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設套

“一直在盯着呢,柳三爺的性子,哪是能過安穩日子的人。”張諄毫不在意地說,這些日子,柳三爺也是上躥下跳,圖謀東山再起,可他一來手裡沒有銀子,二來人情比紙薄,柳家偌大家事都敗在他手裡,還有誰肯幫忙,忙碌了大半年,卻沒什麼進展。

“盯着就好,說起來,如果不是因爲他太過分,我也不會這樣。”張諄應是,重又告辭,榛子等他出去才用手撫一下肚子,舅舅,你的安排,我一定不會忘記。

秦清走進來,瞧見妻子神色,就上前按住她的肩:“有些事,別想太多。”榛子順勢靠到丈夫手臂上:“我並不是想太多,只是想一下就好。對了,你考上也快三年了,明年就要滿,你是想謀個外放呢還是就在京中部裡?”

妻子很少提起這些事,秦清有些訝異地道:“我還沒想這事呢,按例,我還是該先在部裡三年,三年後再推升科道,可是也有沒在部裡直接去外任的。”榛子把他的袖子扯一下:“我曉得你的意思,爲我留心生意,自然是在部裡好,可這出去外任呢,也能緩和一下婆婆和我們之間的關係。”

自從榛子沒有答應把久哥兒送去給定北侯夫人養,定北侯夫人怒氣衝衝地走後,這半年多,定北侯夫人對榛子更是眼睛鼻子都沒個好的,四時八節的禮物都不收,全都退還不說,榛子去定北侯府定省,也統統來個不見。榛子每回只有去給定北侯太夫人問安,又在婆婆院外磕頭就罷了。

現在定北侯太夫人尚在世,定北侯夫人不會太過分,可要等定北侯太夫人去世後呢?秦清慮的是這個,因此纔想到借外任這個機會,離的遠些。定北侯夫人見不到兒媳,再讓幾個老嬤嬤在自己娘耳邊說些緩和的話語,等一任任滿回來,自然對榛子的氣也消了不少,那時再讓孩子們在定北侯夫人膝下承歡,有了這麼些緩和,雖不能指望定北侯夫人對榛子立即和顏悅色,但也不會這樣,讓京城衆人瞧笑話。

可是榛子的生意又多在京城,這麼一走,那些生意該怎麼辦?秦清在這左右爲難,見妻子說出自己心事,不由有些微微尷尬:“這事還沒定下來呢,再說……”

榛子把丈夫的手握一下方道:“我曉得你的心事,你放心,當初舅舅還不是一樣跟隨姑父東遷西徙,也沒見生意丟下,現在張哥夫婦是能靠上的好人,秀兒那裡更不必說,有了這麼兩位,我還擔心什麼?”

妻子就是這麼好,秦清一笑,把妻子的手握的更緊:“你懷這個,要是個女兒多好,像你這樣貼心。”榛子脣邊的笑十分滿意:“也是你好,我們才兩好湊一好。”

門外已經傳來丫鬟的聲音:“奶奶,眉姨奶奶來了。”眉姨娘是個謹慎的人,自從廖老爺去世,她就茹素服喪,摒去衣飾,每日只在家裡唸經爲廖老爺祈福。原本榛子想按了廖老爺生前囑咐,想爲眉姨娘再尋一頭親事,畢竟眉姨娘也才三十出頭,算不上很老。但見她志不可奪,也只得隨她去了。

平日眉姨娘也很少出門,今日又是爲了什麼不打招呼就來?秦清避了出去,榛子忙請眉姨娘進來。眉姨娘走進來時和平時頗有不同,眼睛還有些紅腫,似乎哭過一場,見了榛子就道:“姑奶奶,你要爲我做主,這樣的氣,我着實受不了。”說着眉姨娘又哭起來,榛子忙扶住她又勸了幾句,給她端了杯茶道:“姨娘,到底出了什麼事,你要和我說清楚。”

眉姨娘喝了一口茶才道:“說出來也是丟臉的,可我清清白白一個人,哪能受得了那樣的話?前幾日我爹孃來了,原本我以爲,他們來也是探我,留他們住下,誰知才住了兩三日,我爹孃就說出實情,要我嫁人,我怎肯再嫁。”

說着眉姨娘就嗚嗚咽咽又哭起來,嫁人?榛子倒沒料到竟是這麼一回事,忙道:“若是人好,再嫁也不稀奇,況且舅舅地下有知,見你終身有托,也會歡喜。”

眉姨娘哭了兩句,覺得心裡那口堵着的氣漸漸平了這才道:“什麼好事,休說我沒有再嫁之心,那說的人,不過是爲了我的產業。”

產業二字一吐出來,榛子倒有三四分明白了,安慰她道:“姨娘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姨娘休嫌我說話直爽,你被賣過了一遭,又被姑母給了舅舅,論起來,你的終身你的爹孃都做不了主。”眉姨娘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她是個軟性子的人,若非是軟性子的人,廖家的日子也不會過的這樣清靜。

此時聽榛子重新說這話就把手裡的帕子絞了幾絞:“姑奶奶的意思,我明白,可是那總是我的爹孃,我也不願,”被賣出去的兒女,如果沒吃多少苦頭,對家裡爹孃惦記的還是有的,況且榛子偶爾聽眉姨娘提起她的爹孃,也是帶有孺慕之思,聽了這話就拍拍她的手:“我明白,姨娘您啊,就是既不想得罪您爹孃,又不願做這件事。就要我做這個惡人了。”

眉姨娘的臉是徹耳根紅起來,低頭不敢瞧榛子,榛子拍拍她的手,這件事,眉姨娘又是個說不出多少響亮話的人,自己出面也是平常,畢竟在外人眼裡,現在自己是廖家的家主。榛子用手托住腰站起來,眉姨娘的臉更紅:“姑奶奶還有孕呢。”

榛子搖頭:“姨娘,您性子軟,那邊又是你爹孃,這事我雖是個小輩,出面也是常見的,可是姨娘,這眼瞅着姑爺就要滿三年謀外放了,到時再出類似的事,您可要去找誰去?若說尋姑母,姑母這些年越發不愛管事了,況且現在和您隔的也遠。”眉姨娘又手足無措起來,俗話說物以類聚,榛子素來往來的也多是那樣性子爽利的,像眉姨娘這樣的還是遇見的少,此時見她又是手足無措的樣,不由搖頭攜她出門。

在車上時眉姨娘臉上的紅色總算慢慢褪掉:“其實這件事,來的已久,兩個月前族裡的十六老爺不是通判任滿回京嗎?”這件事榛子也曉得,當時廖十六老爺還來送了一份儀金,榛子全部奉還外,又另加上一份禮送回去。

聽了眉姨娘這話榛子不由皺眉問:“難道說,廖十六老爺,要娶你?可是他不是已經有妻子了嗎?”眉姨娘嗯了一聲:“就在那次回去後不久,家裡就來個媒婆,說是十六老爺那邊派來的,想說我做妾,還說雖是做妾,太太久病,等我一過門,就幫着料理家事,等太太去世就扶正我。我又羞又急,只得託言家裡父母做主才把她們趕走,誰知這才兩三個月,我爹孃就來了。說的話和媒婆說的也差不多。我讓人去套他們的話,才曉得十六老爺許了他們聘財不說,還說,我房裡的所有東西都留給我爹孃呢。”

廖老爺出手大方,眉姨娘房裡的箱籠裡面,少說也有一兩萬的東西,這麼多的東西瞧在眉姨娘爹孃眼裡,別說只是把女兒嫁出去做妾,就算要了女兒的命,只怕她爹孃都願意。榛子瞧一眼眉姨娘,見她只是氣惱,還沒想的那麼深,不由嘆一口氣道:“這回一翻臉,你爹孃就再不能來了。”

這被家主趕出去,就算臉皮再厚的人也不好意思再上門,眉姨娘聽到榛子這話,微微一愣接着就道:“我曉得,姑奶奶,我也不是一個不識得好歹的人。只是廖十六老爺這樣說,難道他曉得,曉得老爺留給我的產業?”

廖老爺留給眉姨娘的產業,知道的人也就那麼幾個,那份產業,一年的進項,足夠一家子吃好喝好。要真是爲了那份產業,榛子就明白廖十六老爺爲何要納眉姨娘了。只是這件事,又是誰告訴他的?說他猜出來,榛子是不信的,除非,榛子的眼微微一眯,想到了一個人,沈大掌櫃,這件事沈大掌櫃雖沒經手,可他和廖老爺用過的那些人熟,有一兩個嘴巴不嚴的告訴了他也是平常事。

再加上小沈過完端午節就被榛子尋理由辭了,榛子的眼裡不由添上嘲諷,看來沈大掌櫃還是很惱怒,就算動不了你,也要噁心下你,可恨他太老狐狸了,不像老裘一樣,有漏洞可以抓。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事,沈大掌櫃熟的,還是廖家做綢緞生意這塊,現在做的外洋貨物生意,他是半點都不知道。

馬車已到廖家門口,門口已有一對老夫妻等在那,見馬車停下,兩人就急忙迎上去,先是女的開口:“哎呀大丫頭,你怎麼不肯聽勸,這麼好的一樁親事,要不是人家喜歡你,誰要你這三十出頭的人?”

接着就是男的幫腔:“你要不是我女兒,這樣不識好歹,我一腳就踢死你。”罵了兩句,兩人不見有人出來,倒愣住了,接着婆子扶榛子下車,他們雖沒見過榛子,可瞧這氣派,女的不由自主腿腳一彎就要跪下去,被男的瞪了眼:“這是女兒家門口,定是女兒的客人,你我不趕緊幫着女兒待客,還做什麼?”

說着這男的就忝着臉上前:“這位,您……”榛子理都不理他,只問隨後下車的眉姨娘:“姨娘,他是誰?”眉姨娘只覺得這輩子的臉都被自己爹丟完了,臉紅紅地道:“姑奶奶,這就是我爹。”

榛子哦了一聲,手這麼一伸,眉姨娘忙上前扶着,榛子瞧都不瞧他們兩口子就往裡面走:“既然姨娘的爹孃來了,也是好意思,就讓他們在下房住上幾日,再讓小廝帶上幾十兩銀子帶他們在這京城裡玩玩,等過幾日,拿上一百兩銀子送他們回鄉,這以後啊,寡婦門前還是少來。”

那女的嘴巴已經張大,男的也愣了,見榛子腳不點地地走進去,忙問廖家下人:“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廝打個哈欠才道:“什麼意思?哪家的妾的家人,好來充親戚的,那幾日是姑奶奶沒回來,這才讓你們在這家裡住着,耀武揚威的,現在姑奶奶回來瞧瞧,連姨奶奶都要看她的臉色,更何況是你們。我們姑奶奶是好性子的人,許你們住下,又讓我們帶你在京城玩玩,等玩夠了,再給你們一百兩銀子帶回鄉,以後這裡還是少來。”

兩人面面相覷,還是男的膽子大些:“打量欺負我鄉下人呢,哪有這樣的規矩?再說了,我們是生身父母,這到死都是,哪有不認生身父母的?”小廝哧地笑了一聲:“生身父母?我記得姨奶奶是被賣掉的,既賣掉了,她的生死就不由她,兩位到現在,還真好意思說出生身父母這四個字來。”

說着小廝就往另一邊指:“走把走吧,你們去住下房,等明兒我帶你們到處去玩玩,也算來京一趟。”兩人被小廝這一番話一說,只得先回到下房,才進下房就瞧見老王走過來:“兩位,行李都給兩位放在這裡了。玩個三四天就回去了。”

那男的急忙扯住老王的袖子:“京城有這樣規矩?這孩子被賣了,生身父母想她,都不能來瞧她,也不能來做外家?”老王這幾日也被這對夫妻欺負慘了,自然要報仇,笑吟吟地道:“這等規矩可不是京城規矩,天下有道理的人家行的都是這等規矩。”說着老王一嘆:“也是我們姨奶奶善心,才收留你們,肯叫你們爹孃,若不然,這不認爹孃的妾室,放全天下也沒人說個不字。”

見這兩人呆若木雞的樣,老王起了壞心,對他們道:“我們姑奶奶是善心人,老爺過世後也繼續奉養姨奶奶,若不然,常有那種把妾室趕出甚至賣掉的。”

這這,男的又道:“可是這是長輩,怎麼能賣?”老王又笑了:“我們姑奶奶是家主,家主處理這些,還有誰敢說個不字?現在,趁我們姑奶奶沒有動怒,兩位還是趕緊悄悄地吧。”

話雖然這樣說,可這兩口子還是指望榛子走後,眉姨娘重新對他們好,到時再對眉姨娘說說那事,可兩口子眼巴巴地等到榛子走了,想往前面去見眉姨娘,可還不等走到二門就有人阻止,說榛子有話,有什麼事讓人傳話進去,這內眷難得見到外客。兩人這擦傻了眼,在這又住了幾日,雖日日被小廝帶出去遊玩,可卻覺得半點都不好玩,況且女兒房中那些箱籠都是滿滿的,自己怎麼能只落得一百兩銀子?

想着銀子兩人就日夜睡不着,想了個好法子,悄悄地去見廖十六老爺,想求他出面去說。廖十六老爺本以爲眉姨娘的爹孃是來報喜,說把女兒許配給他,等人過了門,自然是任自己揉搓,一年兩年就要了眉姨娘的命,那些東西自然是自己的,誰知眉姨娘的爹孃竟是來求助的,皺着眉聽眉姨娘的爹孃說完,廖十六老爺想着那麼些銀子,急得貓撓心一樣,想了想湊到眉姨娘爹耳邊道:“其實還有個法子,只是不大好。”

這兩老這些日子見了些富貴,心早已活絡開,況且能賣女兒一回,再賣第二回也無所謂,眼立即發亮,等着廖十六老爺說話。廖十六老爺道:“不如你們把令愛約出來,我和她先成了事,這女人家,身子一給了人,難道還能等別的不成?到時她肯了,那外甥女還能說什麼?況且房裡的東西我一毫都不要,既然箱籠在那,那外甥女也不會有話說。”

兩老被銀子迷了心,越想越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不過賠了個女兒,就能換來那麼些銀子,男的就和廖十六老爺細細商量起來,女的就在那想眉姨娘的東西,看見有對珠釵十分可愛,定要留下,到時娶孫媳婦,拿出來,能耀花人的眼。

三個人商量妥當,廖十六老爺連岳父岳母都叫了,這兩老只覺得身子都輕了不少,約好日子就離開。兩人一路還商量着,怎麼說才能讓女兒不起疑心。

等進了廖家的門,小廝早等在那:“你們回來了,姨奶奶說幾日不見這位老人家,想請她進去裡面說說話。”機會來了,兩老相視一笑女的就往裡面走。

眉姨娘見了自己的娘,滿面歉意地道:“娘,這事,女兒也做不得主。”她娘心裡打的是別的主意,也沒把眉姨娘的話放心裡去,只點頭道:“都說婦人家嫁了人就做不得主了,更何況你這不過做的是人的妾,比起正房就更不一樣。”

眉姨娘滴兩滴淚才道:“娘說的是,姑奶奶的話既然已經說了,那我也不好多留你們,娘,這裡是一百兩銀子,不在姑奶奶說的那一百兩銀子內,你們拿了這總共兩百兩銀子,就回鄉吧。這銀子你們也別拿出來,就放在身邊傍身。”

她娘見了這銀子,眼裡都要滴出血來,但這些銀子和女兒房裡的箱籠比,誰輕誰重呢?見眉姨娘還要張羅讓丫鬟拿幾樣首飾回去分送給嫂嫂弟妹們,就忙阻止她:“我不過是來探你過的好不好,現在瞧着你住這樣房子,只怕是那天宮也差不多,還有這麼些人服侍,一點也不用做活,我這心也就安了。我們在家裡,也有兩三百畝地,一座好房子,餓不死,你不用操心。只是我想着,我養了你這場,又來京城探望了你,不如和你一起去燒個香?”

“娘!”眉姨娘的喊聲裡帶有一些驚訝,今日本就是試探,全因榛子遣人來說,自己爹孃去尋廖十六老爺,只怕打着不好的主意,要自己靜觀其變,如果什麼說也就算榛子看錯,如果要眉姨娘出去,那就沒什麼可說的。

誰知自己的娘竟要自己出去燒香,想着榛子說的話,眉姨娘的心都冷了,低頭道:“不就一柱香,有什麼好燒的?”

“呸,呸,我是你的娘,連要你陪着燒柱香都不成?我聽說這京城的香,可靈了。”她娘見眉姨娘不悅,於是也沉下臉。要抓人的不是,總也要她做下不是再說,眉姨娘瞧着自己的娘,心緒複雜地點頭。

她娘立即咧開嘴笑了,又和眉姨娘說了幾句,就急匆匆出去給自己男人報喜去了,眉姨娘瞧着自己的娘離去,呆呆坐了半響才哭了,爲什麼都是賣女兒,綠丫的娘就那樣心慈,從不肯多說一句,待她的孩子也親親熱熱,自己的娘,就巴不得把自己再賣一次,甚至不顧自己的名聲?

哭了半響,眉姨娘收了淚,讓人去告訴榛子,榛子瞭然,也就讓人去和秀兒說了,讓她和綠丫那日也去燒香。秀兒是最瞧不得這樣事的,聽來人說了就在那咬牙切齒:“天下怎樣那麼多狼心狗肺的人?白白披了一張狼皮。這樣的人,閻王老爺讓他們來世上做什麼?”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什麼狼心狗肺的人?王姑姑,你這說的誰呢?”聽了這個聲音,秀兒先是有半分的惱,接着又是一喜,再接着又是對自己的不滿,不過一個男子罷了,爲何要放在心上,但還是起身道:“原來是石大爺,您都小半年沒見着了,是不是家裡的姐姐妹妹們的胭脂水粉一直沒用完?”

石大爺已經踱進來:“我家小妹許嫁到了江南,前些日子我去江南送嫁,又順道遊歷了下,算下來,已經有五個月沒過來了。不,是四個月零十七天。”見他把這日子記的這樣清楚,秀兒不知怎麼的,心裡就喜悅滿滿,打發走了榛子遣來的人就道:“石大爺來的正巧呢,要後兒我還沒有空,要陪一個姐妹去燒香。”

尚媽媽已經端了茶進來,秀兒接過,正準備給石大爺奉上,就見桌上多了一個香囊,石大爺滿面通紅地道:“王姑姑,我認得你也有一年時間,你也曉得我是個什麼樣的人,這回去江南,我原本想,如果不記得你,那也就算了,可我去江南這些日子,日日都在想着你。你沒了爹孃,我也父母雙亡。民間又有初嫁從父母,再嫁從自身。你可否,願意,願意……”

石大爺這麼一條七尺高的男兒,說出這麼一番話,那張臉也是通紅,只是期盼地看着秀兒。秀兒只覺得手裡的茶杯重如千鈞,擡都擡不穩,但還是咬牙把這茶杯放到桌上才道:“石大爺,您的心意我多謝,可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女兒,我的女兒,我不願她受一絲一毫委屈。”

“你的女兒很乖巧,我也很喜歡,你放心,到時我定會把她當做親生女兒一樣疼愛,等她長大,給她好好擇個夫婿。”石大爺額頭上已經有汗,聽秀兒這樣說就連連點頭。

尚媽媽本該退出去的,可她故意不走,就站在那,等秀兒的回答。秀兒現在知道榛子當年的心情了,那種極歡喜又忐忑的心情。現在輪到了自己,秀兒又是一笑:“石大爺,你的好意我全明白,可我,不是信不過你,而是信不過自己。”這話說的奇怪,不光石大爺,尚媽媽也瞪大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