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楊霄的動作,簡昊明既驚且喜。
這個突兀的吻,他原本以爲楊霄是一定不會接受的,直接給他一巴掌都有可能。結果對方竟然如此配合,一舉一動都簡直可以說是溫順。
得意之下,簡昊明越吻越深。楊霄沒什麼經驗,結束的時候已經有些喘不過氣。
“霄霄……”簡昊明將他揉在懷裡,楊霄也沒有反抗。
“你是喜歡我的,我知道。”簡昊明說。
楊霄抓在他胳膊上的手猛地緊了一下,然後又鬆開,一句話都沒說,竟然是默認了。
簡昊明心頭火熱,忍不住將某句已經問了很多遍的話又重新問了一遍,“我們重新開始,好嗎?”
楊霄嘆了口氣。
簡昊明想着這下他該同意了吧。
結果楊霄只回答了兩個字,“不好。”
“……”
楊霄又不吭聲了,卻還繼續縮在簡昊明的懷裡。
“爲什麼?”簡昊明摟着他,有些艱澀地問,“你明明喜歡我,我也喜歡你。”
“這次你能喜歡我多久?”楊霄問。
簡昊明一下子就被問住了。
還不等他想好該怎麼回答,楊霄忽然從他懷裡退了出去。簡昊明剛準備將他捉回來,就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薛長禮從轉角走過來,指了指手上的腕錶,“五分鐘。”然後再次掏出鑰匙,將門打開。
簡昊明無奈,只得最後再看了楊霄一眼。楊霄還是那副模樣,乾乾淨淨,一臉的滿不在乎,但簡昊明看在眼裡,忽然就覺得這個身影說不出的單薄,必須要由一個人放在心眼裡去疼。
“他會被關多久?”走遠了之後,簡昊明問。
“如果沒人起訴的話,大概十五天。”薛長禮回答,“不然至少關半年後開庭,如果有錢可以取保候審,審完了大概又是半年,這半年是有錢也逃不脫的。”
簡昊明吸了口氣,“有人起訴嗎?”
薛長禮斜着一雙眼看他,“你覺得呢?”
簡昊明也發現自己問了句廢話。楊霄把田小甲揍成了那個樣子,田家是什麼人啊,怎麼可能這麼輕易就放過他?
“田小甲也是一樣?”簡昊明又問,“沒人起訴是十五天,有人起訴就是至少半年?”
“差不多。”薛長禮回答。
“現在有資格起訴田小甲的人就是我。”簡昊明說,“我可以去找田家,只要他們不起訴楊霄,我就不起訴田小甲。”
“值得一試。”薛長禮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不過你咽得下這口氣?”
“咽不下也得咽。”簡昊明苦着個臉。
薛長禮笑了一聲,不置可否。其實他已經對了楊霄起了很大的懷疑,畢竟各種證據都證明當時楊霄只在田小甲臉上扇了兩巴掌,實際上照成的傷害卻讓人很難相信這個事實。
簡昊明到來後的言行更讓薛長禮覺得古怪……在之前林可蓉的那件案子裡簡昊明就有過很明顯的隱瞞,當時跟在簡昊明身邊的那個小孩也不像個普通的小孩,再加上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楊霄,雖然暫時還看不出這幾者之間有什麼關聯,但薛長禮總覺得有好像一條線,將這些事連在了一起。
拘留十五天的時間不算短,薛長禮覺得自己總能在十五天裡查出點什麼。
“老簡……”薛長禮再度開了口,想要嘗試着再套一套簡昊明的話。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始,就被口袋裡傳出的手機鈴聲打斷。
薛長禮晃了晃手機,對簡昊明歉意一笑,自己找了條路走遠了。
加班時間的局子比平時要冷清許多,簡昊明獨自站在走廊裡,想着剛纔和楊霄的對話。最後的那個疑問又在簡昊明的腦子盤旋起來:這次你能喜歡多久?
簡昊明覺得自己現在對楊霄是真愛,既然是真愛當然就會愛一輩子。
但一個不爭的事實是——他在每一次剛剛墜入愛河的時候,都會覺得這次肯定是真愛,這次絕對會愛一輩子。結果呢?最長也不過是兩個月。
就連曾經和楊霄的那一個月,在簡昊明的所有戀愛之中,持續長度也已經能排進前五了。
簡昊明摸了根菸叼在嘴裡,卻沒有點燃,自從懷孕之後他就不太受得了煙味了。
一次又一次被楊霄拒絕,說實話他心裡很委屈:爲什麼就是不肯再信我一次?爲什麼就是不願意相信我這次真的可以愛一輩子?
但是話說回來……你自己又真的相信嗎?
簡昊明對着沒點燃的菸頭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從嘴裡取出來,捏在手上,發着愣。
他想到楊霄剛剛變小的那個夜晚。他第一次主動靠近的時候,那小傢伙往後退了一步,滿臉都是驚慌。
楊霄對簡昊明的感情從來不是怨恨,不是不肯原諒,而是害怕。
後來簡昊明不再靠近,小傢伙卻主動靠了過來。
雖然害怕,卻又捨不得。
“開什麼玩笑。”簡昊明忽然罵了一聲,將手中的菸頭狠狠摔在地上。
簡昊明終於找到了癥結,但實際上這個癥結一直都在那裡,一直都懸在他的心裡,只是他一直視而不見。就算現在終於看到了,又能怎麼辦?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薛長禮拿着手機,想着這大概又是田家找的人來騷擾了,不耐煩地往前走了很長一段,然後才按下接聽,“喂?我是薛長禮。”
“長禮啊……”電話那頭是一個雖然蒼老卻還中氣十足的聲音。
薛長禮一愣。
“你今天是不是拘留了一個人?”電話那頭的老者問,“因爲鬥毆。”
薛長禮花了片刻才壓下心中的震驚,老者的聲音他太熟悉了
“放了他。”老者繼續說。
這句話讓薛長禮忍不住仔細看了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張海。沒錯啊,確實是他。張海是中央的人,職位更是壓了薛長禮好幾個階。這樣一個人,怎麼也會被田家拉攏?難道田家還臥虎藏龍?薛長禮驚疑不定。
而對薛長禮而言,張海還有着另一重身份。薛長禮的薛隨的是繼父,他的親生父親正是姓張。
“祖父。”薛長禮顯得有些沉不住氣,“爲什麼連你也要我放了田小甲?”
“田什麼?”張海也是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不是這個,是另一個,楊明遠和那誰生的兒子。”
“……楊霄?”薛長禮更震驚了。
“對,就他,放了,趕快放了。”張海繼續理直氣壯地表示,“那誰剛找過我。”
薛長禮捏着手機,半晌沒回半句話。過了很久,他才慢慢地開了口,“抱歉,祖父,就算是你的意思,我也無法視法律於無物——除非有正當的理由。”
“你這孩子總是這麼倔,誰叫你無視法律了?”張海嘆了口氣,心裡也清楚薛長禮不是那種一句話就放人的人,“正當的理由是吧?好吧,你等着,我發份文件給你。”
然後張海就掛了電話。
薛長禮跑進辦公室,果然看到打印機正打着一張紙。等打完了拿起來一看,卻是一道要求薛長禮放了楊霄的書面文件,底下還寫着張海的簽名,蓋着張海的章。這文件一出來,凡是放走楊霄所引發的任何問題,張海都會擔下全部責任。
薛長禮皺眉看了好一會,然後將文件收好。
“你不需要去找田家了。”他離開辦公室,在走廊上找到簡昊明,“楊霄有人保了。”
“真的?”簡昊明十分驚喜。
薛長禮盯着他的表情仔細看了,喜是真的喜,驚也是真的驚。
“誰保的?”簡昊明又問。
“我也想知道。”薛長禮取下帽子,扇去自己的悶氣,“你知道他究竟有什麼背景嗎?”
簡昊明沉思了一下,“樑天業?我那天看他們一起吃飯。”
薛長禮不置可否。樑天業?在a市的名氣確實不小,但要想請動張海,還沒那個資格。
“行了,你先回去吧,安心休息。”薛長禮表示,“你前男友不會有事了,剩下的無非是究竟關一天還是關兩天的區別。”
簡昊明點了點頭,臨走還在不斷囑託,“能早放就早放啊!”
薛長禮並沒有告訴他,張海給的文件已經讓薛長禮隨時都可以放了楊霄,卻是薛長禮自己想要多拖幾天。
這件事情處處透着詭異,薛長禮不能容忍真相從自己眼前溜走。
他本來是可以結束加班回家休息的人,這個時候卻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打開電腦終端,連夜調查起楊霄的點點滴滴來。
但是無論是楊霄在何處留下的痕跡,都只證明着這個人平淡無奇,毫無特殊之處。包括家世,能查出來的也是楊明遠和一個女人結了婚,生下楊霄,後來那個女人死了,楊明遠又開始和林希一起養花。就連那個女人的履歷,薛長禮也沒有查出任何問題,楊明遠和林希的履歷更是無話可說。
天亮了,張海無奈地又給薛長禮打了一個新的電話,“人怎麼還沒放?”
“我覺得這個人身上有很多疑點。”薛長禮揉了揉眼球,聲音因爲通宵而疲憊異常。
“疑點不是猜出來的,是查出來的。”張海問,“你查出什麼了嗎?”
“祖父。”薛長禮表示,“你這句話,表示你很清楚他身上有多少疑點,並且很確定憑我的能力查不出來。”
張海一噎。
“就算我查不出來,”薛長禮繼續表示,“我的職責也不允許我不盡全力去查。”
薛長禮聽到張海偷偷地罵了一句粗話,然後氣急敗壞地表示,“行了行了!你這傻孩子就和你親爹當年一樣倔!等着啊,我找人開個會!你別跑,結果出來了我再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