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昌公主話音一落,整個小樓便陷入了一陣異常詭異的寧靜之中。
大家雖然不明白到底怎麼一回事,但卻都認識到了一個事實,那邊是——唐昌公主不喜歡慕皎皎!她今天就是衝着慕皎皎來的!
面對唐昌公主的逼迫,慕皎皎淺淺一笑:“公主說的什麼話,臣婦爲什麼聽不懂?”
“聽不聽得懂沒關係,你只管來給我看病就是了。看好了,本公主有賞。但要是看不好,你也得給本公主一個交代,你說呢?”唐昌公主繼續冷笑。
慕皎皎立馬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公主您是這個意思!不過,公主您金枝玉葉,玉體尊貴。既然覺得身體不適,那就應當趕緊延請太醫前來診治纔是。不然,要是延誤了時間,導致病情加劇,那就不好了。臣婦這是良心的建議,您還是趕緊去請個太醫來給您看看吧!”
“我的話你沒聽明白嗎?我讓你來給我看病!”唐昌公主耐性不足,開始低吼了。
慕皎皎一動不動。“臣婦才疏學淺,恐治不好公主的病,公主您還是請去找太醫吧!那些都是行醫多年的行家,公主您有什麼病他們都能立馬看出來,然後藥到病除。”
唐昌公主一臉陰沉。“你這樣說,是不想給我看病嗎?”
“是。”慕皎皎點頭。
“大膽!”
唐昌公主大怒,一掌拍向桌面,震得跟前的杯盤碗盞全都跳動起來。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大跳,趕緊都跪下了。魏王世子妃也被慕皎皎的拒絕給下了一大跳。方纔聽了唐昌公主的話,她就知道慕皎皎今天不好收場了。卻沒想到,慕皎皎也沒給自己留下退後的餘地,居然直接就拒絕了唐昌公主的要求!她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坑嗎?
“公主請息怒!崔六少夫人她……”
“你不要再爲她說話了!當我不知道你們是一夥的嗎?你再敢開口,當心我將你和她一起治罪!”唐昌公主怒喝。
世子妃一怔,心中升起一抹惱怒。便是你唐昌公主貴爲公主,也斷沒有來別人家裡找茬、然後還對主人大吼大叫的道理!須知她弘農楊氏的女子,身份並不比他們李家人低賤,她的孃家姑姑早年便進宮,侍奉在聖人身邊,可以說是伴着聖人一起經歷了諸多風雨,而且還生下了個兒子,母子倆的地位可要比眼前這位公主高多了!我不過是看在你公主的身份上,忍讓你一兩分罷了。你卻得寸進尺,還在我的地盤上無法無天起來了?
想及此,她冷聲道:“不知唐昌公主想治臣婦什麼罪?是臣婦對公主你不敬,還是臣婦的客人對你不敬?公主若是對臣婦的態度不滿,儘管告到聖人跟前去,臣婦自當去御前對質,請聖人代爲裁斷。”
唐昌公主立時慫了。
父皇對她這個女兒如何,她自己心裡還不清楚嗎?如果父皇真心喜愛她的話,就不會換了她的親事、又容忍別人將她成親的地點一變再變了。現在雖說父皇對她的肆意妄爲無動於衷,那也是因爲看在之前兩件事上對她多有容忍、藉此加以補償罷了。
這些都是建立在她並不損害父皇的利益的基礎上的。但是現在,一旦事情牽扯上魏王府,而魏王又是父皇親信,父皇怎麼可能會壓制魏王家裡的人幫她出頭?他現在還要魏王一家子有用呢!事情一旦鬧到御前,極有可能的結果就是父皇判她錯,然後不僅會讓她向魏王世子妃賠禮道歉,還又會罰她禁足!之前那一個月的禁足已經讓她受夠了,也讓她被其他姐妹們嘲笑了個夠,她再也不要重溫那樣的感覺!
想到那次禁足的前因後果,唐昌公主又恨恨看向慕皎皎。
“好,二十六郎媳婦,剛纔這件事算我的錯,咱們就不多說了。現在我只要你把這個女人給我,然後我們就兩清了,我以後再也不來煩擾你們,可好?”
世子妃面露猶豫之色。
她雖然不怕唐昌公主,但心裡對唐昌公主的夫家卻也還有幾分忌憚。畢竟薛琇如今同太子李瑛關係密切。雖然現如今聖人龍體康健,不出意外還能統管天下幾十年。但是幾十年後呢?等太子登基,那便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到時候,薛家崛起,就輪到他們魏王府屈居人下了。到那個時候,新仇舊恨一起涌上來,唐昌公主想怎麼整治他們不行?那個時候她老了倒是無所謂,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子孫後代要爲自己所拖累,她就於心不忍。
慕皎皎看着世子妃糾結的表情,真想告訴她一聲她想太多了。薛家不會崛起,唐昌公主不會有這個機會來報復她,甚至她最忌憚的太子李瑛,最終也根本就沒那個機會登上皇位!十年之內,這些人都會統統覆滅了。
但是……那都是史書上的記載,是她記憶中的唐王朝發生的事情。眼前這個新唐王朝雖然大體上遵循了唐王朝的發展脈絡,但在許多細枝末節上卻並不一樣,所以對於這裡的事情,她並不完全拿得準。所以,她站出來道:“公主這是惱羞成怒了麼?只因爲我不肯爲你治病?”
“是你對本公主不敬!”唐昌公主大叫。
“那敢問一句,在公主眼裡,臣婦怎麼做纔算是對您恭敬有加?聽從您的要求爲您看病麼?”
“這只是其中之一。”唐昌公主道,“你如果連這一點都辦不到,那便是你藐視皇權,對國不忠,本公主自然要罰你!”
慕皎皎輕輕笑了起來。
唐昌公主一見如此,越發的憤怒了。“你還笑得出來?來人,給我將她捆起來,拖回府去!”
“公主請慢!”
這個時候,又聽一聲高喊從遠處傳來,是崔蒲聞訊趕來了。
剛纔他跟着魏王世子離開後,一顆心怎麼都安穩不下來。思來想去,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
世子見狀,忍不住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擔心你的夫人麼?放心好了,我叮囑過世子妃照應着她,她不會有事的。”
“我不是擔心這個。”崔蒲搖頭。
那女人手段有多厲害,他還不知道嗎?他纔不擔心她應對事情的能力。現在他一直擔心的事另一件事——剛纔見到世子的時候,慕皎皎居然沒有盯着世子看!
這太不同尋常了!那女人不是最愛美男的嗎?世子這麼好看的人,他最開始見到的時候都傻傻盯着看了好一會呢,怎麼她卻沒反應?這不是她!
只是這樣的話,他羞於啓齒,便又和世子東扯西拉的說起其他事情。
今日是世子妃爲了給慕皎皎打開局面才舉辦的賞荷宴,來客自然都是女人。崔蒲之所以跟着過來,一方面是爲了陪慕皎皎,另一方面則是世子相邀,兩個人便聚在一起喝喝酒說說話。
正談得融洽時,卻聽一名小廝來報——“唐昌公主來了,非要崔郎君的夫人爲她看病。崔郎君的夫人拒絕了,她便大怒,大吵大嚷的,前頭都快鬧翻了!”
我的娘啊,他這裡的事情都還沒理清呢,怎麼現在又橫空出世了個唐昌公主?
崔蒲頭都大了,心裡大叫大事不好。唐昌公主現在心裡恨極了慕皎皎,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而且她這次抓住慕皎皎發難,分明就是有備而來。慕皎皎想全身而退,怕是難了。
“快,她們在哪裡,快帶我過去!”他立馬坐不住了,連忙起身就往外跑,連大衣裳都忘了穿。
世子見狀,眼中閃過一抹異色,也連忙站起身,示意身後的人跟上。
兩個人一路飛奔,好容易越過湖面上了竹樓,便見到唐昌公主大發雷霆,要將慕皎皎拖回公主府去問罪。
一旦讓她得逞,那慕皎皎哪裡還有活路?
崔蒲大爲緊張,連忙便叫着跑了出去。
唐昌公主聞言回頭,當見到來人是他,她立馬便收起了一臉的驕橫,一臉柔情的笑道:“你怎麼來了?我這幾天一直覺得身體不舒服,想請你夫人去我府上爲我看看。既然現在你來了,那正好,你們就和我一起過去吧!”
她腦筋轉得真夠快的,現在是打算將他們倆一口吞吃下肚嗎?
崔蒲被唐昌公主的無恥給氣壞了。
“公主說笑了。內子就看過幾本醫書,略懂一點粗淺的醫術,哪裡配給公主您治病?您若是覺得不舒服,只管去請太醫來看。他們一直給公主您看病,對您的身體瞭如指掌,這些是內子萬萬及不上的。”
這對小夫妻前後說的話居然一模一樣!這是故意在她跟前秀恩愛嗎?讓她認清現實,知難而退?
唐昌公主被刺激到了。“若我非要她給我治呢?我不嫌棄她醫術淺薄,只要她治好了我的病,本公主重重有賞!”
在崔蒲面前,她隻字不提治不好的下場。
但她不提,崔蒲難道就猜不到了?他脣角輕扯:“公主您何必爲難我們?內子身體弱,從成婚後便在臥牀休養,根本無力給人看病。今天也是受世子妃之邀前來做客,並不是來給人看病的。以她現在的身體條件,就連自己都照料不好,又何來給人看病?一旦把脈不準,開錯了藥把公主您給治出個好歹來,那我們崔氏一門便都只能以死謝罪了!”
她要的就是這個女人以死謝罪!但是,崔蒲現在卻拖上了整個崔家,這一頂帽子就扣得太大了。
只是,上次就已經被他用崔氏的名頭下嚇過一次了,這次她怎麼可能再上當?想想崔家,他們又怎麼可能任由自己被一個低賤的庶民所牽連?即便東窗事發,他們大不了和她斷絕關係就是了。
唐昌公主輕笑:“是嗎?可爲什麼我聽人說,前些日子她纔給你們府上的十五娘子治過病?而且還親自上手給她按摩穴道,這分明是說她身體已經全好了啊!怎麼到了本公主這裡,就成了她病弱體虛,什麼事都幹不成了?”
這個女人居然把他們的一舉一動全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崔蒲聞言,心中大凜。
看來,是他們院子裡混入了唐昌公主的奸細。
這個女人竟然囂張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