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明虛皇請許應落座,一起觀看玄都玉京山翻天覆地的景象。
許應觀察東明虛皇,知道他定是這片天地的元神。他見過類似的天地元神,是古老存在的至強存在以自身大道演化天地,而形成的天地元神!
此等元神,會隨着天地的覆滅而覆滅。但當天地大道復甦,他們也會隨之而復生。
東明虛皇對他的目光毫不在意,笑道:“我乃虛皇大道君衆多天地元神之一,當年此地是虛皇大道君的道場,在此佈道,我因此而生。這片天地大道遠未恢復到巔峰,巔峰之時,此山高懸宇哪怕是大羅道境,也有凋零枯弊的一天,這世間,沒有什麼是不朽的。”
許應對何謂大羅何謂道境一竅不通,也不知高懸於宇宙之巔是什麼概念,這些已經超出了他的認知範疇。”道兄,古老時代因何沒落?這望鄉臺又是怎麼回事?”許應詢問。
東明虛皇搖頭道:“古老時代沒落的緣由,我也不知。身在其中,又怎麼知道因何沒落呢?至於望鄉臺的來歷,我倒是知曉。此地是玄都玉京山墜落,大羅道境碎片形成的一個獨特空間。”
許應參悟了玄都玉京山的天地大道,極爲玄妙難懂,哪怕是他覺醒了第一世的相關記憶,哪怕有道樹的反哺,他也未能將這片道場的大道摸清。
這裡的天地大道太高等,超出他目前的認知。
大羅道境碎片形成奇異的望鄉臺,他便看不透。他距離大羅道境太遠,他所能參悟出的,只是玄都玉京的冰山一角。
許應又問道:“敢問虛皇大道君何在?是生是死?”
東明虛皇道:“大道君不在此界。至於生死,我也不知。”
許應微微皺眉,太清道人也說道祖不在此界,生死不知。”那麼,大道君去了何處?”許應追問。
東明虛皇擡手指了指天外,笑道:“彼岸。”
許應呆了呆,彼岸不就是儺師連接的洞天嗎?前往彼岸根本不難,只需從洞天中穿過,便可以到達彼岸。
倘若仙界也是彼岸,進入仙界應該也不難,修煉到飛昇期渡劫飛昇便是。何至於讓這些古老存在孜孜不倦的去尋找?東明虛皇畢竟只是天地元神,所知也不多,道:“在我那個時代,許多古老的存在都有所感應,紛紛動身離開此界,去尋彼岸。只是他們這一去,便沒有再回來。是生是死,誰也不知。”
許應怔怔出神,那些古老的存在到底去了何地?他們口中的彼岸,與儺師和煉氣士的彼岸,是不是同一個地方?那個大雷音寺年輕僧人口中的逃離彼岸,又是要逃離什麼地方?
他搖了搖頭,振奮精神,道:“我還有一事勞煩道兄,我想在望鄉臺尋找一個人"
東明虛皇驚訝道:“你之前來這裡也是爲了尋人吧?我還是小樹苗時聽你說起過。這些年過去了,你還是沒有尋到那人嗎?”+許應搖了搖頭,心中有些失落。
看來他猜測得沒錯,父親在這裡躲避了雷部的搜捕,便徑自離開。時過境遷,他到底去了何處?
東明虛皇道:“你身邊那口大鐘前來尋你,說是你身邊那幾位在太陽關吃了虧,讓你前去。我讓你身邊的蟲母代你去了。”
許應愕然:“七爺、金爺他們又惹出了什麼事?還有,太陽關是何處?”
東明虛皇道:“太陽關是妖族鎮壓敵人的關隘,便是元狩世界的那輪太陽。料想那裡出現一些動靜。不過,我給了那蟲母一點好處,他們足以化險爲夷。而且以我之見,太陽關對他們來說是一場大機緣,無須擔心。”
許應聽他這麼說,稍稍放心。
東明虛皇起身笑道:“許小友該離去了。玄都玉京山恢復完整,恐怕會有一場劫難,小友留在這裡,我唯恐會連累你。”
許應起身告辭,東明虛皇一路相送,道:“如今玄都玉京山尚未恢復,待到道樹復甦,道樹下形成大羅天。小友再來,便可參悟出玄都玉京的奧妙。只是現在還不成。”
許應詢問道:“這次要等多久?”
東明虛皇笑道:“上次要等四萬八千年,是因爲有紫幽冥刀的鎮壓,道樹無法成長。倘若我可以渡過此劫,沒有了那等威脅,我八株道樹成長速度更快。短則三五百年,長則三五千年,便可以恢復。”
%許應躬身,道:“道兄留步。將來我再來此地,向道兄請教。”
“小友請便。”東明虛皇微微欠身。
許應向望鄉臺外走去,沒過多久,突然聽到一陣木魚的敲擊聲,許應心中微動。他來到此地時,也聽到了木魚的敲擊聲。
他擡頭看去,果然又看到了那座山,和山上的古剎,但並未看到古剎外的僧人。木魚聲從前方傳來,許應心中微動,走上前去,果然看到那僧人坐在路邊,一邊敲着木魚一邊等候。
那僧人緇衣布鞋,破敗不整,起身道:“小僧道元。許施主是否從須彌山過來?是否進入過大雷音寺?”許應停下腳步,驚訝道:“法師如
何知道我去過那裡?”
道元法師道:“許施主來時,我便見到施主真火中藏有一朵無明業火,已經焚燒了多時。此火不是凡火,也不是真火,更不是仙火、天火,乃是業力形成的火焰。當今世上,已無真正的佛門,這朵無明業火的造詣極高,只有大雷音寺的邪佛偈善提纔有這個手段,因此有此一問。”
許應心中凜然。
那尊邪佛手段高明,在他身上留下無明業火他竟一無所覺!
道元法師嘆了口氣,道:“這尊邪佛,乃我師叔祖。諸佛離去時,唯獨我留下,便是擔心今後世上沒有佛門,他若是出來作惡,只怕無人能治。天地腐朽,我無法自保,所以只能借望鄉臺藏身。施主,我先幫你逼出他的無明業火。”
“篤!”
伴隨着木魚聲響起,道元法師身後突然浮現出一尊大佛元神,高約萬丈,通體佛光繚繞,周身纏繞着無數梵文經卷,圍繞周身飛舞,變化不斷。
“篤!”
道元法師再敲一記木魚,身後大佛元神四周浮現出萬千古佛的虛影,坐落虛空,梵音大作。
木魚聲再度響起,突然如同敲擊在許應心靈之中,佛音震盪,一團無明業火從許應心底飛出,業火中傳來大雷音寺邪佛的聲音,怒道:“道元,萬千佛陀均已入滅,佛門只剩下你一個禿驢,憑你還想鎮壓我?”
許應毛骨悚然,邪佛偈菩提竟然真的把一團無明業火藏在他的體內!
“還好我這段時間未曾受傷,倘若受傷,只怕便會被邪佛用業火燒死!”他心中暗道。道元法師充耳不聞,不斷敲擊木魚,身後萬佛顯得愈發真實。
無明業火在木魚的敲擊下越來越小,邪佛偈善提冷笑道:“道元,你身後的諸佛都已死亡,沒有一個真實,看似強大,實則外強中乾,不堪一擊!待我脫困,第一個殺你!”
只聽篤的一聲,無明業火熄滅。
許應向道元躬身道謝,道元法師還禮,道:“道友無須客氣,鎮壓師叔祖本是我的本分,只是他說得沒錯。我原本可以借來諸佛的力量鎮壓他,但現在連煉化他的無明業火也有些困難。諸佛只怕真的故去了。”
他微微皺眉,道:“這些日子我心神不寧,恐怕偈菩提會逃出封印,我須得親自前往須彌山鎮壓他。”
許應心中微動,想起仙鶴童子下界之事,道:“法師要當心仙界帝君。據我所知,此人打算釋放出偈善提。”
他將自己在須彌山大雷音寺舊址封印偈菩提的前因後果說了一遍,又提及仙鶴童子下界一事。
道元法師面色凝重,向許應躬身拜謝,道:“鎮壓偈菩提是我分內之事,沒想到讓許道友替我分憂了。若非道友奪走那仙鶴童子的畫卷,只怕偈菩提已經脫困!”
他取來一串佛珠,鄭重萬分的交給許應,道:“偈菩提與你沾染因果,我唯恐他再度害你,這串佛珠是佛祖所留的法器,道友先帶在身邊。”
許應原本打算不收,道元法師面帶微笑,語重心長道:“許道友,我若是死在須彌山上,這世上能夠鎮壓偈菩提的,便只有道友你一人了。你若是不收,讓我如何敢放心離去?”
許應怔住,失聲道:“你還打算去;須彌山?”
道元法師將佛珠塞到他手中,笑道:“諸佛離去,鎮壓偈菩提便是我的責任。小僧責無旁貸。”
說罷,這僧人轉身上山,來到那座古剎,向四方拜了拜,朗聲道:“多謝諸位道兄這些年的擔待,小僧而今去了斷因果去也!”
望鄉臺中,四周天地寂寂,只有幾個古老的神識緩緩甦醒,彷彿很是羨慕,在空中嗡鳴道:“大法師此去,可以一身輕鬆了,羨煞我等。”
那座古剎和靈山光芒大放,隨即破空而去,消失無蹤。
許應手中抓着那串佛珠,目送古剎靈山遠去,心道:“道元法師此去,但願能夠鎮住偈菩提,否則這尊邪佛出世,便是我的責任了。”
他微微皺眉,上次帝君派仙鶴童子下界釋放偈菩提,雖說被他破壞了大計,但是帝君肯定還會第二次派人前來。”道元法師的實力深不可測,一定不會有事。”
他握着佛珠,內心變得平靜,彷彿有一股清清涼意從頂門罩下,一直流到腳底板,說不出的舒適。過了片刻,讓他大腦清明,思維清晰無比,荒殤戾哀暴虐愎昏八個仙道符文對他的影響也降低了不少。
“這串佛珠當真不凡!”
許應驚訝,一路握着佛珠向望鄉臺外趕去,突然,他眼前晃動,再度進入大雷音寺的黑暗時空之中!
那年輕僧人出現在黑暗中,像是琥珀中的蚊蟲,被凝固在時空深處,動彈不得。
許應觀察那年輕僧人,只見那年輕僧人應該很久沒有動彈過了,僧人伸出手,凝固在那裡,這幾個月應該沒有移動半步。
“他逃不出黑暗時空了。”
許應黯然,就在此時,突然他手中的佛珠嘩啦啦抖動起來。許應驚訝,只見自己手中的佛珠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長,探入黑暗之中!
一顆顆抖動的佛珠,彷彿一串巨大的星辰,深入黑暗時空,在時空中震盪,延伸,向那年輕僧人而去!
“說不定這串佛珠,能夠將那年輕僧人救出!”許應眼睛一亮。
佛珠是佛祖留給道元法師的寶物,在此時大放威能,應該便是爲了營救這個年輕僧人!然而佛珠的威能綻放到極致,離那年輕僧人還是有一段距離,年輕僧人始終無法抓住佛珠!
許應見狀,也鼓盪法力,灌入佛珠之中,讓佛珠再度延伸!
佛珠嘩啦啦抖動,進入黑暗中的佛珠更像是無比龐大的星辰,來到年輕僧人的身前。許應微微皺眉,他已經將修爲提升到極致,然而那年輕僧人還是無法進入星辰之中!
“可惜,道元法師不在這裡,倘若由他來催動佛珠的話,一定可以救出那個僧人。”
突然,許應眼前時空晃動,從黑暗中迴歸現實。
他手中飄揚的佛珠也嘩啦一聲落下,許應思索道:“我未曾祭煉過此寶,佛珠的威力無法發揮到極致,倘若我日夜祭煉,說不定便可以讓此寶接觸到那個僧人,將他解救出來。”
過了小半日,許應終於走出望鄉臺,來到奈河橋上,孟婆還在橋上賣茶,見到許應有心不理,但許應已經走來。孟婆哼了一聲,淡淡道:“老身與
你沒有任何關係,你不要來找我。”
許應手握佛珠,道:“孟婆灌了我四萬多年的孟婆湯,這件事就算揭過了嗎?”
孟婆大怒:“仙界來客要我的迷魂湯,我能怎麼辦?反抗仙界嗎?下一刻就死掉了!老身身爲陰間五巨頭,還沒有其他四巨頭這麼愚蠢!”
許應聞言不由愕然,心道:“五巨頭從何說起?”
他也沒有重提恩怨的意思,道:“孟婆,我想知道北帝下落。”
孟婆警覺道:“北帝?我不認識。”許應道:“你灌了我四萬多年孟婆湯,我與你仇深似海
孟婆冷笑道:“許家子,你莫非以爲老身怕了你?你就算實力大進,也未必是我的敵手!”
許應假情假意道:“雖然仇深似海,但是你這四萬多年用假孟婆湯糊弄仙界,我內心之中其實很感激你。改日我若是被俘,一定不會把你供出去。”
孟婆臉色陰晴不定,兩隻手捏拳,捏出青筋。過了片刻,他舒展拳頭,取出一片樹葉,拋在水面上,頹然道:“你站在這片樹葉上,樹葉自會帶你去見北帝。”
許應躬身稱謝,縱身躍下奈河橋,落在樹葉上。
樹葉越來越大,化作一葉扁舟,載着許應飄蕩而去。
許應突然心中微動,望向天空,只見天空裂開,一片仙家宮闕映入眼簾,仙光洞照下來,直指望鄉臺!一尊尊仙人,數以萬計,隊列整齊,結成陣勢,共計有三十三重,旌旗飛舞,陣陣恐怖的仙威滾滾而下!下方,便是望鄉臺玄都玉京山!
奈河橋上,孟婆也看見這一幕,臉色頓變,嘀咕道:“火併虛皇算什麼本事?有能耐先把那小子幹掉。不幹掉他,他還不知要捅出多少簍子。你們這些仙人,就是在他屁股後面補窟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