴在他肩窩上，看起來簡直快哭了，“我對你一片真心……你卻要這樣寒我的心？”
楊霄覺得自己現在需要靜靜，然而簡昊明的表現讓他完全沒辦法靜靜。
“嫁給我吧，霄霄！”簡昊明開始抱着他蹭。
“但是……我們需要時間……”楊霄艱難地試圖掙扎。
“我都快給你生孩子了，你卻依舊不願意和我結婚！”簡昊明泫然欲泣，“你把我當什麼了！”
“……”
“霄霄……”
楊霄終於繳械了，“好吧，我們結婚。”
簡昊明樂得差點放起了鞭炮，連忙抱起楊霄就在他臉上啃了一口。然後他重新取出口袋裡的小本本，再一次翻找着。
楊霄摸了摸自己臉頰上的口水，心中兩分無奈，三分不安，五分雀躍。
是啊，他的心中當然也大多是雀躍的，畢竟他一直喜歡簡昊明。之所以答應得這麼勉強，只是因爲那些免不了的不安。
畢竟婚禮是一場有關一輩子的誓言。他想不通簡昊明爲什麼竟然如此熱忱地向他求婚，難道簡昊明真的打算和他過一輩子嗎？萬一以後還是變心了怎麼辦？
“霄霄，”在楊霄還呆愣着的時候，簡昊明終於又將筆記本翻到了那一頁，將那十來個國家名遞到他的眼皮底下，指着其中一個說，“我們先從這個開始好不好？”
“開始？”
“是啊，從這裡開始，我們領第一個證。”簡昊明說着將手指放在了另一個國家名上，“然後到這裡，領我們的第二證。”邊說着，他邊用手指在一個又一個國家間移動着，“然後是這裡……再來是這裡……總共十一個國家，十一個證，我們全領了。”
聽完這個計劃，楊霄簡直哭笑不得。但是看到簡昊明得意洋洋地樣子，他好像也只有同意的份。
“這得花多久啊？”楊霄問。
“五六個月吧大概……”
“孩子該生了。”楊霄扶額。
“那就生。”簡昊明表示生孩子什麼的完全不是障礙，“我查過了，八個月之前乘飛機都不會有什麼問題。等八個月了，我們到時候在哪，就直接在那裡停着，生完了再繼續。”
楊霄終於徹底無話可說。
他無奈地又看了一眼簡昊明手中的筆記，卻忽然感覺那些字跡好像有些舊，絕對不像是剛寫下的。他愣了一下，懷着這份疑慮將那幾個國家名又仔細看了一下，終於發現有一點異樣。
“沒有c國嗎？”
“c國？”
“去年開始，c國也可以同性結婚。”楊霄說。那時他還在大學校園裡，閒暇時剛好看過相關的新聞。
聽到楊霄這麼說，簡昊明連忙掏出手機上網查了查，“真的啊，居然被我漏掉了。”然後趕緊將c國也填在了那一頁紙上。
楊霄搖着頭苦笑，十分無奈，“你那些名單是在哪裡查的？都過時了。”
“都是兩年前查的。”簡昊明也無奈，“沒想到去年又有新變化。”
楊霄一愣。
兩年前？那個時候簡昊明還不認識他，沒有和他戀愛過，更沒有懷上這個孩子，這份名單顯然不是爲了他而準備的。
楊霄忍不住問，“你那時候是想和誰領這麼一排結婚證？”
“沒有誰。”簡昊明將那些個國家們按預計造訪順序標好編號，然後才心滿意足地重新放回兜裡，“那個時候我就是想，先準備着，以後肯定能找得到機會用的。”
這是實話。
“看，現在我就找到了。”簡昊明對着楊霄笑。
楊霄靜靜地體會着這個笑，心底漸漸翻出一股異樣的感覺。
他不得不發現，眼前這個看上去一直將愛情當做兒戲的人，其實也一直默默地渴望着一段足矣相伴終生的感情。這個發現讓他驚愕，讓他無奈，讓他哭笑不得，也讓他心疼，讓他悲哀。
“昊明，”楊霄說，“如果真結了婚，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當然的。”簡昊明點頭。
“你不要想着還能離婚。”楊霄又說。
“霄霄！”這話總算讓簡昊明有一點不樂意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會離婚。應該是你，不要總想着我們會離婚。”
“是的。”楊霄乾脆利落地說，“我不會接受離婚。”
簡昊明一愣。他發現楊霄現在正打算說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連忙也端正了一下態度。
“所以你一定要先考慮好。”楊霄說，“你真的準備好要成爲我的伴侶了？你應該知道，我和你們是不同的。成爲我的伴侶，和成爲其他任何一個人的伴侶，都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知道。”簡昊明摸着肚子，“我已經準備好給你生孩子了，再多生幾個也完全不是問題。”
楊霄臉上一紅，忍不住將視線撇向一邊，“不是這個……其實一般來說，這種事情以後應該不會再有了……”
“是嗎？”簡昊明有點驚訝。
楊霄連忙咳嗽一聲，“除此之外……之前說的事情，你也已經準備好了嗎？你準備好接受比其他人更長久的壽命了？”
在楊霄看來，這是一個很難答覆的問題。畢竟楊明遠當年父母雙亡只有一個妹妹，這些年也熬得不算容易，楊霄很清楚這是件多麼寂寞的事情。而簡昊明呢，他還有父母，還有哥哥，還有一大堆親朋好友，出去轉個圈都有遇到複數的人打招呼。相比楊霄自己而言，這一切……應該會讓簡昊明更難割捨吧？
而簡昊明果然嘆了口氣，“確實壓力很大啊。”
楊霄的神情暗淡下來。還好這不是一個令人意外的答案，他並沒有太過失望。
“正常的話一輩子只有幾十年。”簡昊明嘆息着繼續說，“這一下子，一輩子就變成幾百年了啊……相伴終生的難度更大了……”
“啊？”楊霄發現，這事怎麼又好像和他想得有些不一樣啊。
“但是就算幾百年也沒關係。”簡昊明笑着對他說，“既然我已經準備好愛你幾十年，幾百年又算是個什麼問題？”
至於其他那些攀攀繞繞的人際關係？父母？親友？對簡昊明而言，還真沒有什麼割捨不下的。
簡昊明說，“霄霄，我現在有信心和你相伴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