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新墳之前,忽覺身體涼颼颼的,風似乎是從四面八方吹來。
新墳四周的荒草雜木已經被砍光,新泥堆在穴口之外,我朝那新挖的墓穴看去,只見穴深足有兩米,寬有半米,裡面一片膝黑。
“快!快!小心點,小心。”
就在此時,我聽到身後忽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和喘粗氣的喊聲,扭頭望去時,只見四個大力佬已經擡着棺材來到了雞棚的轉角處,離我們不足二十米。
“他們的速度怎麼這麼快?”
原來那些逝公佬來到麒麟坡山腳下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停下敲鑼打鼓,以至於他們來到我們身後不遠處,才發現了他們。
四個大力佬擡着棺材很是吃力,在這種天氣之下,他們額頭之上還流出了汗水。棺材上是兩根大腿粗的圓木,用麻繩綁着,兩根大圓木的前後各有一個大力佬將其扛在肩膀之上。
白色的幔布遮蓋着的紅色棺材下,我看到有水滴不斷流下,一路滴着過來,想到棺材裡面的林蓉,蒼白的臉上爬滿了屍斑,血肉腐爛,黃水不斷滲出的樣子,我的心就不由得一緊。
就在我發愣的瞬間,與我同行的老二等人兩三下就將靈幡上的布料拆了下來,然後扔在了地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靠!
我這才反應過來,立刻將靈幡放倒,學着老二等人的樣子,將靈幡從架子上拆下來,可是越心急我就拆得越慢。眼看四個大力佬擡着棺材離我越來越近了。我心中罵特孃的,抓着布料便用力一扯,這種方法果然管用,將布料拆下來之後,我隨手扔在墓穴旁,撒腿就跑。
“這些人真不仗義,走也不叫一聲。”我心中咒罵,很快就追上了老二他們。
我們並不是順原路返回的,而是選擇從另外一條荒僻的小道回去,據說送葬者很忌從原路返回,且不能回頭觀望,不知道是爲什麼?
路上我們各自折了一把青色枝葉帶在身上,順順利利。這次我們下山要比上山所花費的時間還要長,一個原因是因爲小路荒僻,雜草叢生,很是難走;另外一個原因是,我們是從另一個方向下山的,山路陡峭,比另一面山坡高很多。
剛剛接近山腳,遠遠地便聞到了水流衝擊的聲音,走近一看,原來山腳之下竟有一小瀑布,懸崖高有十幾米,水流喘急,或噴,或射,飛撲而下。但瀑布之下積水並不多,因爲那個地方橫陳着一塊巨大的石壁,猛烈的水流撞擊在上面四散而飛,然後又匯成一條小河,絲毫沒有停留,朝遠處山
下流去。
我們剛剛走過瀑布,身後忽然跟來一人,扭頭望去之時,發現竟是族老,在他的手上拿着一個竹籃,竹籃之上只有一塊白布。
看到那塊白布,我怔了怔,暗道:“這塊白布不是蓋在棺材上面的那塊嗎?原來這東西是循環利用的,難怪……靠!”
當族老看到山腳下的那條喘急的瀑布之時,臉色頓時之間就變得異常難看起來,呆呆地站在哪裡移動不了腳步。
老二等人絲毫不理會我們,急匆匆地離開了。
我有些奇怪,來到族老面前忍不住問他怎麼了?
族老看着瀑布沉默了半響,才嘆了一口氣道:“糟糕了,我以前怎麼沒有發現這裡有條瀑布?”
我有些不解,難道這條瀑布還有什麼問題不成?
族老告訴我,這是一條無情水,一去不復返,麒麟坡雖然是風水的寶地,但出現了這條無情水之後,情況就完全變得不一樣了,至於會變成什麼樣子?族老並沒有跟我說明。
“奇怪,以前這條水很小,流得很慢,並沒有現在這麼喘急,且也沒有這麼高的懸崖纔是……”族老小聲嘀咕道。
我扭頭望去,只見懸崖之下滿是泥沙土石,與其它很地方不一樣,這懸崖像是山體崩塌下來,才形成的。我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族老,族老一拍手掌,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這條瀑布,是近幾年內山體崩塌形成的了……”
我點點頭又忍不住問族老無清水到底是什麼東東?
族老搖了搖頭說自己也不是很懂,那是風水書裡面說的,可能是自己看錯了,他說着便提着竹籃離開了。我吃了癟,心中犯嘀咕:“這老傢伙肯定沒有跟我說實話……”
因爲是繞遠路,我們回到大爺家的時候已經是中午時分,三叔早就已經準備好飯菜擺在地坪之上,我們進門的時候,有婦娘在門口外擺了一桶熱水,裡面泡着柚子葉等東西,好像還有醋精,飄散出來的味道很是難聞。
我們用桶中水洗了手,將一條紅繩戴在身上便開始吃飯,大廳之內滿是醋酸的味道,在之前擺放着棺材的地方還燃燒着一堆衣服,葉子等雜物。
隱隱約約地我看到從大廳至門口有一行的水滴痕跡,想到這是從棺材裡面流出來的黃水,我就沒有食慾,匆匆喝了幾口粥,便走回了家。
林蓉出山,我們的工作也總算是完成了。
我心中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打算回去之後好好地休息一番。
這一次我是繞遠路
回家的,並沒有鑽進那片竹林,拆了紅包回到家,關了門窗便倒在牀上,不一會兒就睡着了。
吵醒我的是一個電話,迷迷糊糊地我聽到電話裡面傳來一個粗桑的叫聲:“喂,小鋒鋒呀?你現在在哪呢?”
“小鋒鋒?”我只覺得一陣的噁心,罵道“你誰呀?”
電話裡面的人殺豬般叫道:“靠!你居然記不起我的聲音?我對你沒愛了……”
我猛然驚醒,臉上露出喜色道:“你是超富?你丫的怎麼突然間想起給我打電話了?在幹嘛呢?”
“干戈屁呀,老子回到家了,在街上的車站,你還不趕快開車出來接我?”
掛了電話,我點了一根菸抽了起來,超富是我讀初中的時候認識的兄弟,到現在已經差不多有六七年了,他在初二的時候就輟學出來混。說起來自過年那次之後我們已經有一年多沒見過面,聽說他最近下深圳工作了,不知道怎麼的,現在又跑了回來?
說起這個超富,還真是個火爆霹靂的脾氣,就像是在太陽底下曬了幾十年的木頭,遇火就着,且還好酒,好色,典型的最佳“損友”!想起當初我們認識的情景,就覺得有些好笑。
那是讀初一的時候,我與別人打架,至於打架的原因,在這裡就不跟大家細說了。當時是下自修之後,宿舍還沒有關燈,一羣人突然間就從門口涌了進來,看見我就衝來上來。
我當時就火了,拿着拖把就和那些人幹了起來,當時我寡不敵衆,眼看就得要喊爹喊娘來幫忙,就在那時候,那些人不知道怎麼的突然間碰到了在旁邊吃零食的超富,將他的零食弄倒在地上。
那丫的還真猛,二話不說就衝了過去,拳打腳踢的,撂倒了好幾個,直到值日老師趕來,這場打鬥纔算是平息,至今這件事留給我的印象還是很深刻。
超富還有另外一個很霸氣而且很貼切的名字,叫做“老肥!”他的身高與我差不多,但若是論起身上的肉誰多,我與他可是沒有什麼可比性。那丫的簡直天生就是一個做胖子的料!他還美乎其曰:“這不是肥,是強壯,你們羨慕不來!”
開門走出了房間,我才發現天色很是暗淡,一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到火竈吃了些東西,然後開着爆胎的車子下山,在路邊的鋪子修車大概用了半個小時。
我趕到車站的時候,天色已經開始暗了下來,老肥早就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一見我破口就罵道:“你是不是跑去泡妞了,老子在這兒足足等了你半天,草!等到花兒都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