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忘掉

掌櫃的和榛子照例說過幾句之後,榛子就讓掌櫃的退下,對張有才道:“你來這也快有一年了,住的還習慣嗎?”榛子開口問,張有才也就老實回答,都好,掌櫃的待自己好,住的也習慣,孃的身子也漸漸好了。

榛子嗯了一聲就道:“你一切都好,我也就放心了。有件事,按說我不該問,可是秀兒和我,交情非同尋常。我只想問,你怨她嗎?”這話來的有些突然,或者說,在張有才心裡,這話不該這時候由榛子問出來,他有些驚訝地看向榛子,接着才道:“娘說我不該怨,我仔細想想,也不該怨。”

榛子瞧向張有才,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的臉上,找的他臉上的絨毛都能清晰可辨,這是個好孩子。並不因他有了那樣的爹孃,就是壞心的種子。榛子從袖中拿出那封信:“這是你姐姐給你寫的信。”

張有才想拆開,榛子阻止他:“此時不用拆開,這封信,等你回去後,和你娘好好地讀讀,我在這裡,還有好幾年呢。你也不用立即回答。”張有才應是,起身退出。

看着他的背影已經漸漸褪去孩童的稚嫩,開始長成少年,過去的歲月如水一樣在榛子心裡流過,很多事情,如果不在意,其實真的可以當做沒發生過。

榛子肩頭多了一雙手,榛子並沒起身,這是丈夫的手,過了好一會兒榛子纔開口:“現在我覺得,能嫁了你,也是件幸事。”秦清脣邊帶笑,轉到妻子對面坐下來:“我還以爲,這句話,你早該和我說了。”

榛子笑了,笑的那樣舒心:“有人和我說過,說對男子,不能很早就打開心扉,不然的話,就容易被男子背棄。”秦清的眉挑起:“那是誰告訴你的?張奶奶和石大奶奶,都不會說這樣的話。”

“是當初教導我的一個老嬤嬤,後來因她不許我和綠丫來往,我就讓她回去了。”榛子靠在丈夫肩上,看着天邊的太陽:“她的很多話其實我記得的,不過有些話,我也不會放在心上。”

秦清握住妻子的手,感到這雙手在自己手心是那麼溫暖,也笑了:“現在呢,爲什麼要和我說這句,我一直以爲,你要等到我們發白齒搖,纔會和我說這句。”

“因爲我知道,你是不一樣的,而且說出這話,我也一點不擔心。”榛子看向秦清,雙眼很亮:“即便明日你就背棄我,我也會後悔今日沒有和你說出這話的。”

“我不會背棄你的。因爲只有你,是打動了我心的姑娘。”秦清很久都沒說話,只是看着妻子,過了好一會兒才握住妻子雙手,把這雙手放在自己脣邊,輕輕親吻,這親吻如同蝴蝶落在花上那樣輕柔,如同枯草遇到春雨一樣讓人歡喜。榛子閉上眼,感受心裡的喜悅,舅舅如果知道,一定會很歡喜,很放心。

舅舅,我過的,比你想象中的更好,榛子和丈夫靠的更緊,緊的像再沒有一點縫隙。

張有才下去,掌櫃的自然也要問幾句榛子留他說話說了些什麼,張有才只說榛子替自己一個熟人帶了信來,也就沒說其它。又和掌櫃的在這逛了兩三日,也就收拾回去。

雖然張有才外表毫不在意,心裡已心急如焚,一下了船和掌櫃的說了聲就拿了東西往自家飛奔。掌櫃的瞧着張有才的背影,笑了一笑也就慢條斯理地叫轎子送自己回去。自己有個女兒,今年也十二了,算起來,這兩也算般配,只是不曉得他在江南日子長不長。

張有才一路飛奔回家,推開門見老張婆正在那和鄰居說話,忙上前叫了聲娘,鄰居大嬸端起東西走出去:“哎,有才回來了,我也就不打擾你們了。有才,我這和你娘學怎麼做京裡點心呢,等學會了,你過來吃。”

張有才應了,給鄰居大嬸打了一拱送她出去這才坐在老張婆面前,老張婆瞧着兒子,起身到井裡打水:“慌慌張張跑這麼快做什麼?我在這什麼都好呢,你不用擔心。”

張有才應了,幫着老張婆把水提起來,邊洗臉邊對老張婆說:“姐姐給我寫了封信,東家說,要我回來和你一起看看。娘,我不曉得姐姐要說什麼呢?”

老張婆拿着手巾在給兒子拍身上的灰,聽到兒子這話動作停頓下來,接着就道:“都說精誠所至,金石爲開,我覺着,你姐姐只怕想認你了。”

張有才洗好臉,從包袱裡拿出那封信:“娘,原來我一直想要姐姐認我,可是現在,姐姐真認我的話,我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娘,我……”

“這也平常,你纔多大?要在好人家,這會兒還在爹孃面前撒嬌呢。偏又吃了些苦頭,可是這多吃些苦頭也好。”老張婆坐下瞧着兒子,忍不住心疼地道。

“娘,您不是說,當初姐姐吃的苦更多嗎?”張有才止住老張婆的嘮叨,撕開信開始看起來,看一句,給老張婆念一句。秀兒寫的信也多是大白話,不需要多加解釋,等聽完了老張婆久久不言,接着才嘆氣:“我就曉得,就曉得你姐姐是個面硬心軟的人,說起來,她要不是這樣的人,當初也就不會吃那麼多的苦頭。”

屈三爺是個狼心狗肺的人,屈三娘子也不輸給他,如果秀兒當初學了他們一樣黑了心腸,只怕在後院裡會過的好一些。想起往事,老張婆不由嘆一口氣,張有才笑了:“娘,姐姐這樣,我也要和姐姐學,絕不怨天尤人。姐姐說,讓我多在江南幾年,多學點本事,我一定會聽的。”

老張婆嗯了一聲,摸一下兒子的臉,面上笑容欣慰,能看見兒子和秀兒姐弟相認,能瞧見兒子以後娶妻生子,這輩子,就夠了。

門外傳來一陣呼喝,接着方纔那個鄰居大嬸推開門走進來,手裡端着一盤點心:“張嫂子,這是我學着做的。你瞧瞧,這味兒可還正宗?說起來,這京點沒有我們江南點心細緻,可是也別有味道呢。”

張有才起身接過,老張婆請鄰居大嬸坐在自己旁邊:“方纔誰在外頭吵呢?”鄰居大嬸的嘴一撇:“還有誰?陳家帶回來的那個歪剌貨。那年帶回來的時候就已經三十好幾,偏還擦脂抹粉,裝的妖妖嬈嬈地去勾引男人,被我罵了好幾回。”

陳家是住在背後一條街的,老張婆只聽鄰居大嬸提過幾次,並沒見過陳家的人,聽了這話就道:“怎麼沒見過?”

鄰居大嬸把手一拍:“總有七八年了,那時帶回來,老陳也寵了她一段時候,爲了她和陳大嫂吵過幾架。那時她氣焰也很囂張,可是好日子不長,畢竟是三四十的人了,比不上那花骨朵似的,陳大嫂咬着牙把房裡使喚的給了老陳,那房裡使喚的才十五六歲,雖然醜些,好在新鮮。這歪剌貨見老陳多了這麼個人,急了,成日撒嬌撒癡的,這男人啊,見了新鮮的就不想要這老的,開頭還聽,後來就不聽。這歪剌貨再有手段,也難敵三個人。等那使喚的生了兒子,這歪剌貨就越發沒了去處,早被剝了好衣衫,赤了腳,打發到廚下做事呢。”

老張婆哦了一聲方道:“要照這樣說,也好幾年沒見了,怎麼又嚷起來?”鄰居大嬸嘴一撇:“這歪剌貨怎麼過得了這樣日子,想跑唄,已經被陳家抓回去好幾回了。這會兒還不死心,還想跑呢,正好我撞見了,方纔就是陳家把她捉回去了。”

說着鄰居大嬸壓低了嗓子,有些神秘地道:“歪剌貨得意的時候也炫耀過,說她當初也是使過大錢的,陳家這樣的人家,哪瞧在她眼裡?等被打發到廚下了,聽見她在那罵,才曉得她不過是個流放的女犯,是老陳拐來的,還聽的罵說,陳家又沒使銀子買了她,爲何要這樣對待?可是這女人,一進了後院,生死不都操在男人手上?”

老張婆聽的有些皺眉,又想起一個人來,倒嘆了一聲:“要這樣說,陳家也不是什麼好人。”鄰居大嬸點頭:“就是這樣呢,陳家現在瞧着好,可我聽說,內裡漸漸也破敗起來,既然曉得這人來的尷尬,偏偏還這樣對待,等以後事情發作,才叫糟糕。”

兩人又說幾句閒話,鄰居大嬸也就回家做飯。老張婆坐在那裡自己想事,要這樣聽來,那人倒和屈三娘子有些像,如果真是屈三娘子,當年她何等得意,可是現在,竟落到這樣境地,人這輩子,還真是不曉得要走到哪一步。

過的兩日,聽的陳家那個人死了,陳家也沒給她辦喪事,只是去報了地方,仵作來瞧過,一句體弱多病救治不及死了就完了。陳家見仵作說了這樣的話,也拿了一兩銀子買了口薄薄的柳皮棺材,把人往裡面一裝,給了一個專門辦喪事的人三錢銀子,讓他扛着棺材到化人場把人給燒了就完事,連一陌紙錢都沒燒給她,只是照了俗例,把她穿過的幾件破衣爛衫在巷子邊燒了。

燒這些東西的時候,老張婆出外買菜正好遇到,見陳家的人用竹竿挑着一塊帕子一個荷包去燒。老張婆眼睛尖,立即認出那帕子和荷包就是當日屈三娘子的,心裡倒嘆了一聲,當日在屈家時候,兩個人都恨不得對方趕快死去,好獨佔屈三爺,可是現在十多年過去,才曉得那不過是些過眼煙雲,當初爭的你死我活,最後不過是各自分開。

想到被丟在亂葬崗的屈三爺和現在已經化成一把灰的屈三娘子,老張婆不曉得心裡是怎麼想的,只是嘆息幾聲。守在旁邊燒這些的是陳家娘子,聽到老張婆嘆息,還當是爲自己家做的事不滿,急忙道:“這是老張嫂子吧,也不是我家薄情,只是你不曉得她病的有多重,不趕緊燒了這些,過人可怎麼辦?”

老張婆收起思緒對陳家娘子道:“這病了的人這樣處理也是平常事,我還要回家做飯,改日再聊。”陳家娘子應了一聲,招呼趕緊快燒,免得打擾鄰居。

老張婆走到自家門前,瞧着那已經要燒完的火堆,長嘆一聲就推開門,從此之後,所有的那些都過去了。等張有才回來,老張婆和他講了端裡,張有才倒覺得這也未免太巧了,當初那個在老張婆口裡十分黑心的人,竟然是這麼個下場。但老張婆從沒騙過張有才,張有才感慨過後,也就寫信給秀兒說了這事。

張有才這封信是和榛子給京裡送年禮的時候一起到的,秀兒接到這封信,此時心緒已經不同,打開信前看見熟悉的筆跡,不由笑了笑,這才拆開信,當看到張有才說竟遇到屈三娘子,而且她也已經死去時,秀兒還微微有些發愣,接着就笑了,到了此時,還是信世間有公道的。

石大爺走進來,瞧見秀兒臉上的笑就道:“是不是舅舅來的信?他說什麼了?”秀兒把信紙摺好放回去才把張有才說的事和丈夫說了。石大爺哦了聲方道:“其實這也不意外,能拐走人的,原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既不是什麼好人,那點薄薄情意一去,自然就要百般折磨。”

秀兒點頭:“你說的對,所以我們可不能信那拐走人的。”石大爺笑了,握住妻子的手沒有說話,搖籃中的孩子打個哈欠,睜開一雙眼瞧着面前爹孃,秀兒把兒子抱起,親着他的小臉,從此之後,那些往事那些噩夢,就再也不會纏繞了。

過的兩日,秀兒把屈三娘子的結果講給綠丫,綠丫尚未說話,旁邊的楊婆子倒嘆氣了:“哎,當初我去賣綠丫的時候,只覺得那人是多麼地,富貴逼人,可是現在就這樣化成一股青煙了。綠丫,雖說她不是個好人,可是當初要不是她肯買你,我只怕會去的更,”楊婆子說到這裡停頓下來,綠丫明白地拍拍自己孃的手:“娘,我明白的,等過了年,就讓人去廟裡給她做場法事,好讓她來生轉世,能做個好人。”

楊婆子見女兒明白自己的心,心中大感欣慰的同時又小心翼翼地問:“你會不會覺得我太不應該了,畢竟她當初是那樣對你。”綠丫沒有說話,秀兒已經道:“人都死了,還提那些做什麼?綠丫,也不用做法事,只要給她燒幾張紙就夠了,還有,還有那個人,也給他燒幾張紙吧。”

那個人就是屈三爺,綠丫應了就對秀兒道:“他們兩個,現在都沒有葬身之地,燒幾張紙,好歹也算他們養活了你一場。”了了這樁事,從此就再無掛牽了,秀兒對綠丫一笑,兩人的手交握在那,彼此沒有說話,但能明白對方的心思,過去的,就讓它徹底過去,從此迎接她們的,該是溫暖甜蜜的日子,是像世間每個平常姑娘的日子,和丈夫攜手同行,看兒孫滿堂,聽家長裡短。

蘭花聽的屈三娘子下場,也嘆息幾句就道:“所以我常說,人得意時候不能太過踩人。”綠丫笑着道:“曉得的,不然的話,姐夫怎麼到現在還在衙門裡當差呢。你弟弟說了好幾回,要姐夫回來呢。”

老劉在旁搓搓手笑了:“我哪比得上舅舅伶俐呢,除了當差,不曉得做什麼,不過呢你外甥女聰明,你外甥也不是笨人,我現在把他們都送到學堂裡,等以後,你外甥能識文斷字,我再讓他去舅舅鋪子裡做個夥計,等以後也當個掌櫃,我們家啊,就這樣和原來不一樣了。”

蘭花笑了:“瞧這話說的,一口一個你外甥女聰明呢,不過我玉兒確實聰明,連學堂裡的先生都說,要是玉兒是個兒子,可以一直讀,日後難保不是中個舉人。聽聽,舉人老爺,想都不敢想。”

“我玉兒做不了舉人,做個舉人娘子也好。”老劉一提起女兒就滿面笑,玉兒牽着容兒正要進來,聽到自己爹孃的話也不害羞,只是嘟起嘴:“可是爹孃等到過年後,就不讓我去學堂了。”

“你這不知羞的孩子,還真想當舉人娘子呢?這過了年就十歲了,是大姑娘了,該留頭了,這麼大的姑娘哪還能再去學堂和那些小子混?”蘭花把女兒拉過來,點着她的額頭道。

玉兒吐一下舌,拉着容兒就往外走:“我去找錦兒玩去,舅媽,還要勞煩你把我們送過去。”綠丫沒說話,蘭花已經又道:“瞧瞧這孩子,現在會使喚你舅媽了,綠丫,可不能慣着她這毛病。”

一直沒說話的張諄笑了:“這也不叫慣她毛病,雖說離的不遠,可兩個小姑娘總要人送的。”說着張諄就小柳條送玉兒和容兒去尋錦兒。

蘭花嘴裡抱怨張諄慣着,面上卻是笑着的:“今兒來,還想和你們商量下,這玉兒過了年就十歲了,該尋婆婆家了。這街坊裡也有幾個孩子,也和我說過,可我瞧着我閨女,那是哪都好,想等幾年再尋,又怕到時尋不到好的。可要這會兒就定下,我又有些不甘心。”

蘭花的不甘心,爲的就是當初接生的穩婆說的,玉兒是個好福氣的人,只怕能嫁個秀才,綠丫和張諄相視一笑方道:“玉兒說大不大說笑不笑的,既然蘭花姐你疼她,不如就冷眼在街坊中瞧一個能讀書的,這樣可好。”

“我也這樣想呢,可是又怕瞧中個能讀書的,定下了,等以後高中悔婚,那纔是坑死了我閨女。”蘭花到了現在左思右想,真是什麼都定不下來。綠丫還沒說話,老劉就已經道:“舅舅你別聽你姐姐的,我和你說,我看中的,就是周大嫂家的小兒子,那兒子你們也見過的,比玉兒大兩歲,和玉兒也從小認得。況且這孩子我們從小瞧着長大的,品性也明白,嫁的又近,可是你姐姐呢,就想玉兒嫁個秀才,這秀才這麼好考的?”

蘭花被老劉說出這心事就瞪丈夫一眼:“那孩子好是好,可是讀書還沒我們玉兒聰明呢,我們玉兒難道就嫁一個這樣的人過一輩子?”

“有什麼不好?你嫁我是缺了你穿的還是少了我吃的,踏踏實實過日子就好,那讀書種子,那是這樣輕易嫁的?”老劉什麼事都聽蘭花的,就是這事不肯聽,見他們夫妻吵起來,張諄和綠丫也沒去勸,反正老劉是怎麼都拗不過蘭花的。

果然這次也不例外,老劉還是被蘭花說服,等瞧上一兩年再說,等他們兩口吵完,張諄纔對老劉笑着道:“姐夫,你這又是何苦呢,回回吵架你都沒吵過姐姐的。”

老劉咳嗽一聲,見蘭花臉上有得意笑容就把臉一板:“我這是讓着她,讓着她曉得嗎?”綠丫忍不住笑出聲,蘭花瞧丈夫一眼也笑了,屋裡笑聲滿溢,十分歡喜。

過了年,綠丫和秀兒去寺裡給屈三爺夫妻燒紙,又找和尚唸了幾遍往生咒,瞧着那紙錢在盆裡化成灰,綠丫和秀兒什麼都沒說。旁邊的和尚不由覺得奇怪,別人家來燒紙,必定要在那唸唸有詞,保佑來生投的好處,可是這二位這樣的,還是頭一遭見。但和尚也沒說什麼,畢竟天大地大,在這時候,施主最大,拿了襯錢,就再不提別的。

燒完了紙,兩人又在這寺裡轉轉,綠丫指着一個地方道:“我記得當初就是在這裡,榛子和秦三公子遇到的,那時怎麼也沒想到,他們兩個會真的成親,而且現在過的這麼好。”

秀兒笑了:“姻緣是緣分,天差地別的兩個人呢。”綠丫嗯了聲和秀兒往裡面走去,突然聽到旁邊有個焦急的聲音:“褚太太,褚太太,你聽我說,我們家現在也不是過不起日子,令愛也不小了,我家原先也是休妻,令愛嫁過去,也是和原配一樣相待的。你又何必這樣急切地回絕。”

誰家談婚事會談到寺院裡?綠丫和秀兒相視一眼,接着秀兒壓低聲音道:“聽這聲音,像是柳太太。”柳家?綠丫差不多快要忘掉他家了,只聽說他家把那大宅賣了,那些該關的鋪子都關掉後,鄉下還是有幾百畝田地,也有兩間鋪子,雖沒有原來那樣,可維持生計還是足夠的。

柳三爺若想另娶,尋不到和原來差不多的人家,可要尋個小戶之女也該是輕而易舉的,可是聽聲音,到現在都沒成呢。綠丫和秀兒手拉手蹲在牆角,悄悄探頭出去瞧,說話的果然是柳太太,至於和她說話的,眼生的很,並沒見過,瞧這穿着,像是個能過日子的人家的主母。

柳太太並不曉得有人偷窺,只是苦澀無比,原本以爲給兒子再尋一門親,還是簡單的,可等一尋起來才曉得沒這麼輕易,原來的那些人家,並不願做親,可看得上自己家的人家,兒子頭一個就不願意,說這樣窮人家,尋來做什麼?尋了這麼兩三年,好容易尋到褚家這邊有個將要二十的姑娘,褚家家事也還算過得去,於是柳太太託了媒人上門,原本都快說定,誰知褚家又反悔,甚至不見柳家的人。

作者有話要說:啦啦啦,繼續歡快地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