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都統!官軍進入到三百步了!炮兵是不是該準備動手了?”一個軍官對坐在一道矮牆下面的刁正問道。
刁正晃了晃腦袋,把鐵盔上還有肩膀上落下的那些灰土抖落下去,剛纔官軍一通炮轟,他附近的一段矮牆被轟塌了,險一些把他給埋在了土裡面,還殺傷了他手下三個近衛,不過刁正卻沒有受傷。
刁正伸頭朝外面望了一下道:“不急!咱們的炮小,也沒有官軍多,這會兒先不要暴露實力!要不然即便是一齊開火,也打不死多少官兵,還是放近點再打,這樣給既能多殺點官兵,又能給我們搶點衝出去列陣的時間!傳令下去,讓他們準備吧!都裝填葡萄彈,一會兒集火發射,給官軍來個狠的!另外其餘的弟兄也開始準備,把霹靂彈準備好!選一百決死之士多帶霹靂彈!一會兒跟我一起,把這夥官軍給徹底打垮!
各連各隊的軍將們都給我記住了,我們只有這一次打垮官軍的機會,一旦出去,不許顧及傷亡,跟我結陣朝前猛攻,務求一次就攻入敵軍中軍,儘可能的糾纏住官軍,不給他們發炮的機會!否則的話我們沒機會再來一次!都記清楚了嗎?誰要是臨陣給我尿褲子,就別怪我姓刁的不認識他!
另外傳令,自我一降,不管是誰,只要發現有人臨陣試圖脫逃,抑或是亂了陣腳,皆可將其當場格殺!此戰出去,要給我人人帶傷!凡是戰後發現後背有傷者,皆立殺無赦!傳令吧!”刁正搓了搓有點凍麻了的手,用一根布條將自己的那把鋒利的腰刀用力的綁在了手上,除非他的胳膊被打斷了,否則的話這把刀便不會離開他的手。
傳令兵當即便將刁正的命令傳達了下去,不少軍官還有刀牌手也有樣學樣,用隨身帶的布條將單刀用力的綁在了右手上,纏的是結結實實,做好了死拼到底的準備。
同時也有一百來個自願要當死士的兵卒身披重甲在矮牆下集結在了一起,他們每個人都身穿了兩件鐵甲,幾乎將他們包成了移動的活坦克,一般的弓箭很難射傷他們,而且這些死士多爲軍中最強壯之人,另外有人蒐集了軍中的霹靂彈交給了他們,每個人都攜帶了至少四五個霹靂彈,人手準備好了一個火摺子,同時在腰間還配上了一把近戰用的單刀,一個個臉上露出了決絕的神色。
刑天軍遇上巨戰的時候往往會使用敢死之士進行反衝鋒,這已經成爲了慣例,凡是敢死之士戰死沙場,事後軍中給予他們家人的撫卹往往要多出一倍,同時活着回來的敢死之士今後提拔也要比普通兵卒快許多,所以軍中兵卒很多都願意充當決死之士,這命拼了也覺得很值得,這一次刁正爲了保證一戰打敗高起潛所率的官軍,再一次提前抽選出了一百決死士,提前便做好了準備。
官軍還在趾高氣揚的不斷朝着刑天軍營盤逼來,在他們面前這些被官軍大炮轟的殘破的營盤之中除了能看到一些長槍和旗幡在晃動之外,基本上見不到幾個人影,整個刑天軍的營盤都顯得很是沉默,有經驗的兵將多少覺得這種情況有點異常,於是內心有些緊張,但是絕大多數官兵卻認爲賊軍這會兒已經被剛纔官軍的那通大炮和火箭的猛轟之下,已經嚇破了膽子,不敢出來迎戰了,甚至可能已經被轟死和射殺了大部,所以倒是顯得很輕鬆。
“二百步了!可以用炮幹他們了!”一個營屬炮隊的軍官對刁正請示到,這會兒的他急得有點冒汗了。
刁正伸頭看了一下之後,點了點頭一咬牙大聲下令道:“幹吧!三輪急促射!給我狠狠的打!其餘人準備跟我出去!”
炮隊軍官當即便蹦起來狂吼了一聲道:“推炮!打!”
在刑天軍矮牆的一個個缺口處,早已準備妥當的那些炮手們一個個立即蹦起來奮力的將炮架推到了矮牆豁口處,當初他們挖壕築牆的時候,炮隊的軍官們便指揮着那些民壯故意在一些矮牆處留好了缺口,遠看似乎是矮牆沒有能及時完工一般,顯得有點破爛,在經了官軍一通炮擊之後,更是顯得這一段南面的矮牆破爛了許多,但是實質上這些豁口卻是給三磅炮預留的陣位。
一門門三磅炮隨即便出現在了這些豁口之處,整整近二十門三磅炮的黑洞洞的炮口迅速的齊齊指向了對面涌來的那些大隊官軍。
官兵們突然之間看到敵營處有了動靜,當看到一門門大炮的炮口突然出現的時候,許多走在前面的火銃手弓箭手們都嚇了個半死,不由自主的便停下了腳步,頓時使得官軍進攻隊陣爲之一遏,顯得有點亂了起來。
大多數官兵沒有想到賊軍居然有這麼多火炮,而且剛纔挨炮的時候,賊軍居然沉住氣愣是不讓這些大炮發炮還擊,死死的憋到現在才冒頭,二百步不到的距離,正是大炮發威的時候,這一點作爲明軍官兵的他們是知道的,於是不少人都有點慌神。
而隨軍的把總千總們也都意識到壞事了,可是事已至此,跑是不成的,後面有高起潛這個總監軍盯着,他們誰要是臨陣脫逃的話,回去肯定是討不了好的,所以這些軍將們唯有硬着頭皮,大聲呼喝着手下加快速度衝上去,儘可能的減少傷亡。
但是這會兒官軍後面的炮手們卻看不到這一幕的出現,一個個一邊等着他們的大炮降溫,一邊看熱鬧一般的看着大隊官軍壓上去,還不住的在後面跳腳吶喊給這些官兵助威,殊不知這會兒他們的那些所謂的袍澤們已經到了生死一線了。
三磅炮被推到位之後這樣的距離下炮口放平打就是了,基本上不需要怎麼瞄準,因爲在整個正面上,到處都是官兵,而且他們裝填的也是葡萄彈,隨便打到哪兒都能轟死不少的官兵,加上他們推炮出來之前,早已完成了裝填,炮隊軍官當即便狂吼道:“發炮!”
二十門三磅炮幾乎同時噴出了火焰,地面甚至都隨之猛的震動了一下,緊接着便傳出了一片轟鳴之聲,在刑天軍的矮牆處迅速的便騰起了一團有一團的濃烈的青煙。
葡萄彈其實就是大顆粒的散彈,提前被包裹好,有點像是葡萄串一般,在裝入葡萄彈之前,爲了保證炮膛的氣密性,還要在炮膛內預先壓入一顆包裹着麻布的三磅實心彈,一旦開火,中近距離下威力奇大。
每包葡萄彈都有四五十顆超過拇指大小的鉛丸,二十門炮一齊開火一下就是近千顆鉛彈一起飛出去,而且這些炮預先都設定了各自開炮的角度,所以一旦開火幾乎在整個防線的正面上沒有死角可言,這些炮子幾乎如同一把超級大掃帚一般,橫掃過了整個戰場的正面。
走在最前面的官兵火銃手和弓箭手們可就慘了,一個個當即便滿身噴血,狂聲慘叫着便被打得倒飛起來,重重的摔翻在了地上,中彈者滿身都是血窟窿,許多人倒地之前便被打斷了氣,甚至連慘叫都發不出來,就連幾個押隊的把總也當即中彈成了犧牲品,一下便被打翻了百多人以上,而且那些實心大炮彈還餘勢不減的蹦跳着在人羣之中前進,在官軍的兵陣之中開出一條條的血衚衕,沿途所過之處的官兵粘住就死,碰上便傷,一下倒下了不少。
時代進入到了火器時代之後,舊式的密集戰陣進攻隊形便已經不合適了,作爲進攻方的官軍如果採取鬆散的進攻隊形的話,那麼這一次散彈齊射對於他們來說殺傷會小的多,可是這些關寧軍沒正兒八經的對付過刑天軍,所以即便是主帥高起潛也不瞭解刑天軍的真實戰鬥力和裝備水平,所以他們輕敵之下,採取了密集隊列推進,結果正好成了刑天軍炮擊的極好的靶子。
“裝彈!快點裝彈,急促射!快!”炮隊軍官根本不去看對面這一輪炮擊的效果如何,一排炮放罷之後便跳着腳的狂吼了起來。
炮隊的炮手們也不去多看對面的戰果,總之這一炮過去,肯定落不到空地裡,鐵定會有不少官軍倒黴,所以他們只需要儘快完成復裝,再次開炮既可。
急促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連續發射,所以按照條例早有炮手抓着清膛的炮刷做好了準備,炮聲一落不待硝煙散去,他們便衝上去把炮刷捅入到了炮膛之中,來回兩下便擦淨了炮膛,另外有炮手早已捧着包好的藥包等在了炮口處,一把便將藥包填入到了炮膛之中,接着裝彈手便將實心彈裝入了炮膛,有炮手立即補位上去,用炮杆用力的將炮彈和藥包使勁的搗入到炮膛最深處……
總之所有炮手幾乎將平時訓練的最好成績都發揮了出來,動作快的令人目不暇接,相互之間配合無間,幾乎像是變戲法一般的便迅速的完成了重新裝填。
“裝填完畢……裝填完畢……”在防線上立即響起了一連串炮長們的吼聲。
“發炮!”炮隊軍官當即將小紅旗再一次奮力揮了下去,大地再一次震動了起來……
三輪急促射幾乎是沒有做什麼間隔,便接連打響,本來官軍捱了第一輪齊射之後,有軍將還狂吼着指揮官軍繼續衝鋒,在他們印象之中,賊軍使用的也是輕型的紅夷炮,裝填很是緩慢,趁着賊軍重新裝填的機會,他們便可以衝入到弓箭手發射的距離內,甚至可能會讓賊軍來不及再次開炮,他們便衝到賊軍矮牆處,不給賊軍再次發炮的機會。
可是他們這次有錯了,刑天軍炮手重新裝填的速度比他們認知之中的重新裝填的速度至少要快上三倍以上,不等他們從震驚中恢復過來,發動衝鋒,第二輪齊射便又開始了。
這一下又是上百官兵被打翻在地,官兵們剛剛拔腿要衝鋒,沒跑出幾步,便跟撞到了牆上一般,成排的倒撞了回去,那些被打得千瘡百孔的官兵倒飛的時候,身上噴射着血霧,不少人落地便死透了,即便是沒死的,也躺在地上疼得滿地打滾,發出非人一般的慘嚎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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