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廣轉過身來,皺緊了眉頭,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番來人。
這人腳踩一把飛劍,單手托腮,饒有興趣地看着那羣妖怪法術亂飛,就似是在看街邊賣藝的一般,表情頗爲悠閒。
這些妖怪爲了拆山,已經費了很大力氣,每個都妖相顯現,這個人能夠如此悠閒地觀賞,顯然不是善類。
劉廣一言不發在這人身邊轉了半圈,這才說道:“閣下何人?我可曾認識你?”
屠秋搖了搖頭,說道:“你不認識我,我也不認識你。”
“哦?”劉廣似有所悟地點了下頭,說道,“既然你我道不同,便無言可對,我萬妖盟正在忙些正事,不便觀望,請你速速離去吧。”
劉廣將這萬妖盟的名號打了出來,若是對方是個散修雜士,肯定會十分識相地離開。
“也不用這麼忙就趕我走啊,我這人就喜熱鬧,讓我在這裡看看無妨。”屠秋嘿嘿一笑,仍是沒有要走的意思。
劉廣嘴脣動了動,輕哼一聲,朝灰狼使了個顏色,這狼已經變化出了人形,正使着兩把彎刀劈砍石塊,收到傳音,在空中翻了個跟頭,化作狼形朝屠秋便撲了過來。
“小子,給你留條命,你莫要不識趣!”
屠秋看着這隻灰狼撲來,臉色大驚,踩着劍急忙躲開,這把飛劍的速度足以相比丹成修爲的修士全力御風的速度,只是腳下一跳,便從狼爪之下閃了出去。
劉廣見這人不敵,這躲避雖然快,但是也十分愚笨,心中笑道:“我還以爲是哪裡的高手,原來也只是個沒有眼色的修士而已。”
他狐狸嘴巴咧開到耳根位置,露出一個猙獰笑容,手中石塊帶着一陣雄厚的妖氣旋轉着便朝那人砸去。
屠秋東閃西閃,臉色有些不好看了,他身上本就殘留傷痛,再受傷別說對修行有益,不傷到元氣就不錯了。
他一個轉身,鈞天裂心爪從玄符匣中一閃而出,抓了這些石頭就縮了回去,屠秋的身體正好擋住了劉廣的視線,等他發覺自己的石頭們都不見的時候,催動之下彷彿遇到了極大的阻力,打出的靈識沒有沒有一點回應。立馬傳話道:“看來這人有什麼能收了我石頭的手段,弟兄們,停下手中動作,將這人圍起來!來者不善善者不來!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能耐!”
幾個妖怪低吼一聲,從這小山附近飛了起來,大多都是現了一半妖身的模樣,屠秋看了他們一眼,也不管他們言語上的挑釁,落在那洞口之處,看到了這頭顱圓環形成的陣法。
屠秋稍稍上前,這些頭顱便叼着頭髮猛地一轉,衝他一個個瞪圓了眼睛,一道紅光便將他向外推了推:“這陣法的手段,顯然不是蔭小小能夠佈置出來的,想我得了良姬仙子的記憶,便在對敵上有了諸多經驗手段,混桑老祖雖然元神被煉化破碎,但是記憶仍在,這等奇妙的陣法也只有他能使出來了。”
妖怪們看這人到了那陣法門前,臉色稍變,其中一個體型龐大的黑熊妖喉嚨如同風吹般呼呼作響,說道:“大哥,要不要上前宰了他?”
劉廣擡了擡手,做了個稍等的手勢,只見那人手中抓出一隻似劍似錐的事物來,朝那頭顱一刺,便有一個人頭被刺了個通透。
這顆頭顱嘴上一鬆,散發的紅光也忽地消散,從頭顱圓環中跌落下去。
屠秋正要一步上前,首尾兩顆頭顱重新動了起來,又形成了咬着頭髮的圓環,紅光再起。
他被紅光推地退了一步,呵呵一笑說道:“法陣若是破了一處陣眼,就算這陣不破,威力也要減弱一些,但是這道法陣看起來雖然簡單,這些頭顱便是陣眼,但每個都可以成爲主陣,破了還能自己修復,威力也不曾減弱,確實不簡單。”
這法陣雖然能擋住法術,但是卻擋不住這把古怪的窄劍,他手中窄劍噌噌幾下,便將這些頭顱一個個全都捅破了。
直到二十個人頭掉了下來,落進洞中,這法陣終於沒有支撐,紅光消失之後,落了一地的頭顱。
他吸了口氣,衝洞中喝到:“老羊,滾出來!”
蔭小小全身一震,捏了下臉蛋,才知道自己並沒有做夢。
真是仙官來了!
屠秋聲音剛落,蔭小小便從洞中跳了出來,見到屠秋之後,頓時眼淚盈眶,也不顧腳下血淋淋的一地頭顱,張手就要抱上來,被屠秋輕輕一推,閃在一邊。
他原本還想着這老羊已經將蔭小小害了,這才能活下來,但是看到蔭小小,他便知道肯定是老羊騙過了她,這才能讓蔭小小沒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
在蔭小小出來之後,混桑老祖才一步步地走了上來,屠秋哼了一聲,這模樣還未出了洞口,便被生奴法限制,臉色痛苦地強行化作羊身模樣。
屠秋嘿笑一聲,似是沒有注意到羊眼中的憤怒,說道:“還是這個樣子好看。”
劉廣給幾個妖怪打了個手勢,幾個妖怪已經將這人圍了起來,這狐狸也不將妖相隱藏起來,笑着說道:“多謝這位朋友幫我們將這一人一畜抓出,這兩個乃是我萬妖盟要的人,希望朋友知趣,還有,請你將我的石子還回,否則我不能保證你能平安離開!”
“不愧是萬妖盟中的妖怪,好大的口氣!”屠秋冷笑一聲,“偏偏我這個,最大的缺點就是一點也不識趣。”
劉廣臉上抽搐一下,身體在妖力釋放的情況下變得異常強壯,叫道:“將那女的和那羊留下,這人,殺!”
灰狼離屠秋最近,大吼一聲撲了上來,剛剛他將這人逼得來躲避,早已將他小看了許多,只是他剛撲到半空中,這人就出現在了他的身側。
屠秋手中窄劍一揮,便在這狼身上刺了進去,灰狼身子在半空一停,以一種十分詭異的方向橫向後退了一步,在半空中翻滾一週後化作了人形,乃是一個面色灰暗的大漢,雙手提着兩把短刀,落地時腳下一點,便朝屠秋重新殺來。
只見屠秋跺了跺腳,修羅冥甲將全身覆蓋,如今開了血重境之後,這看似皮質的冥甲上多了一層血紅的花紋,紅與黑的交錯中,八分黑暗兩份鮮豔,卻是帶着一種詭異感覺,而滔天煞氣隨冥甲的出現更是瘋狂地從身上宣泄而出,灰狼大漢只覺得自己正朝一個危險之極的人飛過去,這人的煞氣如同一片迷霧,而飛入這迷霧之中,便是一個死字!
他臉色大變,手上的雙刀也沒了氣勢,砍在修羅冥甲上只擦出了一道火星,便被一陣煞氣纏住了身子,隨即五道血珠一閃之際朝他飛來,將這灰狼腦門上打出了小洞。
灰狼的真元之力也只比屠秋的魂魄元力弱上一點而已,但是萬靈歸冥道一出,便是比他高上了一籌,更何況這妖怪只不過靠自己摸索修行,萬妖盟中給予的功法也只是十分初級的,見了這般煞氣早慌了神,哪裡還記得如何去應付。
加上步雲登天這般步法,屠秋連對方這與自己相差不多的妖怪都沒有了任何興趣。
其他妖怪見到灰狼被如此輕易地殺死,全都不敢動手,只是劉廣催的急了,那黑熊妖身形猛地龐大數倍,一拳揮出,一道霸道無比的無形拳勁便朝屠秋打了過去。
天地都爲之一變!
在屠秋與黑熊之間的土地猛地翻了起來,草木皆碎,一道觸目驚心的龜裂將大地衝破,地面顫抖之下,蔭小小一個站不穩,便跌倒在地,叫道:“仙官小心!”
“唉,你們這些妖怪的本初之術,沒有到丹成修爲只有這般威力嗎?真是十分無趣。若是你們都將本初之術用出來,似是對我還有點威脅,但是我如今不適合突破肉身本能,便不與你們浪費時間了。”屠秋嘆了口氣,身子一晃便消失在這拳勁之前。
黑熊妖一拳之後,身子頓時消瘦起來,他原本只是蛹成的修爲,如今一拳之下,足足倒退了一個等級,回到了最初的結蛹修爲。
他氣喘吁吁地擡起頭,卻見到一隻腳踩在了臉上。
屠秋從天而降,一腳之下,便將這黑熊踩到了碎裂的大地之中,窄劍隨意落下,便將這黑熊釘在了土中。
隨着這黑熊一聲慘叫,屠秋忽地心中一動。
在吃過瑤珠內丹之後,他的諦聽魂力增長十分緩慢,但是卻也不是沒有增長,但是黑熊在他手下掙扎之時,這慘叫聲與血肉在窄劍下緩緩撕開的聲音,卻是讓他靈魂明亮了一分。
這點明亮十分微弱,如果他是魂魄一重的境界,這點增長或許會引起他的注意,但是今非昔比,若不是如今身魄暗淡,魄力斷斷續續,他都無法發覺這點增長。
“魂力增長,不是該由情緒打開靈竅嗎?如今我並無什麼情緒,如何又能增長了?”他二話不說,將這無刃的窄劍在黑熊身上硬生生地撕裂起來。
屠秋仔細地觀察着內魂變化,卻是一無所獲,心中暗道:“如今爲何不增長了?”
見到這人不將黑熊直接殺死,而是如此折磨,其他妖怪更是心驚膽顫了,一隻妖怪大喝一聲衝上前來,但是跑了兩步又退了回去。
“莫要被他這驚心的法術嚇到了!他只不過是一個人而已!”劉廣冷哼一聲,將數十道妖尾鞭呼呼甩出,抽在修羅戰甲上,也不過是留下了幾十道白印而已。
他心中一驚,妖尾鞭氣勢再變兇猛,捲起一道妖風與煞風撞在一起,那些鞭子凝聚一團便朝這人甩了出去。
“一個人?”屠秋面無表情地向前走了一步,身後忽然出現了一位金甲神人。
而在這個金甲神人身後,又出現了兩位金甲神人,十七位金甲神人便是屠秋這堅不可摧的隊伍。
金光閃耀!
這些金甲神人不僅是七十二道地煞禁制大圓滿,而且他們手中兵器與自身連接,加上他們堅固金身,每一個都能只以身子抗衡任何一件地煞法器!
先出現的那金甲神人縱身一躍,手中甩出一道九節金鞭,將劉廣的妖尾鞭盡數纏住,再飛起兩位金人,拿鏡金人手中鏡子一晃,便射出一道刺目金光,將劉廣罩住,十七位金甲神人盡數飛出,與其他妖怪鬥了起來。
幾乎是手中指哪,便有一隻妖怪從天上落下,這還不算,屠秋臉上露出詭異的喜色,指揮着金甲神人將這些妖怪一個個敲碎了腦門,割成了兩半。
劉廣見狀不妙,驚道:“沒想到這人一身煞氣,更有這般法寶,顯然身份神秘,若是這三四個金人還能抵擋,但是偏偏這些可是十幾個,若是不跑,恐怕就要被那人打爛腦門子了!”
他手中捏出一隻小箭,這箭名爲歸心,取命歸心似箭之意,這乃是萬妖盟中的一樣法寶,每個支堂都有四枚,由堂首發給自己最寵愛的四個弟子,若是遇險之時,只要將這箭拋出,便會牽引着這人迴歸門派去。
因爲萬妖盟中經常有妖怪與正道起了衝突,而這些正道更是不會手下留情,有了這歸心箭,便能在危急時刻逃了回去,畢竟這個世界上,也只有萬妖盟的勢力範圍纔是這些妖怪唯一安全的地方,也只有在萬妖盟範圍內,不會有正邪兩道屠殺妖怪的事情發生。
將這小箭捏在手中,劉廣冷哼一聲,指着屠秋說道:“不管你是何人,今日敢與我劉廣公子作對,我便要你好看,有種在此等候片刻,我定然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他剛剛擡起手來,那原本離自己還有百米的人忽然來到了面前,一隻手按在他的手腕上,讓他擲出小箭的手停了下來。
“找死!”
劉廣大喝一聲,另一隻手卻是一般無法動彈。
十七個金甲神人如同欺負他這良民的流氓地痞一般,緩緩圍了上來,只把這人擠成了金光閃閃的一團。
劉廣心中大駭,沉吟片刻,說道:“聽着,我父親乃是太惑堂的弟子,這歸心箭便是我父親交給我的,你便知我有多麼受寵,若是你將我殺了,他定然會找上你,到時候太惑堂的妖來了,你連跑也跑不掉!”
說話之間,忽然一片彩色灰塵落了下來,將劉廣滿頭滿臉都澆了個遍,他甩着頭向上望去,正見一隻漆黑大手正緩緩鬆開,而那灰塵便是來自於這大手之中。
這灰塵可是他的石子法寶!
就這般被捏成了粉末!
見到鈞天裂心爪,老羊心頭一震,那可是他自己的法寶!
劉廣緩緩吞了口口水,他沒見過鈞天裂心爪,但是卻知道能將這石子捏碎的法寶,定然不只是一般的法器那麼簡單,而這鬼爪中散發的真靈之力,讓他更加確信這是一件靈器!
若是單打獨鬥,以屠秋如今的狀態也只不過有四成的勝算而已,但是他法寶衆多,卻是完全能碾壓五個像劉廣這樣的妖怪。
劉廣嘴脣一顫,求情的話還未出口,便被那大手狠狠一拍,撞在了身後金甲神人身上,這金甲神人手中拿着一隻鏈球,鐵鏈一滾便將劉廣死死捆住,這小狐狸扔向掙扎,其他金人手中刀劍齊出,將他圍了個水泄不通。
屠秋將他手中的歸心箭拿了起來,問道:“這東西如何使用?”
劉廣睜大眼睛,似是沒有聽明白對方的話,問道:“你……你要做什麼,這東西只能見人帶到萬妖盟中,難道你想去那裡不成?”
屠秋嘿地一笑,他當然是另有用處,擡起手便是一拳打在這人臉上,繼續問道:“怎麼用?”
“你若是去了萬妖盟,定然是死路一條!”
屠秋也不着急,勾了勾指頭,持劍的金甲神人便將劍搭在劉廣的脖子上。
乒!
又是一拳!
劉廣被這拳打得嘴角開裂,更要命的是架在脖子上的劍,被這一拳打上,脖子一歪定然會被這劍砍掉半邊,所以這一拳來臨之時,他自己也用臉撞上去,防止力道將自己的頭推得太歪了些。
“你敢這麼對我,你可知我太惑堂是何人主持嗎?”
乒乒乒乒!
接連幾拳,將這劉廣半邊臉都打腫了,脖子也在幾次搖晃下被砍出了半個拇指深的血痕,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傷口流出。
蔭小小在下面看着屠秋教訓這人,心中已經開心到了極點,一邊學着屠秋嘿嘿地笑,一邊衝面前揮動粉拳,遭到了老羊數次白眼。
“我說,我說,大爺,饒命啊!”
劉廣終於語氣緩和了下來,將這歸心箭的法門告知,誰知那拳頭還是砸了上來。
這一拳他毫不防備,頓時在脖子原本的傷口下又切出了一道傷口。
“你……”
屠秋對於這種傢伙,連上路話也不跟他說,只是一拳緊接着一拳,只砸得他手都有些發麻了,這人仍是硬扛着腦袋,讓脖子不向劍刃上撞。
畢竟他動用魄力身上會疼痛難忍,而對方又高他一個修爲。
“呼,呼,呼……”見屠秋收手,劉廣感覺已經在生死之間走了一遭,如今慶幸活了下來顯得有些高興,說道,“你還是快些將我……”
乒!
話還沒說完,旁邊一個金甲神人一拳打在這人臉上,那白皙的脖子便猛地撞在劍刃之上,足足切得只剩一點皮肉相連。
屠秋拍了拍手,衝那帶着金甲神人伸了個大拇指。
這劉廣枉爲聰明的狐狸一族,竟然以爲對方一次殺不死他能聽進去他講話不成?
屠秋將十七個金甲神人收了起來,抓着骨爪落在蔭小小面前,目光只在這女孩停留了瞬間,便看向了老羊。
蔭小小如今見到這位葬仙官,心中早已砰砰亂跳,但對方的冷漠,卻讓她感覺喉嚨被死死堵住,似是連呼吸都不能了。
這麼長時間不見,他爲什麼不看我一眼,爲什麼說自己去了哪裡,爲什麼不和我解釋一下如今纔回來?
小小,你在想什麼,他是高高在上的葬仙官,他爲什麼要看你,去哪裡又和你有什麼關係,又哪裡要向你解釋?
我在想什麼!
她越是提醒自己不去想,越是心中難過,眼淚止不住地簌簌流了下來。
這個女孩從小便長在小冥門中,經受幽鬼宗的教義薰陶,認識的人也只有那麼寥寥幾個而已,如今她最親的人已經不知生死,她早將希望寄託在這位能夠從麒麟山上救出師兄的人身上。
她原本只以爲玄陰官只是漠然生死,法力高強的人而已,但是屠秋身上那種平易近人的感覺,讓她完全顛覆了對這官爺的印象。
她每日都希望着這位葬仙官能夠平安回來,幫她找到親人,幫她幽鬼宗脫離苦難,這日日的思念,讓屠秋這個人已經無法從她心中抹去。
然而,如今真的又見到了,卻是這樣一般相逢。
屠秋哼了一聲,冷冷問道:“蔭小小,我讓你將這老羊殺了,你爲什麼沒有照做?”
蔭小小聽到責備,心中更是委屈,眼淚流得更兇,屠秋眉頭一皺,再問道:“我是問你爲何將這老羊留下活口,你又哭什麼?”
蔭小小這才抹了一把眼淚,抿着嘴說道:“仙官萬福,是這老羊說你仍活着,我便要他幫忙尋你,此事是我過錯。”
屠秋嘆了口氣,他之所以先來這裡,便是看看老羊有沒有將這女孩害了,畢竟此次降世下,他見到的人大多都是與他爲敵之人,只有這女孩是真正地尊敬着他這個葬仙官,更是在最初給了他不少幫助。
老羊朝女孩看了一眼,便被屠秋拍了下腦袋,後者喝道:“作爲生奴法中的奴是不能感應到主人的,但是剛剛你二人從洞中出來的時候,似是早知道是我到來,這是爲何?”
他打了個響指,頓時這老羊疼地在地上打起滾來,沒了原來那般倔樣,不住求饒道:“我原本便懂得些小手段,若是一般的奴役法術,我隨便就能解開了,但這生奴法實在難解,我花了數個月纔在其中做了些改動,卻是能感覺到你了!”
生奴法催動之後,奴若不說實話,則會遭到更大的痛苦,這些老羊靠着自己的經驗已經琢磨透了,如今說完這些,頓時身上疼痛減弱,四腿顫着站了起來。
還未站穩,那羊腿又開始抽筋倒下,屠秋冷冷說道:“這鬼爪中的血脈,總也得有個解釋吧。”
“我實在不知,什麼血脈!”
屠秋早就猜測那是混桑老祖自身的血脈,但是老羊卻不知道自己的這血脈仍在,更不知道屠秋在一段時間裡即使用催動鬼爪的口訣也無法將這靈器施展完全。
屠秋這才送了手,看了一眼蔭小小,說道:“既然你沒事,我便是放心了。”
蔭小小睜大眼睛,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快速地將臉上的淚痕擦乾淨,豎起耳朵,生怕漏掉一個字。
“看起來,並不是這老羊將你威脅了?”
蔭小小連忙點了點頭,卻是一言不發。
“那就好,再過一段時間,我便要離去。”
聽到離去一詞,蔭小小眨眨眼睛,仍是不敢說話。
屠秋一指老羊說道:“如今我便將這老羊殺了,你好好地尋找家人吧。”
生奴法這法術雖然奇妙,但是屠秋也只能對修爲低於自己的人使用,若不是老羊當時剛剛塑形,他也不會有機會佔了便宜,但是與這老羊定下生奴法已經是他能打出的極限了,若是兩隻老羊,他就拘禁不住了。
若是奴反了主,則主人要遭受這生奴法的反噬。
他離並不是怕這老羊反主,而是他離開了這道時空之中,便無法拘禁住老羊,這位前元神邪人沒有了人管制,蔭小小還能活着便是另一說了。
老羊聽到要殺了自己,臉色頓時大變,說道:“仙官,別啊,我一直忠誠不二,爲何要取我性命?”
“沒有爲何!”
屠秋手中一動,鈞天裂心爪由骨爪緩緩變大,老羊如何也沒有想到,自己就要死在自己胳膊祭煉的法寶上了。
屠秋眼光瞥到了那些落在地上的頭顱,又看了一眼那些剛纔追堵二人的妖怪,嘆了口氣。
這女孩也只不過是他在這次降世偶爾遇到的,若是他降世晚了一個月,說不定這女孩已經被關在麒麟派中,與他並無交集了,再過不久他便要離去,生死各有天命,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了,這女孩若要找到親人,在幽鬼宗名聲敗壞之時,定然會遇到諸多阻礙,像今天這般,若不是這老羊出手,她已經沒有性命了。
這老羊的知識手段十分淵博,加上珍獸的身子,不可謂不是一個好的幫手,只不過屠秋知道這老羊對自己恨之入骨,在兩人修爲相差不多的情況下,這老羊修爲很可能會超過自己,並不好駕馭。
不如便將他送給蔭小小,看老羊修煉的速度,卻是能幫助蔭小小几年時間。他雖然沒有答應過蔭小小去尋找家人,但是也算爲這些人的忠誠做件好事。
想到這裡,他將鬼爪收了回來,伸出右手,手掌之間浮出一道血球,眼見那血球之間有一樣圓形圖案:“這老羊是我當時一時興起留下的,本想讓他在身邊幫些忙,但是後來也不需要了。他原本爲一位元神高手,視你也不過是個晚生小輩,隨手便能捏死一片的蟲豸而已,他被我種下了生奴法咒,在生奴法使然下並不會傷到主人,我已將這生奴法的主法包裹在這團鮮血之中,這鮮血已經被我清除了煞氣,化作了一團原血,你滴入自己的一滴鮮血進去,再用真氣煉化一番,便能收了這生奴法中的主法,如此一來,老羊便能被你控制生死。若是這血有破裂的跡象,則是生奴法已經無法牽制住他,倒時候一定要毫不猶豫地用生奴法將他殺死,人之命運都是自己決定的,因果之下咎由自取,這之後就要看你自己的了。”
他將這血球甩了出去,蔭小小接在手上,照屠秋所說將這生奴法的血球收了起來。
屠秋轉而對老羊說道:“這鮮血本是我駐魄的鮮血,其中被我打入了一絲靈識,只要蔭小小一死,她的鮮血便會被我這鮮血吞噬,那道靈識也會引動生奴法,倒時候你也得死!”
老羊身子一抖,緩緩低下了腦袋,當時這人將生奴法打到他體內的時候,也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除了那葬仙刺之外,並沒有什麼可忌憚的。沒想到只不過幾個月的時間,這人不僅已經掌握了這般手段法寶,眼神更是無比深邃,似是一個真正高手一般!
他便轉身要離去,蔭小小猛地拉住了屠秋的袖子,問道:“你真的要走?”
“不錯。”屠秋心中一動,蔭小小的表情讓他想到了什麼。
“你……不帶我去找我爺爺了?”
一聲雕鳴在天空響起,荒郊野地之中,蔭小小如同將要被遺棄在此的孤兒,眼神更顯落寞。
屠秋張了張嘴,什麼話也沒說出,轉而臉頰一顫,說道:“我本不該管你,如今所做之事已經夠多了,你還不知足嗎?”
“知……知足。”
屠秋一甩胳膊,並未將她的手甩開,反而將這女孩拉了個趔趄。
“你還要作甚?”
蔭小小在他一喝之下縮回了身子,屠秋冷哼一聲,踩劍飛去了。
老羊眼睛一直盯着那包含着生奴法的鮮血,眼中仇恨更深一層。
堂堂紛紜門的老祖,竟然被屠秋小兒就這麼隨隨便便送給了這麼一個女人!
此女比起剛纔那煞星來說還算好對付,只要我在修爲要超越她之際,將她完全拘禁了,便能一舉突破生奴法的拘禁,到時候便沒有任何阻礙了!
不過在那之前,這女子絕對不能死!
打定這個心思,他臉上陰晴不定,不知這到底是福是禍。
就在屠秋離去不久,一聲雕鳴再響,之間天空飛下一隻白雕,落在這一羊一人面前。
這白雕雪白無暇,看了他倆一會兒,便展翅飛了起來。
蔭小小與老羊不知這麼美麗的白雕爲何會出現在這種地方,擡頭望去,忽地一聲風響,就在這白雕翱翔之際,一艘船就那麼憑空地出現在了白雕之下!
白雕,樓船。
除了百寶公主還有誰?
這樓船緩緩落下,百寶公主站在船頭,一襲紅衣,雙手叉腰,便從船上跳了下來,一臉怒容地拉起蔭小小。
老羊心中大叫不妙,這樓船乃是百寶閣之物!
看這紅衣女子的架勢,是要打架不成,這小妮子什麼時候惹惱了這般黴頭!
誰知百寶公主嬌哼一聲,說道:“妹妹,莫要傷心了,這般負心之人,我幫你討回一個公道!”
“啊?”
蔭小小和老羊頓時一愣,根本沒有聽懂對方是什麼意思,身子一輕,便被捲上了樓船隻上。
侍女小孚見到主子如此氣惱,暗暗嘆了口氣。
而如今屠秋已經飛出了千里之外,照良姬仙子的記憶來看,她的屍體應該就在東勢州與南羣州的交際之地。
良姬仙子衆人當年爲了取得那長生不死的法寶,便是在東勢州一處洞府中遇難,只有她一人跑了出來,但在逃出的時候身上被下了一道印記,在往南羣州飛去的時候死在了半路上。
這道印記,便讓這良姬仙子活活的老死了!
“那道印記是不能輕易沾上的,不知葬仙刺能不能將其毀去。對了,那些小獸不知如何了!”
他方纔招出十七個金甲神人的時候,在幾個金甲神人身上聞到了一陣腐臭氣味,剛剛沒有細想,如今纔想到自己扔到了玄符匣中的屍體。
他身子一晃,進入了玄符匣中。
他一出現,頓時引起了那幾只蒼寶的叫喚。
在這些蒼寶身邊,便看到了那幾具屍體。
這些屍體是他餵給蒼寶的,當時囑咐虎關陣教給這些小獸如何撕咬,如今看來,這些屍體除了一些淺淺的牙印之外,一塊肉都沒有撕下來。
倒是這些蒼寶幼獸身上,已經有了不少爪痕,還有一隻蒼寶已經奄奄一息,似是要死去了。
屠秋眼睛一眯,伸手一指,晶虎便從天上跳下,恭敬地趴在了面前。
他緩緩走近這晶虎,猛地拍了他一巴掌,說道:“我讓你教他們如何吃肉,不是讓他們拿這些屍體磨磨牙!”
晶虎聽到這話,低吼一聲,朝幾個小獸看了一眼,那幾只蒼寶頓時縮成一團,顯然被嚇得夠嗆。
“我不是說過莫要再給我調教這般懦弱的肉球嗎?如今怎麼看來又弱小了幾分?”他嘆了口氣,說道,“你這沒有靈智的東西,也只會愚昧聽命而已,從此以後你若是再傷到這小獸,我便將你拆了!”
晶虎吼了一聲,重新竄入虎關陣中。
屠秋看了它一眼,伸手打出幾塊晶石,再從屍體上撕下數塊血肉,將晶石包裹住,扔了過去。
幾隻小獸見到晶石飛來,吐着舌頭嗷嗷叫喊,但被屠秋用肉包了起來,這些小獸聞了聞,蹄子拱了拱也無法將這層肉弄開,便擡頭朝屠秋重新索要。
屠秋走到這些小獸面前,將其中一個的嘴巴掰開,硬是將這塊肉包晶石塞了進去。
可這小獸剛剛入口,便又吐了出來。
屠秋看到蒼寶如此挑剔,不禁怒道:“不吃好糧食!若是你們再不吃,我還不如餓死你們!”
他將這些晶石扔回去,轉身便出了玄符匣中,一併將那些屍體扔了出去。
“哼,以爲我這裡是皇宮嗎,爺我這裡養不起貴公子!”屠秋自言自語兩句,見到下方有一隻鹿正在奔跑,伸手一招便將這鹿收到了玄符匣中,轉而自己也重新回到玄符匣中。
他在這生鹿身上撕出一塊肉,走到幾隻小獸面前,對方仍是朝着晶石嗷嗷叫喚,並不理會屠秋手中的新鮮鹿肉。
他眉頭一皺,又做了幾個肉包晶石,說道:“你們不是要晶石嗎,這裡便是,只要將這肉吃了,當然能吃到晶石了!”
幾隻幼獸縮了縮腦袋,一副哭喪着臉的模樣,屠秋猛地低下頭來,將一塊肉包晶石拿在手中,說道:“我再給你們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再不吃,我便要將你們扔了!”
說罷,他竟然將這肉包晶石自己吃了下去。
隨着他一陣咀嚼,那晶石顯然不會被他的牙齒咬碎,頓時嘴上鼓起了一塊大包。
幾個蒼寶幼獸看着屠秋吃得津津有味,其中一個小獸衝着屠秋做了個吞嚥的動作,這人頓時大喜,以爲自己已經成功引起他們對肉的興趣,誰知其他蒼寶幼獸也是這般做着吞嚥動作,眼神中帶着一絲疑惑。
你們這些犢子,這是讓老子將這晶石嚥了啊!
這些蒼寶身中有蒼皇炎,可以將晶石融化,提煉出其中的生命精華與靈力,屠秋有什麼,只有一個胃!
他眼睛來回看着幾個蒼寶的動作,確信這些小獸是要看着他吞下無疑,狠狠說道:“若是我吞了,你們不吃,我就將你們吃了!”
咕咚一聲,他完全能聽到這晶石砸到肚裡的聲音。
完後,他做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來,這些蒼寶幼獸相互看了看,便有一隻幼獸首先將這肉包晶石吃了下去。
緊接着第二隻也這般咀嚼起來。
屠秋爲那奄奄一息的幼獸渡入魂魄元力之後,這隻小獸也學着吃了起來。
他滿意地將這幾隻小獸的嘴巴張開,手中一指,便將鹿血倒入這小獸肚中。
見他們並未難受嘔吐,他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將那嘶叫的鹿扔他們面前,說道:“這纔是我的好孩子,既然你們已經十分飢餓,我就不信你們知道了這肉也能吃,我就不信這次你們還能忍住餓死!”
說罷,他感覺胃裡一陣翻騰,連忙從玄符匣中跑了出去,將這晶石吐了出來。
“這東西真不是人吃的。”屠秋嘿笑一聲,只覺得自己犯傻。
良姬仙子的屍體,足足有三萬裡地,屠秋飛了許久,就在靠近要到的地點之時,一陣強大的法力從身後傳來,瘋狂地衝向了他,他猛地回頭,只見一個珠子正朝他砸來!
這珠子轉瞬之際便來到了面前,砸在他的胸口之際,連修羅冥甲與步雲登天都未曾使出,便猛然吐出一口鮮血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