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一次說了,時間這種東西是一個異常微妙的存在,它有時候可以讓人錯把一秒當成一個世紀,也有時候能讓一個世紀一眨眼就飛奔而去。
從糖醋魚依依不捨像生離死別一樣和我告別並被小月強行拽走到現在,僅僅只過去了一分鐘,離老李預定的行動時間還有四分鐘。但是我硬生生的感覺最少過去了三四個小時,明明畢方他們吵吵鬧鬧的聲音還能從遠處依稀傳來,可我就覺得他們離開我最少也有了數千公里的路途。
看,這現代詩多有韻味,緋句之神在此刻一屁股呼我臉上了。
“老狗,你丫幹什麼呢?”我扭頭看着老狗蹲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手上摳摳嗖嗖的不知道幹什麼。
老狗繼續手上的動作沒停下來,但是一臉興奮的看了我一眼:“這邊石頭不錯,我撿點回去雕雕小人兒。”說完他補充一句:“以後雲遊四海行俠仗義的時候就指望它過日子了。”
“你至於麼你?”
老狗鄭重的點點頭:“人啊,還是得有一技之長,又不能跟老王八一樣靠搶銀行過日子,年前我託隔壁酒吧老許他閨女弄了一批這種玩意去北京798賣,賣的還不錯,賺了三四千呢。”
我愣了愣:“錢呢?”
老狗擡頭看了我一眼:“不都讓你們給吃了,你當你們那陣子天天三文魚吃吃,大閘蟹吃吃。那錢哪來的?”
我咳嗽了一聲:“我了個去,你弄點錢就幹這個了?”
老狗點點頭:“三文魚七十多一斤啊,我一次買了二十五斤,大閘蟹也六七十呢。你當夠吃幾天?”
我剛要接茬,在一邊做完擴胸運動的金花打斷我:“你們能聊點有營養的話題麼?”
老狗站起身把一捧石頭塞進自己口袋,然後很端正的跟金花說:“大閘蟹和三文魚都是很有營養的,多吃魚蝦蟹能補腦。”
金花冷笑一聲:“那要讓你變聰明,鄱陽湖都不夠你一人吃的。”
老狗撓撓臉:“你什麼意思啊你?”
我掐了一下金花的臉:“別老欺負老狗。”
金花點上一根菸,就勢把腦袋靠在我肩膀上:“還有多長時間。”
我掏出小百合的手機看了看:“還有兩分鐘吧。”說完,我衝老狗說道:“你準備準備吧,這邊倒計時了。”
老狗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紂王的墨鏡,帶上之後整個人的氣質完全就變了,果然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剛纔素顏的老狗純粹就是帥,眼睛裡的天真無邪把他的內心給出賣了。而現在老狗的傻逼眼神被遮住了之後,居然會有一種壞壞的邪氣凜然的瀟灑不羈,再配合着他一身乾淨利索爲了回家特意穿上的牛仔褲和一半夾在褲子裡一半露在外面的白底紫色暗花襯衫的放浪造型,那絕對就是一個迷倒萬千少女把談戀愛當本職工作的偶像劇裡的富家少爺的典型形象。
連金花看到老狗的樣子,都不由自主的點頭稱讚:“真是好帥。不但帥,還一股陽剛味。”
不過老狗可能沒聽見,只是低頭看了看那塊他已經帶了十多年的我和李子他們送給他的手錶:“差不多了,先讓金花戳火靈的屁股。然後你戳聞仲的屁股。”
我點點頭,把那個玻璃錐子遞給金花,不過我總覺得老狗這王八蛋說話的味道有點怪怪的,可具體怪在什麼地方,我又一下子品味不出來。總之就是怪怪的。
接下來的事,除了火靈跟着金花鑽到石頭後面,接着聽到火靈一聲嬌嫩婉轉銷魂噬骨的呻吟比較充滿激情之外。後面的事,我實在不願意把它裝入記憶……
不過那個只有一半的面容可怖的頭像在被這個錐子吸完血之後,幾乎是瞬間就煙消雲散了,而那個錐子也因爲他們兩個人的血液而突然變得滾燙,那種連我這個燒鍋爐專業戶都能感覺到的明顯的灼熱。
接着,隨着那個錐子變得通紅,老狗一手摟着火靈的腰、揹着聞仲,衝我做了個OK的手勢之後,瞬間就消失在我面前。真他媽讓他佔到大便宜了,火靈可是略輸給金花的……尺寸。
等到那個錐子散發的溫度已經讓周圍的青草變成焦黃色的時候,我按照老李的吩咐,把它狠狠的往天空拋了上去。
它剛離開我的手大概兩三秒的時間,就這麼突兀的爆裂開來,好像電視經常出現的美國人的雲爆彈一眼,劇烈的聲響伴隨着猛烈的衝擊波,硬生生的把周圍的一切都夷爲平地,就連剛纔遮蔽火靈打針的那塊大石頭都變成了一大片白乎乎的石灰粉。無數的小石子撞擊在四姑娘盾上發出噗噗的悶響,把四姑娘盾震得泛起陣陣漣漪。
而能見度因爲四散的灰塵遮蔽而急轉直下,身在爆炸中心的我,幾乎什麼也看不見,眼前只有一片白乎乎的粉塵團。
我扭頭看了看金花:“你沒事吧?”
金花點點頭,仍然是一副幹我屁事的樣子,抽着煙,靠在我肩膀上。從耳朵裡取下一個MP3的耳塞,塞到我耳朵裡。MP3里正播放着小李子的最愛,那首高亢激昂的愛情買賣。
不過雖然我什麼都看不見,但是在愛情買賣之外,還有一個渾厚的呼吸聲,按照武俠小說裡的定義,有這種牛逼呼吸聲的人,最少都有一個半甲子的功力。
當山上的小風,把原本遮蓋在我們面前的石灰沫子吹散之後,我和金花的面前赫然出現了一個龐大碩大最少十五米的大怪物,雖然形狀是個人,但是從臉上猙獰的表情還有紅得發紫的皮來看,這孫子肯定不是個人。
不過它的長相也還算是可圈可點,沒有老狗變狗人的時候那麼暴躁,但是整體氣質上更像一個神經病,感覺就好像這孫子是塔利班訓練出來的,從它身上一波一波往外散發着神經病的氣味,對的,就是神經病的氣味。
我和金花擡起頭目不轉睛的看着那個大塊頭,它好像還沒發現我們,正擡起頭做出一副擁抱太陽狀,其實對於這個行爲,我還是可以理解的,畢竟這傢伙一半被捂在男士褲子裡一半被捂在女士褲子裡,見到太陽的機會可是屈指可數。
我見這傢伙還是在瘋狂的曬太陽,雖然這麼貿然打擾別人很不禮貌的,但是我要拖到老李把岐山門打開,還不能讓它跑咯,這個幾乎是挑戰我道德底線的任務,讓我這個職業酒吧服務生情何以堪。
“嘿,哥們!這邊還有人呢!”我竭盡全力扯開嗓子衝面前這個紅人喊着,我很是希望它不要再把我當空氣了,因爲按照西遊記裡的設定,大聖哥在從石頭裡蹦出來之後三五分鐘就跑出去縱情山野了。
果然,它聽到我的聲音之後,收回了擁抱太陽的雙手,蹲下身子看着我和金花,它那張跟沒毛的猴子屁股一樣的臉離我和金花僅僅不到一米的距離,它的眼睛像一個裝滿黑墨水的避孕套,黑漆漆的而且還很渾濁,看上去就跟死魚眼睛無比相像。
我見它注視到我和金花,於是衝它揮揮手:“你好。”
金花也懶洋洋的揮揮手:“你好醜。”
而這個猴屁股一般的大塊頭好像聽不懂我們說話,只是很好奇的看着我們倆,接着伸出一隻極恐怖毛絨的大手試圖抓金花。
看到這一幕,我冷不丁的想起金剛,就是那個爲心愛的女人在世界上最高的樓上打飛機的金剛。
那手就跟起重車的吊臂一樣,照着金花就抓了過去,看上去確實很有心理壓力,如果放在一般的姑娘身上,尖叫都是最輕了,八成都會做小鳥依人狀把我的胳膊摟在懷裡,接着戰戰兢兢的把頭埋在我肩膀上,向我尋求保護。
可金花姐面對這雙大手,居然做出了一個完全出乎我意料的動作,她居然把還沒熄滅的菸頭迎着那隻毛茸茸的手就送了過去。
其實我個人感覺,這件事兩方都有錯的,畢竟兩方如果互相不認識的話,男方是不能比女方先伸手示好的,而金花就算覺得屁眼人不禮貌,也實在不應該用菸頭去燙人家。不過總的說來,還是因爲這個屁眼人沒什麼文化,算是吃了文化的虧。
當然,因爲金花菸頭的這一燙,這個據說最殘暴最兇惡的修羅,莫名其妙的就發脾氣了。像世界上所有大猩猩一樣,它垂足頓胸不停用拳頭和腳掌試圖猜爆四姑娘圍成的那個小球。
在它看來的小球,其實直徑最少有兩米五……
不過情況是顯而易見的,我們要做的,就是不斷挑逗它的G點,讓它持續的暴怒,直等到老李形容的金光萬丈從山的那一頭陡然綻放的時候,我就要用最深情的聲音呼喚麒麟哥。
說實話,我更在意麒麟哥每次出現必須給我的那個擁抱,我現在是個有家室的人了,老是和別的男人不清不楚拉拉扯扯的,總不是個辦法。
而現在,挑逗這個屁眼人的任務完完全全落在了金花的身上,而且金花還樂此不疲,時不時綻放出開心的笑容。
我歪着頭看着金花,突然感到一陣深深的戰慄,難怪這個女人連那個麒麟哥都不願意跟她多說話,要是什麼東西落她手裡,那絕對就是一出少兒不宜的悲喜劇。
所以,我在想,如果我現在摸一下金花的胸部,她應該不會在意的,因爲她的心情明顯很好。
而就在我準備伸出手指去戳一下的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我腳底下發出猛烈的抖動,那種抖動不像地震,而且一種很詭異的顫抖,就好像一個大齒輪正在奮力攪動一條最少有火車頭那麼粗的鐵鏈子發出震動。
震動剛剛停止,山的另外一邊果真像老李說的一樣,爆發出萬道霞光,那光芒一束一束的,看上去就跟幾十萬個聚光燈一起朝天空齊射的感覺。
一看到這個明顯的信號,我下意識的用我這輩子到現在爲止最大的聲音大聲喊道:
“麒麟哥!回家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