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桃子壞了

許應想了想,道:“你在功法中雜糅太多東西,師兩大秘藏,陰庭的香火成神,還有失傳的煉氣士功法,你統一不了,所以出了問題。尤其是煉氣士功法,你看不懂,又強行修煉,煉出問題,又愛面子,所以越來越嚴重。對不對?”

聖武皇帝威嚴外泄,霸氣陰沉,盯着他並不做聲。

許應面色平靜,道:“陛下的目光可以殺人,如此看着我,讓我心驚膽戰。”

聖武皇帝再也忍不住,目射神光。

只聽嗤嗤兩聲,兩道神光從他眼中射出,從許應頭頂掠過,將大殿的一根水桶粗細的青銅柱子切成三段!

大殿的殿頂也被掀飛一大塊,切口處火紅一片,極爲整齊。

許應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絲毫沒有心

驚膽戰的樣子,道:“陛下來到永州,可見過永州的民生?”

聖武皇帝見他岔開話題,以爲他要給自己一個臺階下,於是順坡下驢,面色緩和道:“永州遭災,朕也很是痛心,已經命永州刺史周衡接濟災民,救黎民於水火。”

許應露出失望之色,道:“陰間未曾入侵時,永州百姓被官吏欺壓,單單我們蔣家田村,便有賣兒鬻女的,有家中懸樑的,有餓死累死在路邊的,也有被抓進大牢,被打死在裡面的。我義父祖父,便是去抓蛇,被異蛇咬死。”

聖武皇帝皺眉。

以往他皺眉的時候,官員們察言觀色,便會適時的住嘴,不會不留顏面。

許應自顧自道:“我適才進入殿內,聞到藥材的香味,其中便有異蛇被蠟乾的異香。今日才知我們捕蛇者用性命捕得異蛇,是進獻給陛下煉丹。想來陛下因爲打開了玉京和絳宮兩大秘藏的緣故,體內力量衝突,導致手腳痙,需要用異蛇來治療。嘿,我祖父義父,原來是死在陛下手中。”

聖武皇帝不緊不慢道:“永州民生,竟然糜爛如斯?朕不知道。永州刺史周衡,是周家的子弟,他做的不好,朕治不了周家,除不掉周齊雲,又能奈何?”

許應沒有理睬他,道:“陛下,此次永州遭災,新地涌現,許多村莊被隔絕在大山之中,我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們被困在新地中,又有陰間鬼魂的侵襲,但因爲道路險阻,官吏無法去收賦稅,說不得日子過得更好了。”

聖神皇帝沉默片刻,嘆道:“這便是世家治世的弊端。朕的旨意,甚至下不了縣城!朕下令賑災,朕下令免賦,朕下令不徵徭役,到了下面,就變了味。朕有苦衷啊!”

許應看着他,過了片刻,道:“你不行,就下去罷,換個行的上來。何必佔着茅坑不拉屎?”

聖神皇帝面色漠然,頭頂慶雲突然變得陰沉,雷霆咔嚓咔嚓在雲中亂噼。

他動了盛怒。

許應見狀,豁達一笑,道:“草民能體諒陛下,畢竟上頭還是好,還沒有爛,只是底下爛,根子爛。陛下的功法出了什麼問題?”

聖神皇帝哼了一聲,澹澹道:“就算周齊雲器重你,但在這座大殿之中,十步之內,朕若是殺你的頭,十個周齊雲也救不回你!”

許應低頭道:“陛下,我是草民,你是聖上,何必作匹夫一怒?”

聖神皇帝壓下涌動的氣血,吐出一口濁氣,道:“你生在永州,永州日子過得不好,你有些怨氣也是正常。朕不與你計較。周齊雲有容人的度量,朕也有。”

他取來一卷金書,金書也是上古煉氣士記載功法的手段,一張張金紙薄如蟬翼,以神識催動,一經祭起,便立於空中。從金紙中映照出文字和圖桉。

那些圖桉,往往蘊藏大道之象,是上古煉氣士精心記錄下的道象,參悟可以助人修行。

聖神皇帝這卷金書上的功法叫做《九宵陽神玄壇功》,不僅有功法,還有煉力術,煉的是陽神九轉玄丹。

其中還有金烏道象,九霄道象,極爲玄妙。

許應大致查看一番,很快領悟經文。

這《九霄陽神玄壇功》走的純陽路數,煉就純陽元氣,純陽魂魄,最後玄丹九轉,一轉一重天,九轉煉成純陽元神。

“九霄陽神,功法裡面並無多大漏,按部就班修煉即可。”

許應思索道,“那麼,聖神皇帝是哪裡領悟錯了,導致他用採人鬼的陽氣修煉?他莫非將純陽,領會成陽氣?”

此時的許應已非當初那個懵懂的少年,他對催法雄術有了大致瞭解,知道攤法催術中並無純陽的概念。

聖神皇帝若是把純陽領會成陽氣,的確會弄出用陽氣修煉的笑話。

而且,他又打開了絳宮秘藏,心火旺盛,再服用陽氣煉成的靈丹,吃得又多。久而久之,便會躁鬱。

這還只是關於純陽的理解出了偏差,其他偏差只怕也不少,這些錯誤積累到一起,就成了危及性命的大問題。

“皇帝遠沒有周齊雲謹慎,太貪功冒進。他這樣修煉下去,不消幾年,便會暴斃,真火起於心室,開始燃燒,將他燒得一乾二淨,只剩下人皮、衣裳和毛髮。”

許應察覺到問題所在,向聖神皇帝道,“陛下,你打開兩個秘藏,是否感覺到力量相沖突?”

聖神皇帝道:“我在運轉功法時,察覺到兩大秘藏常有力量侵襲自身,雖然修爲越來越高,但身體越煉越差。”!

許應輕輕點頭。

聖神皇帝一邊是對《九霄陽神玄壇功》的理解有誤,另一邊,這門功法無法一統絳宮和玉京,導致絳宮、玉京和他自身法力相沖突。

再加上他又吸收人間香火,多了一份香火之力,更加難以調和。

聖神皇帝的確強大,強大到可以周齊雲一較高下。但他體內的隱患,比周齊雲大太多了。

“我可以爲陛下破譯九霄陽神,讓陛下修煉後不會有走火入魔的風險,不會躁鬱。也可以爲陛下調理各種力量失衡的問題,解決陛下的後顧之憂。”

許應擡起頭,直視聖神皇帝,道,“但是我需要陛下做一件事。”

聖神皇帝神情微動,道:“是治理天下,整頓吏治,安撫民生,讓百姓安居樂業嗎?”

許應搖頭:“陛下若是有這個本事,在位這些年早就做到了,何須草民提醒?草民只需要陛下做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聖神皇帝哈哈大笑,朗聲道:“朕若是修成煉氣法門,長生永壽,與世同存,整治世閥,削平藩鎮,治理民生,還不是輕而易舉?愛卿不要小瞧了朕!以前朕做不到,但朕長生了,就可以做到!”

許應心中微動,向他看去,心中默默道:“聖神皇帝真的會是一個好皇帝嗎?”

他雖然如此想,卻還是說出自己的心願,道:“草民希望,陛下能讓草民和元未央,擺脫周齊雲,逃出生天。”

聖神皇帝微微一笑,道:“朕允了你。”

許應躬身,道:“草民還希望得到玉京秘藏的尋龍定位術。”

聖神皇帝眼角抖了抖,滿面笑容道:“這個要求雖然不合祖法,但朕做主,也允了你!”

許應鬆了口氣,笑道:“陛下稍待幾日,草民便可以將九霄陽神破譯出來。”

聖神皇帝目光溫潤,注視着他的面龐,道:“許愛卿,希望你莫要辜負朕的赤誠之心。朕不但允你這些事,將來朕長生了,還要允你治理天下的事!那時,你是從龍功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許應收起《九霄陽神玄壇功》,被他一席話說得有些感動,道:“草民並無做官的想法,怒難從命。告退。對了!”

他正要走出大殿時,突然想起一事,轉身笑道:“陛下年初的時候,把永州柳宗元柳大人召入京師,柳大人而令得到陛下重用了吧?”

聖神皇帝搖頭道:“朕以爲他是社稷棟樑之才,召他入宮,促膝長談,他卻只會空談,說什麼改政變法。這等誇誇其談之輩,朕不愛見,讓他去柳州做官了。許愛卿與他有舊?若是許愛卿開口,朕可以將他調回來。”

許應笑着搖頭,道:“他是做官的,

草民怎麼會與他有舊?見過幾次面罷了。”

他轉身離去。

聖神皇帝笑道:“朕讓陳公公送你。陳公公,送許愛卿。”

“奴婢遵旨。”

陳公公來到許應身邊,躬身笑道,許大人請。”

許應搖頭道:“公公不必稱我大人,我只是一個十四歲半大不大的孩子,我什麼道理都不懂得。”

他們向外走去,許應看到殿外種着一些果樹,已經掛果,泛着香氣,只是夜間看不清是什麼果木。

“公公,這裡種的是什麼果子?”許應盯着那株果樹,詢問道。

“春桃。正是成熟的季節,味道很甜。許大人嘗一個?”

許應伸手摘下一顆春桃,放在鼻下噢了噢,氣味芬芳,讓他突然想起美婦人身上的香味,有些心煩意亂。

他掰開春桃,看了一眼,沒了興致,隨手丟在一邊,道:“已經壞透心了。”

陳公公連忙摘下一顆,在袖口上擦去桃毛,討好似的送到許應跟前,笑道:“許大人再嘗這個!”

許應搖頭道:“沒興致了。對了陳公公,陛下修煉魔功的事情,你不要外傳。心

住。口陳公公嚇得手一抖,桃子險些沒捏許應向山上的梧桐樹走去,自言自語

道:“現在陛下吸人陽氣練功,將來陛下魔功稍成,便會吃人練功。那時,整個皇宮……”

他搖了搖頭:“不知要吃掉多少人。”

陳公公打個冷戰,連忙跟上,悄聲道“許大人,陛下何時魔功稍成?

許應搖頭道:“不知。我這次幫陛下破譯,最多隻能延遲一段時間而已。”

他不願多說,返回梧桐宮,沒有脫衣裳倒頭便睡,只是沒有睡意。過了片刻,少年在鳳仙兒的牀上翻了個身,嘀咕道:“壞透了,沒救了。”

次日,許應直到日上三竿這才醒來,洗漱一番,打算去郭家混口早飯,七已經起來去做早課了,大鐘也不在這裡。

許應剛剛走出宮,便見郭小蝶滿臉興奮的站在宮前,這少女被摔得鼻青臉腫,全身上下沒有一塊好皮膚,顯然是修煉了一夜!

“我煉成了!”她抓住許應的胳膊,興奮得搖晃道。

許應疑惑道:“你摔成這樣,難道沒有動用雲梯天縱?”

這姑娘激動莫名,扭去鼻子裡的血,歡呼道:“若是沒有摔下去的勇毅,永遠也煉不成御劍訣!我終於煉成了!”

她大呼小叫,衝向遠處。

許應若有所悟,擡頭看去,只見七和大鐘在一根梧桐枝上曬太陽,心道:“七爺總是學不會御劍訣,說不定把他推下去,他就會了。”

他起了遐想:“一條御劍飛行的大蛇,該是何等威風?”

七正在與大鐘說話,道:“現在修煉什麼?這裡修煉太慢,還是去朝真太虛洞天裡修煉。阿應的三畝道田一開,道種紛至沓來,修煉速度要多快便有多快。能啃不啃,鍾爺,你昏聵……”

他剛說到這裡,突然中了一腳,被踢下樹去,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

大鐘嚇了一跳,急忙看去,許應正在收腳往樹下看。

樹下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小珠送個法於個燈,亡節漢月子會。”

許應搖頭,斜睨大鐘一眼,道,“是自殺。對不對,鍾爺?”

大鐘連忙道:“自殺未遂!我看得一清二楚,他身子一滑就掉下去了!”

許應輕輕點頭,飄然而去。

朝真太虛洞天。許應坐在七腦袋上繼續修煉太一導引功,七繼續盜取道種。過了許久,許應突然道:“元兄弟,昨天陛下找到我,讓我幫他破譯一門功法。”

元未央身軀微震,道:“你必死無疑。陛下沒有容人之量!你功法交上去,必死無疑!”

許應目光閃動,道:“周齊雲與陛下,孰強?”

元未央搖頭道:“當年,周老祖強。但陛下身強力壯,這些年修爲突飛勐進,又有黎民百姓爲後盾,香火形成慶雲。現在誰強,很難說。”

她頓了頓,道:“那日你將周老祖、聖神皇帝和天魔鎖在鎮魔殿中,周老祖和聖神皇帝各自負傷。這兩大高手身上的傷,未必是天魔留下的。但是孰強孰弱,便不是我們所能知道的了。”

許應面色平靜道:“很快就會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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