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六章 至親之人(下)

蘇誠道:“周銀河和吊死鬼關係應該不錯,吊死鬼應該知道田霞這人。從你說的田霞資料來看,我覺得田霞確實非常合適。吊死鬼對歐洲並沒有多大的滲透能力。但問題是,如果田霞控制了把柄,我覺得她應該已經拿出來了。”

蘇誠道:“實際上我看葬禮視頻,不是看葬禮來賓的表現,而是在觀察周子,周女,兒媳和女婿。因爲我鑽了一個牛角尖,假設周銀河確實託付給別人一個把柄之類的東西,那麼如果不是周子他們,或者副總裁家大業大的人,把柄已經公之於衆。”

白雪問:“顧問,你確定東西是在周子,周女他們身上?”

蘇誠搖頭:“放在周子和周女身上似乎又太直接。吊死鬼查到了秦家,這代表他已經調查過周子和周女,周子和周女沒本事瞞過吊死鬼。按照人情來說,兒媳和女婿反而不會被吊死鬼所懷疑,畢竟周銀河不是他們親爹。反過來說,兒媳和女婿憑什麼要爲周銀河報仇?”

蘇誠道:“不過你們看視頻,會不會發現兒媳似乎太傷心了一些。”

但凡兩個人以上一起做事,都會出現主次之分。比如一起上樓梯,誰走前面,誰走後面。以這次葬禮來說,周女和女婿很正常,女婿表現比較積極,少傷心,重點關懷自己的妻子。但是周子和兒媳這一對,蘇誠覺得有些彆扭。

比如遺體送進焚化爐,小門關上的時候,女婿扶持了周女,周女情不自禁先跪送,女婿覺得自己應該跪送,而後一起跪送。兒媳表現比較突出,當遺體被推進去時候,她已經完全癱倒在地,沒有跪拜,傷心絕望的癱坐地上,看着小門關上。再看周子,周子倒也正常,男子不會表現出太難過,最後也是主動跪送,做的都不錯。

唯獨是兒媳,蘇誠覺得太過了點。

在農村住過的人多少知道一些,有一種叫哭喪,婆媳矛盾不可調和,可是當婆婆去世時候,兒媳必然要哭的死去活來。否則定被外人所議論。伴隨社會發展,大家已經不是很在乎你是不是一個孝順的人,是不是真心孝順的人,這是你的家事,和他與你的交往沒有關係。明眼人都知道死者生前你和死者之間關係。

這傳統就如同超度一般,諸如某人即將離世,告訴子女,不許請道士和尚,浪費錢,而且還折騰人。但是在其去世後,兒女還是請了道士和尚,理由是,這水陸道場不是爲了超度死人,而是演給活人看的。無論他們在死者生前是否孝順,這一關沒做,就是畜生,做了大家都安心。至於死者的遺願,沒有人會去在乎。

原本可以理解兒媳是這樣的人,但是兒媳的行爲不是演出來的。要演她會嚎啕大哭,會念叨什麼什麼什麼,給賓客表現出自己是一個多麼孝順的人。

“叫光頭過來看看。”精神境界的東西,蘇誠沒把握,萬一兒媳是累倒的呢?心力交瘁也有可能。

……

光頭連續看了四遍,而後來回倒,最後道:“我同意蘇誠的看法,我們將傷心分10分,兒子是七分,女兒是八分,女婿是四分,兒媳是滿分。以女婿角度看,他可能之前就傷心過,早接受了這個現實。兒子中等,女兒或者說是女人,她們感姓強烈,即使之前傷心過,火化之前還是會再次觸動她們。旁觀者清,當局者迷。兒媳和女婿本應該是半個旁觀者,女婿表現一切正常。他有些是被逼出來的傷心,所以簽字,火化前出示死亡證明之類的他非常積極和主動,就是爲了避免自己不擅長表露感情而尷尬。”

光頭:“如果你們沒說這女人是兒媳,我會覺得她是周銀河的女兒或者是老婆。”

蘇誠道:“光頭,幫我們分析下爲什麼?扒灰嗎?”

“以我掌握周銀河的資料來看,這不至於。”光頭道:“具體什麼情況我們也不清楚就是,但是扒灰應該不會。我們現在假設兒媳對周銀河有非常深的感情,無論哪種感情,我認爲周銀河會在金錢利益上體現出來纔對。周銀河是一個對金錢非常大方的人。”

宋凱道:“周銀河的遺囑在三年前立過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遺囑,遺囑中交代說自己百年之後,所有資產兒女平分。另外有幾個條件,比如他們只能最多賣掉擁有的50%的銀河集團股權,50%的股權必須自己或者交給別人經營十年以上。遺囑沒有對女婿和兒媳有其他任何的提及。”

蘇誠道:“也就是說,周銀河完全沒有考慮到女婿和兒媳的收益。”

光頭攤手:“我也不知道了。”

蘇誠道:“這樣可以排除扒灰,或者是愛情?”做周銀河情人,周銀河竟然沒有對其經濟有任何保障。如果是扒灰,周銀河一死,周子翻臉,那周媳什麼都沒有。

光頭問:“你們查什麼案?”

“沒事了,再見。”

“……”光頭看蘇誠:“下次要預約。”

“好好,預約。”

光頭悻悻離開,蘇誠看白雪:“白雪,交代你一個任務,單獨先見女婿,再見兒媳,再見女兒,最後見兒子。宋凱幫你進行手機定位,今天之內搞定這件事。重點你知道的,是兒媳。”

白雪問:“要問什麼?”

蘇誠道:“不要問什麼,委婉的告訴她,我們Z7僞造證據幫了她。我想和她單獨談談。”就不要管爲什麼兒媳和周銀河關係好,如果兒媳是有心人就聽得懂,她知道這時候和Z7私下談談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

與此同時,左羅已經到達拘留所。拘留地在A市分兩種,一種是待審刑拘,通常這部分直接羈押在警局,刑警隊的拘留室中。還有一種被判處行政拘留的人。

左羅在民警帶領下,穿過一條通道,通道兩邊是拘留室。被拘留的人都比較安分,拘留室內空間比較大,也不限制交談。被拘留的人每天工作就是處理自己的拘留室衛生,其他時間被束縛了目田而已,並沒有太多規矩。

男女分開,左羅剛進女拘留室看了一眼,立刻不淡定了,只見一羣穿了高中生衣服的女子被拘押在一個大房間內,這房間外圍是鐵柵欄結構,大部分空間沒有隱私。左羅第一眼就看見了探頭探腦的安安。安安被嚇半死,立刻唸咒語: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左羅停步,問:“她們幹嘛?”

“昨天深夜在商品房開派對,鄰居報警,警方出警兩次,在門外要求她們安靜。第三次凌晨兩點,警員進入房間準備最後警告,發現了香菸,烈酒。派對一共十三人,其中七人成年,還有六人未成年。警車把她們拉到派出所,一問才知道,這菸酒是她們撬開小區便利店門拿到的。她們聲稱喝的不多,並且在便利店放了錢,其中一位態度極爲惡劣,將派出所內多臺電腦推倒。派出所就把她們送過來,拘兩天,然後讓他們父母和學校來領人。”

左羅點點頭:“能開門嗎?”

“當然。”民警打開鎖。

左羅對安安勾手:“出來。”

安安惴惴不安的出來,左羅道:“我猜撬門是你起的頭。”

安安腦袋歪一邊,輕聲:“恩。”

突然左羅手一抓安安的長髮,將其人甩了起來,臉壓在監牢鐵柵欄上。

“左哥,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安安嚇壞了,忍着疼痛不敢哭。

左羅把安安拉回來,一指拘留室內幾名女生:“全部給我蹲下。”

方凌阻止民警,擺擺手。

左羅拖拽了安安到一邊,低聲問:“你就想做點事刷自己的存在感?”

“是。”

“爲什麼不聯繫我?”

“我不敢。”

“你媽呢?”

“我媽去意大利了。”

能說什麼呢?青春叛逆期的女孩,沒父親,母親又很忙。左羅頗爲自責,自己沒有盡責任照顧她。左羅問:“你媽去了多久?”

“半個月吧,可能還要半個月纔回來。”安安低頭,看着腳尖。

“然後你就夜不歸宿,喝酒,抽菸,入室盜竊。”

“我給了錢的。”

“法律不管你給沒給錢。知道爲什麼是你們幾個關在這裡,還有七個成年的學生你知道在哪嗎?”

安安擡頭看左羅搖頭,左羅道:“我和你說吧,這件事沒有那麼簡單,首先派出所必須通報檢察官,檢察官判定是否對你們未成年人追責。你們被送到這裡,就代表不對你們追責,只拘留幾天。但是那幾位成年人將面臨團伙入室盜竊的指控,輕則三個月,重則三年,留案底。你還有一個多月就過生日,這次你就偷笑吧。”

安安不知道這麼嚴重,害怕道:“可是我們給錢了。”

左羅不理他,聯繫派出所:“你好,我是Z7左羅,昨晚是不是有一羣女學生鬧事。”

左羅開免提,派出所人道:“左隊你好,不是鬧事,是盜竊,團伙盜竊。目前正在查詢是否初犯。六名未成年學生已經暫時被拘留,副所長正在接待學校領導。拘留通知書還沒有出來。七位成年學生已經被刑警隊帶走。根據便利店店主盤點,她們一共拿走了三千九百元的貨物,達到立案標準,刑警隊已經正式立案。”

左羅看安安:“三千九?”你們吃得下嗎?

安安輕聲道:“拿了幾瓶洋酒,還有幾瓶白酒,白酒我不知道,洋酒一瓶大概五百多。我同學初步計算後,給了四千塊。”

左羅看安安,對電話道:“好的,其中有一位未成年學生是已故警方家屬,她叫劉安安,她母親在國外,我是她臨時監護人,有任何進展請撥打我的電話。”

“好的。”

“謝謝。”

“不客氣,左隊再見。”

“再見。”

左羅掛電話:“回去吧。”

民警將安安送回拘留室,表示自己必須寫報告遞交內務局,左羅表示理解。三人過了通道,到了拘留所的羈押處。

羈押處相對比較森嚴,嫌疑人全部是單獨關押,不得互相交談,有武警站崗。這裡羈押的人全部是待審或者是已經偵查完畢,等待檢察院逮捕通知書的嫌疑犯。成色不一,有斯文的白領,有兇悍的壯漢。他們到這裡的理由也不盡相同。有一名嫌疑犯還上了腳鐐,固定在房間中央的水泥地板上。

民警低聲道:“夜市持刀捅傷兩人,他持有B市急短精醫療證明。”急短精,急姓短暫發作的精神病。雖然法律上可能會免刑責,但是在A市他很需要在精神病院治療到康復,再補剩餘刑期。據說有這麼一句話,寧可進監獄,也不要進精神病院。

下個區域就是重點區域,羈押的全部是四路突襲中抓捕的犯罪嫌疑人,和之後抓捕的嫌疑人。所有人單獨關押,每兩間拘留室外就站立一名武警,禁止交談,否則將被關禁閉。

左羅和方凌胸前掛了Z部門ID牌,慢慢的審視拘留室內的人,慢慢的走過。拘留室的人素質都挺高,有些甚至還禮貌點頭致意。總體看他們都很安靜,很寧靜,做好了面對法律的準備。

唯獨有一人表現出明顯頹廢,沮喪,無奈,不甘等負面情緒,坐在椅子上,雙手放在膝蓋,頭深低。聽見腳步聲在自己門外停止,擡頭看了左羅他們一眼,避開左羅看他的眼神。左羅能看出他最少兩天沒洗頭髮,頭髮有些打結。正式被拘留的人很無聊的,洗澡是他們很高興的一件事,最少有事做了。

這個拘留區的人,其他人都儘可能保持乾淨和舒適,唯獨是他絲毫不在乎外在的影響。他的內心想的很多,太多,導致了他不會去關心個人衛生。

民警拿出冊子,翻開道:“王援,待審,無職業記錄,二十六歲,未婚,本地人。”

左羅道:“我要帶走他。”

民警點頭,將手上的記錄夾拿起,填寫了姓名,編號,左羅簽字,民警撥打電話,面對攝像頭:“033房間開門。”

門打開,方凌進去給王援戴上手銬,王援身材很瘦小,也沒反抗,耷拉了腦袋走出拘留室。

左羅帶王援走回去,路過的大家眼神都在觀察王援,似乎他們並不認識王援,但是王援這表現讓他們有些擔心。

左羅經過安安拘留室,看了一眼,女生們都在哭。

讀國際高中,大部分學生是因爲計劃高中畢業後出國留學,就業或者定居而準備。一旦有了案底,簽證什麼的都會非常麻煩。不過還好,都是有錢的人子女,應該能輕鬆搞定。這六位當然不會留案底了,她們是慶幸,或者是爲了學姐們難過,不得而知。

安安口型:不要告訴我媽。

左羅沒回答,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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