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一等人各自面色凝重,尤其是玄女聖王,更是不自覺散發出寒冷刺骨的殺意。
太一咳嗽一聲,道:“道兄,收斂,免得驚動三大道主。”
玄女聖王強忍殺意。
許應見狀,不由詫異,詢問道:“這位羅太宗到底做了什麼?看你們的神色,似乎對他的印象都不怎麼好。”
說起來,許應倒是對羅太宗的印象不錯。爽朗大方,豪氣干雲,從不拖拖拉拉。
天成子嘆了口氣,道:“羅道主還能算人,但羅太宗他不是人。”
許應怔住,羅太宗不是人?
玄女聖王道:“他與我一樣,是一尊先天神。但他更爲強大,是開天闢地之初便誕生的神祇,擁有着無上的力量!他得衆生之祭祀,之香火,早在天境擱淺之前,便已經是無上的神話。”
許應試探道:“他是宇宙元神?”
衆人紛紛點頭。
許應醒悟,羅太宗就是另一個祖神,但是完整的祖神!
當年因爲三界缺少洪源核心,沒有真正成長起來便被元界道主道宗元開闢出來,所以三界屬於早產。
作爲宇宙元神,祖神也屬於早產,後來許應用洪源核心補天,祖神才漸漸成長。
但三界一直沒有成長到巔峰,所以祖神的實力也只是來到不朽的層次,最多相當於道君。直到後來與天境的天地大道相容,這才成爲大道君層次的存在。
若是一個完整的宇宙,巔峰時期,其宇宙元神應該可以媲美道主。然而無論三界還是彼岸,都不在巔峰狀態。
“恩公有所不知,我們彼岸原本的文明,與現在不一樣,那時候是古神高高在上。”
玄女聖王語氣輕柔,道,“古神之下,是古神子嗣,半神,再下,是擁有神血的人。再下,便是低等人。強大的半神建立神國,統治下方的低等人。”
那是一個極爲蠻荒的世界,雖然形成了文明,但那時的彼岸人舉止並不文明。
他們供奉古神,用同類獻祭,古神們也喜食人類,主動挑起不同世界,不同國度之間的戰爭。
強大的半神在戰場上橫掃四面八方,俘虜奴隸,供古神享用,古神偶爾也降臨戰場,大開殺戒,大肆吞噬人類將士。
而最高的獻祭,則是將敵對古神的子嗣俘虜,獻祭給古神,古神品嚐之後,給予嘉獎。
“就算殺成這樣,甚至吃掉對方的子嗣,但古神之間依舊和和睦睦。對於古神來說,這只是一場以宇宙爲棋局的遊戲。”
玄女聖王道,“而主導這個遊戲的人,便是羅太宗。”
她娓娓道來,羅太宗作爲宇宙元神,擁有那個時代的最強戰力。他告誡諸神,想要維持古神統治,想要維持優渥的地位,想要掌握無上的權力,那就不能讓半神、後裔和凡人,把矛頭指向自己。
“讓他們內部產生矛盾,讓他們相互指責,相互攻擊,讓他們相互廝殺。他們中的精銳,他們中的智者學者,死在戰爭中,死在鬥毆中,我們的統治便高枕無憂。否則,他們聯合起來,學會了巧妙的道法,便有可能將我們推翻。”
玄女聖王道,“這種遊戲,羅太宗已經帶着我們玩了幾十億年,直到遇到了天境擱淺。”
許應靜靜地聽着,他還不知道彼岸竟然還有着這樣的歷史。
彼岸擱淺後,羅太宗敏銳的覺察到危險。有半神開始前往天境,羅太宗自然反對,對這些前往天境的半神痛下殺手。
然而有些古神也前往天境,於是羅太宗便對半神和古神展開了一場血腥的屠戮。
彼岸的古神、半神、後裔聯合起來,合力對抗羅太宗,斷絕了對他的祭祀。
“羅太宗也害怕了,他竟然也有害怕的一天,於是便妥協了,率領着衆人前往天境。”
玄女聖王說到這裡,眼中閃爍着快意的光芒。
許應注意到太一、天成子等人的眼中,竟然也閃爍着快意的光芒,顯然爲當年打服羅太宗很是得意。
此次前往天境的半神、後裔多達數十萬人,但到了天境後,死得只剩下萬人。
其原因便是羅太宗在途中再度玩起了往日的遊戲,挑撥各族矛盾,讓他們自相殘殺。
待到了彼岸後,他們又因爲遭遇了理文道哭。
玄女聖王道:“那時雖然半神和其他古神也很強大,但是遠未強大到可以鎮壓理文入侵的程度。我們在遇到天境的翠岩石碑時,便像是野蠻人遇到了高山仰止的神。”
那是一場滅絕,他們都聽到了道哭的聲音,而有實力鎮壓住理文入侵的只有羅太宗。
然而羅太宗就偏偏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紛紛化作道灰。
古神半神和後裔死得只剩下幾百人,眼看便要全軍覆滅,黃衫少年道尊走來,唸誦一段道語,衆人跟着默誦,這才免於化作道灰。
這場不爲人知的歷史,讓剩下的幾百人對羅太宗既是恐懼,又是仇視,這其中便有羅太宗的子嗣,如今的羅世宗羅道主。
他們從天境學成歸來,理文在彼岸引發了一場滅世之災,大道化雪,下了足足一百多萬年。
一百多萬年不見天日,冰寒刺骨。
“當危機來襲,最先死掉的,一定是弱者。”
玄女聖王道,“於是彼岸的凡人滅絕了。”
這百餘萬年間,凡人沒有熬過去,徹底從彼岸滅絕,剩下的人都是半神和神血後裔。
當年因爲羅太宗等古神的自私,讓半神和神血後裔生育能力比較差,因此部族並不興旺。
如今他們從天境帶回來高深的修煉功法,羅太宗察覺到自己的地位更受威脅,於是又聯合諸神,要繼續玩當年的操控人間的遊戲。
但是懂得如何修煉的人們,豈能容忍他?
第二次古神戰爭爆發,但這次戰爭只針對羅太宗。
羅太宗戰敗,不過他是宇宙元神,是殺不死的。
玄女聖王道:“在那之後,華道主便召集所有修煉有成的人,擬定一門律法,昭告天下,宣佈衆生平等,廢神族,尊聖族。於是我們紛紛在律法上籤下誓約,證道之時,烙印天地。羅太宗迫於無奈也簽了字。”
“衆生平等?”
許應大是驚訝,這是華道主這等高高在上的屠夫,提出來的?
但他隨即醒悟過來,華道主等人所謂的衆生平等,與自己理解的衆生平等其實不是一回事。
因爲在那時,彼岸已經沒有了凡人。
他們的衆生平等,指的是彼岸的古神、半神和後裔,衆生平等。
“彼岸聖族長相不似人族,形如古神,千奇百怪,原來人族已經滅絕,只剩下古神、半神和後裔。”
不過,他發現了有趣的一點。
“其他宇宙來到彼岸的人,也可以依據這條律法,與老聖族平起平坐。新老聖族的矛盾,也在此時埋下禍根。”
許應心道,“最奇妙的是,現在老聖族們從其他宇宙挑選新聖族來到彼岸,用這些新聖族的性命來抵消劫運!真是高明!”
玄女聖王道:“後來劫運戰爭爆發,要滅掉羅太宗時,他便逃脫了,離開了彼岸。”
許應道:“他去了道盟。”
衆人有些茫然,沒有人聽說過道盟這個名字。
太一道主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羅太宗此次歸來,絕非爲彼岸做打算,只怕是因爲他是彼岸的宇宙元神,劫運更甚!他此來,是來消劫的!”
許應心中凜然。
祖神這樣的宇宙元神,與原生宇宙的天地大道聯繫最爲緊密,原生宇宙興旺,他的實力也水漲船高,原生宇宙入劫,他也會因此入劫,修爲降低!
天成子道:“我以爲,除掉羅太宗的緊迫性,還在除掉羅世宗之上!此人生性殘暴,這次歸來,絕非與我們一心!”
衆人紛紛點頭稱是。
許應搖頭道:“諸位,不是許某看不起你們,若是沒有我助陣,你們十一人一起上,也會被羅癱子統統打死。你們尚且不是羅癱子的對手,更何況羅太宗?”
太一、天成子、玄女等人沉默下來。
過了良久,太一方纔道:“先對付羅太宗!”
其他人逐一點頭,凌煙明王聲音沙啞道:“羅太宗更爲危險,就算不能殺他,也要讓他知道,我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們!我們並不好惹!”
許應見狀,心道:“羅太宗真的這麼狠?居然能讓太一他們不畏死亡,也要除掉他。”
——
棲煙懸空嶺外。
通天道主沒有直視羅太宗,而是看着面前的樹葉,淡淡道:“我察覺到彼岸有客前來,劫運大增,殺伐暴漲,因此循殺伐而來。在下通天,敢問道兄是何來歷?”
羅太宗笑道:“我叫羅太宗,本是彼岸的天地元神,在億年前得道,後來便遨遊混沌,離開此地。不曾想當年未曾有人證得的殺伐之道,居然有人證得。”
他打量通天道主,悠然道:“你的道法很是不壞。”
通天道主道:“閣下此來有何見教?”
羅太宗笑道:“來此地見一位名叫長孫聖海的年輕人。”
通天道主唔了一聲,道:“他是我的弟子。”
羅太宗道:“聽聞他學了先天九道,頗有成就,因此前來一見,並無惡意。”
通天道主道:“他的確修煉了先天九道,你請回吧。”
羅太宗微微一笑,凝視自己的雙手,悠悠道:“道友,你察覺到我帶來的劫運和殺伐,應該可以根據我自身帶來的劫運殺伐的強度,知道我是何等強大。你遠非我的對手。”
這時,天空中華光涌現,一個聲音飛速接近,冷笑道:“所以通天還通知了我們!”
羅太宗擡頭看去,只見華道主立在雲端,殺氣騰騰的趕來,笑道:“原來是晟成,你有傷在身?你的傷是道尊所留罷?”
華道主心中凜然,緊張之下,不由分說便將自己搜刮的各種先天靈寶祭起,一時間上百件先天靈寶浮空,鎮壓得四周天地呈現出支離破碎的景象!
羅太宗肆無忌憚的打量他的身體,彷彿一雙慧眼能將他看穿看透,微笑道:“你是一個很好的標本,從你的道傷中可以看到道尊的道行究竟到了哪一步。你很值得研究……”
這時,只聽一聲大笑傳來:“羅太宗,你不是說你再也不回彼岸了麼?如今回來,豈不是食言而肥?”
羅太宗循聲望去,但見林道主揹負長槍,手託大鼎,頭頂大鐘,腳踏陣圖,身後插滿各色旗幟,四周虛空中,還有林林種種的先天靈寶,向這邊走來,隨時準備出手。
雖然此行之前,他已經做好了十足準備,但是羅太宗的目光掃過來時,林道主還是心中一驚,險些便祭起靈寶殺來!
羅太宗微微一笑,道:“通天道友既然通知了他們二人,那麼一定也通知了我那個逆子對不對?”
羅道主的聲音傳來,頗爲無奈,道:“父親,我原本不打算與你爲敵,只要你離開彼岸,我便可以裝作從未見過你。”
羅太宗看去,只見羅道主驅車而來,依舊是一幅癱子做派,笑罵道:“滑頭鬼。”
羅道主緊張萬分,早在車輦的華蓋下藏着自己所有的先天靈寶,隨時可以祭起殺了老父親。
羅太宗卻並未揭破他裝癱的事情,笑道:“我走之後,彼岸便只剩下你們三兩隻了麼?晟成,傳庭,世宗,你們不成啊。當年你們三次圍剿我,動用的人數比現在多了太多。彼岸在你們治下,一日不如一日,還不如我治理時期。”
這時,太一道主的聲音傳來:“羅太宗,誰說我彼岸無人?”
羅太宗看去,微微皺眉,只見太一道主率領着天成子、玄女聖王等十位道主走來,衆人各自祭起一件先天靈寶,戰意熊熊,死死盯着自己。
今日,儼然又要重演當年的那一幕幕。
當年曾經發生過三次古神之戰,都是針對他而來!
不知誰低聲道:“殺了他,彼岸便可以渡過劫運了吧?”
羅太宗笑道:“我到了道盟之後,洗心革面,改過自新,已經很少濫殺無辜了。見到你們,又不禁讓我手癢。”
他的目光從衆人臉上一一掃過,最終停留在太一的身上,微微皺眉。
遠處,許應看到這一幕,緊張得差點叫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