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迎公子
蔣慶之隨意吃了些,便託詞疲憊,起身回去歇息。
他的房間是村裡最‘豪華’的,那張牀據主人說有三百多年的歷史,牀頭髮黑。
“石頭,你在外面守着,別讓人進來。”
蔣慶之進屋。
孫重樓拿着半隻烤雞在啃,滿嘴雞肉點頭,“少爺放心,我保證一隻公蒼蠅都飛不進去。”
吃貨……蔣慶之進屋,反手關門。
他坐在牀沿,閉眼。
腦海中,大鼎在緩緩旋轉。
蔣慶之有些緊張的等着有字數的那一面轉過來。
這一戰能增加多少國祚?
大鼎緩緩轉動,蔣慶之恨不能一腳踹去。
當那一面轉過來時,蔣慶之仔細看去。
——276.24年。
上次是多少來着?
0.09年。
減掉這個數字,此次擊敗倭寇主力,大明國祚增加了0.15年。
蔣慶之貪心不足的嘆道,“這也太少了吧?”
若是哪一天能登陸倭國,能增加多少國祚?
他突然猛地一怔。
國祚的增減,和整體國情有關。
若是沒有倭國存在,萬曆年間,大明就能省掉一大筆軍費開支。
至少能多增加二十年國祚吧?
嘖!
蔣慶之眼冒綠光,恨不能馬上帶着大軍渡海而去,滅了倭國。
對了。
獎勵呢?
蔣慶之期待着獎品。
一個東西突兀的出現在腦海中。
蔣慶之愕然。
“臥槽尼瑪!”
竟然是個手電筒。
你就不能給把寶刀?
蔣慶之咬牙切齒的暗罵。
……
慶功宴結束,醺醺然的張茂召集了王餘等人密議。
“千戶這是要作甚?”
“莫非是……”
衆人各種猜測,都覺得和捷報有關係。
分潤功勞的時辰到了。
張茂坐在上面,喝了一口粗茶水,說道:“本官沒有立即令人去送捷報,便是想與你等商議。”
衆人坐好,就如同是排排坐,等着分果子的孩子。
“千戶!”王餘側身。
王副千戶怕是要爭功!
想到王餘一路對蔣慶之的態度,以及各種明裡暗裡的敵意舉措,衆人心中一緊,大多爲蔣慶之感到不平。
但王餘在千戶所的話語權不低,他若是反對,張茂還真不好一意孤行。
“說。”張茂點頭。
王餘說道:“下官以爲,當把蔣茂才也寫進捷報中!”
臥槽!
王副千戶這是喝多了?
衆人驚愕。
張茂也是如此。
衆目睽睽之下,王餘老臉一紅,然後誠懇的道:“說實話,早些時候下官不服氣,覺着一個贅婿之子怎能凌駕於我等之上?可此戰之後,下官對蔣茂才心服口服。”
王餘和張茂的關係不錯,但王餘讀過書,常常會擺出一副老子是讀書人,伱等都是憨憨的倨傲姿態。
在這個千戶所中,王餘從未對誰低過頭。
可今日,他當着所有人的面,第一次低下了頭。
張茂乾咳一聲。
“你以爲當如何?”
王餘說道:“下官以爲,此戰首功,當爲蔣茂才!”
說完,他有些緊張的看着張茂。
擔心被駁。
張茂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再緩緩看向衆將。
所有人都默然。
“哈哈哈哈!”
張茂突然大笑,然後擺擺手,“把報捷文書給他們看看。”
文書把擬好的捷報遞給王餘。
王餘仔細一看。
此戰首功:蘇州蔣慶之!
他擡頭看着張茂。
“如何?”張茂笑道。
“我輩男兒,正當如此!”王餘大笑。
“哈哈哈哈!”
大笑聲傳到了蔣慶之的耳中,他罵道:“苟日的一羣酒瘋子!”
他手中霍然是一把充電型的手電筒。
隨意打開了一下。
臥槽!
那光亮……
此刻夕陽差不多落山了,外面的孫重樓被門縫裡投射出來的光嚇了一跳。
“少爺成神了?!”
……
數十騎疾馳在官道上。
到了驛站,竇珈藍顧不上休息,先問話。
“可曾聽聞倭寇的消息?”
驛丞不敢怠慢這些錦衣衛,恭謹說:“說是在附近,不過咱們這邊的千戶所出兵了。”
“可知曉一批充軍台州府的人犯去了何處?”
竇珈藍輕聲問道,可錦衣衛兇名遠播,這聲音在旁人耳中恍若雷霆。
驛丞在竇珈藍的注視下緊張的有些打顫,說道:“昨日有個閒漢說,看到幾個人犯跟着大軍往海邊去了。”
“走。”
竇珈藍問清了方向,帶着麾下繼續趕路。
直至第二日午前,竇珈藍看到了那個村子,這才鬆了一口氣。
村口有明哨,聽到馬蹄聲厲喝:“誰?”
當錦衣衛的裝扮映入眼簾,明哨愕然。
驗證身份後,竇珈藍問道:“可知曉有個叫做蔣慶之的人犯在何處?”
瞬間,竇珈藍在軍士的眼中看到了憤怒。
這些錦衣衛是來抓蔣茂才的嗎?
軍士想爲蔣慶之喊冤,但卻懾於錦衣衛的兇名,低下頭道:“在。”
“帶路。”
終於找到了正主,這一路的疲憊彷彿都涌了出來,令竇珈藍身心一鬆。
副百戶張念低聲道:“貴人身子骨弱,就怕被這羣殺胚給……”
竇珈藍面色冷峻,“那他們就是自尋死路!”
村裡將士不少,見到一羣錦衣衛殺氣騰騰的進來,不禁都往兩邊躲避。
彷彿是來了一羣瘟神。
“就在前面。”
帶路的軍士指着前方的院子說道。
希望貴人安好……竇珈藍走到院門外,心中難得的涌出了忐忑的情緒。
“……用兵之道首在心術。”
一個清越的少年聲音傳來。
接着是一個粗魯的聲音,“茂才,咱不懂什麼心啊術的,茂才能說簡單些不?嘿嘿,得罪了,回頭咱便送上那個什麼……謝師禮。若是不夠,下官每日給茂才上三炷香,爲茂才祈福。。”
“我還沒死!用不着上香。”少年的聲音再度傳來,引發一陣鬨笑,隨後少年說道:“打個比方,兩個將領都面臨着一股倭寇。其中一個將領滿腦子都是私心雜念,一個將領卻只想保境安民,報效大明。你來說說,就你,站起來。”
先前的將領起身撓頭,“茂才。”
“你來說說,這兩個將領此戰的結局。”
將領一怔,隨即恍然大悟。
“哦!下官明白了。”
“滿腦子都是私心雜念的將領,必然會怯戰,弄不好會避戰。而另一個只想保境安民的將領,定然會身先士卒……可是茂才,無論如何都打不過啊!”
將領們大多都明白了,臉色卻不大好看。
此戰剛開始他們可不正是滿腦子都是私心雜念,只想避戰。
隨即他們都贊同的點頭,倭寇多年兇名的威懾之下,令他們膽寒。
蔣慶之見大部分將領都面露難色,不禁罵道:“一羣憨貨。此戰咱們大勝,可見那些倭寇也是一個腦袋一雙手,也會潰逃,難道他們有三頭六臂不成?”
“可……”將領憨笑,“可如茂才這等人只有一個啊!”
“是啊!可惜茂才出身不大好。若是有後臺,此戰後,定然能飛黃騰達。”
“特孃的!靠着後臺升官的沒幾個好鳥。”蔣慶之也學粗俗了,罵道:“老子給你等總結一句。”
瞬間,各種甲衣碰撞聲,凳子翻倒聲不絕於耳。
竇珈藍在門外聽到了各種聲音,腦海中出現一個畫面:一羣將領隨着少年的聲音起立,恭謹站好。
彷彿是武學的先生在授課。
可武學的先生也沒辦法讓弟子們如此恭謹吧?
蔣慶之說道:“文官不貪財,武將不怕死……罷了,和你等說這些沒屁用。一句話,狹路相逢勇者勝。
你等但凡做到這一點,老子敢說,此後的倭寇,當聞大明勇士之名而喪膽!”
“狹路相逢勇者勝!”竇珈藍低聲道:“這少年是哪家子弟?竟讓一軍將領如同弟子般的俯首。”
身後,軍士詫異的道:“便是你等尋的蔣茂才啊!”
竇珈藍:“……”
今晨,張茂扭扭捏捏的來了,請蔣慶之爲諸將授課,並帶來了謝師禮——百兩銀子,一頭肥羊。
錢蔣慶之沒收,肥羊收了。
竇珈藍親自敲門,就聽裡面少年不悅的道:“我說過除非緊急軍情,否則不得打擾。這是想挨軍法不成?”
門開。
孫重樓不滿的道:“你等……少爺,是錦衣衛!”
瞬間,院子裡的將領們齊齊回身。
飛魚服!
繡春刀!
兇名赫赫的錦衣衛簇擁着一個百戶站在門外。
一股氣勢令諸將變色。
這是來抓誰?
衆人紛紛避開。
無意間把站在臺階上的蔣慶之暴露了出來。
竇珈藍目光轉動,看向了蔣慶之。
面色蒼白,看着孱弱。
一身布衣,頭髮也只是隨便打理了一下,卻透着一股子閒雲野鶴的氣息,好似和這個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又好似,站在這個世界之外冷眼旁觀。
瞬間竇珈藍就得出了結論。
這便是皇帝的表弟。
竇珈藍平靜的問道:“敢問少年姓名。”
這是來抓蔣茂才的嗎?
張茂等人心中一緊。
王餘咬牙,心中各種念頭閃過,最終竟然歸爲一個念頭:爲蔣茂才喊冤!
而蔣慶之已經懵了。
兇名赫赫的錦衣衛來找自己。
可我特麼的和他們沒關係啊!
對了,此刻錦衣衛是嘉靖帝的奶兄弟陸炳執掌。
難道是蘇州葉氏找到他們來斬草除根?
可就蔣家的那點家財,錦衣衛不可能看得上吧?
那麼,難道是原身幹了什麼天怨人怒的事兒……
只是一瞬,蔣慶之就灰心了。
但他畢竟前世經歷過大風大浪,於是頷首。
“我便是蘇州蔣慶之!”
說着,蔣慶之準備走下去。
抓就抓吧!
弄死老子,說不得就能迴歸了。
“茂才!”
將領們面色漲紅,不忿之極。
但懾於錦衣衛的兇名不敢阻攔。
但依舊對竇珈藍怒目而視。
只見這個漂亮的錦衣衛女百戶深吸一口氣。
單膝跪下。
低頭。
行禮。
身後數十錦衣衛整齊跪下。
低頭。
行禮。
“錦衣衛百戶竇珈藍,奉陛下之命,迎公子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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