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健在京師所發的這份詔書以極快的速度便朝着四面八方傳去,當得知消息之後的不少北方尚未投降大中朝的州縣官民,當即便一片大譁,以前這些地方官們還心存一絲幻想,認爲他們是大明臣子,只要大明京師還在,崇禎皇帝還在,那麼他們便還可以效忠於大明王朝,但是當得知這個消息之後,他們便徹底陷入到了迷茫之中,大明都城已經被大中朝拿下,他們所效忠的大明皇帝也已經死了,那麼他們還效忠於誰呢?繼續堅持下去,又還有什麼意義呢?於是一些有點志氣的官員大哭一場之後乾脆掛印而去,這官也不做了,這大明反正完了,他們索性回家去,從此閉門不管窗外事,這天下愛誰誰去吧!也有一些官員捨不得這官位,於是便趕緊就近找大中軍投遞順表,當即宣佈投降大中朝,從此之後轉身投靠大中朝,繼續當大中朝的官,至於殘餘的官兵,大部分就地譁散,回家種地的回家,投降大中的投降,個別官兵乾脆便落草爲寇,幹起了沒本的買賣,總之幾天時間,整個北直隸殘存的那些尚未歸降大中朝的地方,便一夜之間易幟,開始接受大中朝的管轄。
消息如同長了翅膀一般的飛入到了山東境內,得知消息的山東各地官府得知了這個晴天霹靂的消息之後,也都立即紛紛宣佈投降,改換了門庭,投效了大中朝。
而此時剛剛又糾集起來了一萬多人馬,盤踞在登州城的劉澤清,也很快得知了京師被破的消息,很快打聽到了崇禎已經在京城內的煤山自縊身亡的消息,頓時劉澤清便嚇得慌了手腳。
這兩年來,劉澤清真是被大中軍給打怕了,本來他麾下還有數萬官軍,可是在大中皇帝肖天健率軍北伐開始之後,他便立即棄了鎮守的濟寧州,一溜煙的先是逃到了泰安州,得知濟寧被大中軍攻佔之後,兩地相隔尚有五百里,這傢伙便又棄了泰安州,一溜煙的逃亡了登州。
結果他麾下的幾萬大軍可以說沒有跟大中軍怎麼交手,便被他生生在逃竄期間給拖垮了,等他逃到登州才發現,跟着他的三萬多官軍,到了登州之後僅剩下了六七千潰兵,其餘的在半路上都逃散掉了,而且他還得知大中軍爲了儘快北上,根本沒有攻打濟寧和泰安等地,而是沿着運河一路北上,令劉澤清後悔不迭,可是他也沒膽帶兵去馳援滄州等地,而是躲在登州當起了他的土皇帝,六月間崇禎派人到登州下旨,令他起兵趕往京師入衛,可是劉澤清以糧餉不濟爲由,根本就沒有理崇禎的茬,而是打算留在登州觀望風頭再說。
劉澤清本來還想看看大中軍北上之後,怎麼對付建奴大軍,在他看來,大中軍雖然厲害,但是建奴也不是吃素的,弄不好大中軍會和建奴在京畿一帶拼個兩敗俱傷,到時候他弄不好還能趁機撈一筆,控制住山東之地,當一個山東王。
可是接下來他便得到消息,大中軍非但沒有跟建奴拼個兩敗俱傷,在六月底的時候肖天健領兵打通了大運河,在通州一舉殲滅了建奴三四萬的兵馬,進而又率兵殺至山海關,再一次大敗建奴大軍,生生將彪悍的建奴大軍給灰溜溜的撞回到了遼東關外,據說二十萬建奴大軍這一戰下來,便損兵折將近半還多,把劉澤清給嚇得是手腳發麻,暗呼沒有奉旨入衛,乃是明智之舉,要不然的話他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後來他還聽聞有人建議崇禎帝棄守京師,帶領文武百官逃到登州坐船南下逃至福建兩廣,爲此他還升起了一絲希望,這段時間在登州萊州等地,蒐羅海船,準備跟着崇禎渡海南下,到時候他起碼也算是護駕有功,崇禎肯定也不會追究他不肯帶兵入衛的罪責了,到了南方之後,他弄不好還能升官,當個大將軍什麼的。
可是等來等去,卻沒有等到崇禎帶領文武百官逃到登州,反倒是等來了京師被破,崇禎吊死煤山的消息,這一下劉澤清慌了手腳。
崇禎已死,那麼大明也就完了,他雖然準備了一批海船,做好了南下奔投福建的準備,但是以他目前弄到的這些船隻,根本就不足以將他所有的兵馬都裝上,運往福建,而且他缺少糧餉,麾下兵將又戀土不肯跟他走,只要他宣佈登船棄守登州,那麼麾下這好不容易糾集起來的一萬多人馬馬上便會譁散,就算是他走海路逃到南方,又能如何呢?
沒兵沒將的情況下,他到了福建,哪兒還有鄭芝龍鄭家,吞併他跟玩兒一樣,到時候他也只能落得一個雞飛蛋打的下場。
可是就在他左右爲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的時候,親兵飛奔着衝入他所在的大堂之中,跪下對他稟報道:“啓稟軍門!有個人自稱是京師裡面的來的,說是軍門故人,想要求見軍門!”
劉澤清正在心煩意亂,對於京師的情況也不是非常清楚,聽說這個時候有京師的人來找他,先是眉頭皺了一下,本來還想不見,但是想到這個時候能有人自稱是他的故人,還是京師過來的,於是便問道:“是什麼人?你們可問清楚了嗎?”
報信的家丁猶豫了一下之後搖頭道:“他不肯說,只是說軍門見到他之後,自然會認得他!不過小的看,這個人似乎是個……是個……”
劉澤清看這廝吞吞吐吐,於是立即怒道:“是什麼?爲何今日說話如此吞吞吐吐?有什麼奇怪的嗎?”
那個家丁趕緊低頭答道:“以小的看,來人似乎是宮裡面的公公!”
劉澤清聽罷之後立即便站了起來,公公不就是太監嗎?哪個太監這個時候會前來找他,還自稱故人呢?於是劉澤清眼珠一轉,立即吩咐道:“帶他進來!”
不多時一個衣衫襤褸之人便被帶入到了劉澤清的府中,劉澤清站在大堂門前的屋檐下面看着這個人走入到了院子之中。
劉澤清仔細打量着這個穿的像叫花子一般的人,見到此人面黃肌瘦,滿臉污穢,但是下巴上卻光潔沒有半根鬍鬚,確實像是個太監,但是在他的腦海中,卻似乎並不認識此人,於是揹着手對這個人問道:“你是何人?本官並不認識你,你如何敢自稱本官的故人?”
這個像叫花子一般的人看到了劉澤清之後,本來佝僂着的身體,忽然間挺直了起來,雙眼猛的睜開,直視着劉澤清,猛然間讓劉澤清感覺到一種壓力撲面而來,很顯然這個人肯定是久居上位之人,要不然的話也不會養成這樣的氣質。
“在下乃是司禮監掌印方正化,見過劉軍門……”這個人忽然間從懷中取出了一個牌子,舉在手中亮到了劉澤清面前。
劉澤清的瞳孔猛然收縮了起來,司禮監掌印太監方正化,這個名字他可是如雷貫耳,此人是宮中內侍之中,近些年來最受崇禎皇帝看重的太監,雖然稱不上位高權重,但是在京師之中也是少有說話算數的幾個大太監之一,於是他不敢再託大下去,慌忙施禮道:“在下山東總兵劉澤清,見過方公公!在下不知方公公遠道前來,有失遠迎,還望方公公恕罪,快請公公里面看茶!”
方正化這個時候樣子確實太慘了點,一身髒兮兮的破爛衣服,身上散發着一股難聞的臭味,如果不是他拿着的這個牌子乃是宮裡面可以證明他身份的腰牌的話,一般人還真就不敢相信,他就是這些年在京師裡面赫赫有名的司禮監大太監。
在被劉澤清讓入大堂在上首坐定之後,劉澤清立即讓人奉上了茶點,這方正化也真是餓極了,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不面子了,抓起了下人呈上來的點心,便大口的朝着嘴裡面塞了起來,幾口下去便噎住了,趕緊端起茶水大口的灌了幾口,這才順過來氣,也顧不得和劉澤清說明來意,便風捲殘雲一般的將送上來的這些茶點一下掃到了肚子裡面,直到看着盤子裡面已經沒有東西了,他這才嚥了口吐沫,又把手上的碎渣子搓在一起,倒入了口中,端起茶一飲而盡,似乎還沒有吃飽。
“快!準備好酒好菜,請方公公用膳!方公公定時這一路上受苦了,不要着急,既然到了在下這裡,便安全了!慢慢吃,雖然在下這裡也緊張,但是總能保得公公吃飽沒有問題的!”劉澤清看出來了方正化的狼狽,於是趕緊勸道。
方正化點點頭,臉色也恢復了一些,接過下人送來的毛巾擦了把臉,深吸一口氣之後,精神也變得好了許多,這才從懷中掏出了一塊黃娟,站起身道:“山東總兵劉澤清接旨!”
劉澤清本能的立即跪下,大聲叫道:“微臣劉澤清接旨!”
當聽罷了方正化將這份聖旨唸完之後,劉澤清跪在地上有點傻眼,原來方正化並不是自己孤身前來這裡的,跟着他前來這裡的居然還有太子和兩個小王爺,原來方正化乃是在京城被破之前,奉了崇禎的聖旨,帶着崇禎的三個皇子,先行潛出了京師,用了快一個月的時間,才從京師穿過了大中軍的控制區跑到了登州,方正化奉旨要帶着這三個皇子從登州登船,令劉澤清派人護送他們逃往福建。
看着劉澤清跪在地上發傻,方正化立即喝道:“劉軍門還不領旨謝恩?”
劉澤清這纔回過來神,趕緊雙手高舉過頭頂叫道:“劉澤清接旨!”
方正化這纔將這塊黃娟交到了劉澤清手中,忽然間放聲大哭了起來,原來方正化在領着三個皇子趕到登州之前,便也在路上聽到了崇禎的噩耗,強忍着悲痛,護着這三個皇子來到了登州。
在他進入登州之前,還擔心登州聽到消息之後,劉澤清會率部投降大中軍,可是到了這裡之後,纔打聽到,劉澤清眼下還控制着登州和萊州兩地,並未向大中軍投降,於是他這纔敢帶着三個皇子來到登州,找到了劉澤清門前。
可憐方正化這一路上帶着三個皇子,是擔驚受怕,而且還被一夥蟊賊在路上搶jie了兩次,出京的時候,帶的幾個侍從,也死的死逃的逃,最後一個逃走的侍衛居然還將他們的盤纏給捲走了,害得過了滄州之後,方正化和三個皇子便不得不化妝爲叫花子,一路上靠着乞討才跑到登州,四個人在路上幾次遇險,要麼差點被餓極了的野狗給吃掉,要麼就險一險餓死,幸好方正化手頭上有點功夫,這才勉勉強強掙扎着護送三個皇子來到了登州。
(今天要特別鳴謝rdongfang朋友的不吝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