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楞了一下有點被噎的夠嗆,這些年來,他還除了在入衛的時候受了些氣,平日在軍中將官們對他都很是尊敬,猛的還真就有點接受不了這刁正的態度,不過扭頭看着低頭坐在車廂一角憋着笑的李奇,他便又沒什麼好說的,畢竟他現在可不是以前的總督了,憑什麼人家刑天軍的將官就要聽他的吩咐呢?想到這裡反倒是有點不覺莞爾的感覺,搖頭笑道:“這個刁將軍的脾氣還真是不小呀!呵呵!
不過他們這種把老百姓編制起來的辦法還真是不錯,十萬人行動雖然不能打仗,但是也有人調度,倒也不會出什麼大亂!也許是我有點太過擔心了!罷了!就看他如何做吧!可是這刁將軍到底還是有點太託大了些呢?罷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走一步說一步吧!”
以盧象升對當今皇帝的瞭解,自然是要比肖天健深刻許多的,就在數萬民衆被刁正率領着朝河南行進的時候,一道道聖諭便發至了高起潛軍中以及刑天軍所經沿途的官府之中。
高起潛接旨之後也沒有敢怠慢,抗擊韃子他幾乎可以說是寸功未立,皇帝可以原諒他,畢竟這也是聖上的意思,不要浪費太多的兵力在韃子身上,他避戰保全了兵力雖然無功,但是也不至於被追究什麼,可是如果這一次他放過數萬民衆被刑天軍帶至河南去,那皇上恐怕就不會饒過他了,對於這一點高起潛常年跟着崇禎,自然是比誰都清楚的。
於是在接旨之後立即便點了兩萬大軍,留下部分兵馬在順德府一帶佈防,防備韃子繼續南下,帶着近兩萬大軍日夜兼程便趕往了彰德府,在他抵達廣平府的時候,便得知大批民衆在刑天軍的護送下剛剛離開磁州,正在朝彰德府轄地內行進,一旦過了彰德府的話,這些民衆便很快會進入到刑天軍轄地之中,到時候他即便是想追,恐怕也追之不及了。
所以高起潛便率部日夜兼程的又趕往了彰德府,沿途高起潛心急火燎一般,根本不許官兵稍有遲滯,並且不斷派人查探這數萬民衆的動向,最終於臘月底的時候提前趕到了彰德府以北的漳河河邊,攔住了這十萬民衆的去路。
而這些民衆和官軍相比,因爲還有許多物資要轉運回刑天軍轄地之內,所以速度上是沒法太快的,故此一旦高起潛決心要攔下他們的時候,他們是沒有機會能趕在高起潛兵馬的前面越過彰德府的。
不過高起潛率部抵達漳河北岸的消息,也很快便被刁正麾下的斥候偵知,爲了保證路上的安全,刁正幾乎將軍中所有斥候全部派出,每天都有斥候前出到大隊之前的五十里之外進行探查,所以一經發現大批官軍在前方阻路,斥候便立即飛馬回報刁正得知,當刁正得知前方有大批官軍攔住去路的時候,還是吃了一驚,想起了三天前那個陸先生對他的提醒,不由得有些感嘆這個陸先生果真不是一般人物,居然料中了官軍會派大批人馬前來攔截他們這些民衆。
但是這會兒他也已經沒有退路了,畢竟大話已經說出去了,而且他也向肖天健信誓旦旦的保證過,一定要平安的將這些民衆還有那個陸先生護送回刑天軍轄地之中,而現在官軍出現的有點不是時候,如果是再晚一些,讓他進入到彰德府境內,即便是官軍來堵,他也可以選擇將民衆朝西帶入到壺關進入到晉南之地中去,可是這一次高起潛來的很快,趕在漳河邊便堵住了他們的去路,這一下事情有點不太好辦了,除非他退回去等候肖天健派兵來援,否則的話,他只能憑藉一己之力突破官軍的堵截。
幸好是斥候提前發現了官軍的行蹤,給刁正了一些準備的時間,他當即便開始將隊伍中的那些管隊們給召集到了一起,並且將這個消息告訴給了這些管隊們。
各級管隊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後,也都嚇的夠嗆,要知道他們這些百姓都是體會過官軍的兇殘的,雖然官軍名義上是官軍,實質上連匪盜也不如,對付他們這些百姓的時候,甚至和建奴都有一拼,一旦要是讓他們落到這些官軍手中的話,他們便又要倒大黴了,官兵是絕不會對他們客氣的,吃飽飯不用想了,估計這些官兵會搶光他們,然後像趕鴨子一般的將他們驅趕着回到北方去。
所以管隊們無不大爲驚慌,一時間不知所措了起來,有些人甚至當即便想要逃走,但是立即便被刁正給攔了下來。
“諸位莫要驚慌失措,本將乃是負責護送你們到我們刑天軍轄地的,豈能讓你等再受這官軍的禍害!諸位不得驚慌先亂了咱們自家的陣腳!一切都聽本將的安排,定能保你們無恙!”刁正倒是也算沉穩,立即便沉聲對亂做一團的管隊們喝道。
而刁正這一吼之下,管隊們纔算是又有了主心骨,這一路上行來,刑天軍的這個大將對他們老百姓不錯,同時也相當有威嚴,沿途出現的零星想要搶掠他們的匪盜還有一些官軍,皆被刁正率兵殺退,而且這兩千多刑天軍兵將們也各個都是好漢子,軍紀森嚴不說,而且各個敢於用命,有刁正他們這些刑天軍的部伍在,這些百姓們便覺得有底氣一些。
於是管隊們紛紛望向了刁正,一個個跪下求刁正定要維護他們的周全,他們願意一切盡聽刁正的安排。
這些百姓們現在是什麼也都指望不上了,跑的話他們能跑得過騎着馬的官兵嗎?一旦散開的話,都會成爲官軍的俎上之肉,只能任其宰割,到還不如抱成團跟着這些刑天軍的好漢們,弄不好還能有條活路,而且這些管隊們也都是百姓之中有名望有膽識之人,很快便漸漸的穩定了下來。
刁正環視了一下週邊的地形之後,立即對這些管隊們吩咐道:“眼下本將麾下兵力並不多,要儘可能的抽出兵力去對付這些官軍,而諸位則要帶好各自的隊伍,萬不可讓民衆們先自己亂了起來,否則的話以本將的兵力,是無法盡數維護住這麼多人的,看到沒有,東面有一個村子,大傢伙先將民衆們儘可能的帶到村子哪兒去,女人孩子和物資都集中於村子之中,而隊中的丁壯則留在村外,就地立即開始開挖溝壕,取土築成矮牆,總之要儘快在這裡有自保之力,好讓我等刑天軍的將士們,騰出手去對付這些阻路的官軍!事不宜遲,現在就要幹,還有各隊要抽選一些膽大的丁壯,將隊伍中的兵器等物分發下去,將他們武裝起來,作爲本將的輔兵,先守在這裡,不可讓官軍衝進來,本將便能騰出手收拾了這夥官軍!”
衆管隊之中有的是管的百人隊,有人是營管隊,還有少量人乃是都管隊,而能當上管隊的人,皆爲民衆之中當年在北方的一些豪傑之士,甚至有些人還暗中幹過打家劫舍的買賣,所以心理素質上還是相當不錯的,有了刁正的指派之後,他們便知道該怎麼做了,而且這些北地的民壯之中,倒也不乏一些敢於拼命的人物存在,找一些人臨時武裝起來,雖然不能指望他們上陣殺敵,但是多多少少也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刁正這麼安排,衆管隊們也沒有什麼意見,於是得令之後,衆人立即便開始下去準備了起來。
民衆們一聽說官軍前來堵截他們,也都驚慌的厲害,一些人不聽號令,便開始逃走,可是在管隊們極力的勸服下,絕大多數人還是聽從了安排,開始拉着車朝着刁正指定的那個村子而去。
同時也有近萬民衆不聽勸阻,逃離了隊伍,朝着四面八方散去,很快便開始遠遠的看到有一些官兵的騎兵出現在了附近,這些如狼似虎的官兵可不管他們的身份,隨即便開始對這些散去的民衆搶劫了起來,不少民衆直接便被他們踏翻抑或是砍死,人頭立即便被砍下,成了這些官兵邀功請賞之物,反正他們這是對付的刑天軍,刑天軍爲賊,這老百姓的人頭便能充功,等於是白撿的功勞,立即在漳河北岸便響起了無數民衆的哭嚎和慘叫之聲。
不過這些官軍人馬多爲一些夜不收抑或是前鋒,在主力未到之前,他們倒也沒有敢悍然殺將過來,剩下的這近十萬百姓看到官兵兇殘,於是便斷了逃走的念頭,跟着他們的管隊們立即朝着村子涌去,女人孩子們還有物資則在刑天軍兵卒們的指揮下進入村子,丁壯們則開始就地取了一些隨行攜帶的工具,開始瘋狂的在土地上開挖了起來。
這個幾萬人同時動手幹活的場面是非常可觀的,這可是爲了保命,沒有什麼人會當作兒戲或者是偷懶,有工具的人便用工具開挖壕溝,沒工具的便找來一些東西裝土堆牆,幾萬人同時發力,幹活的速度之快可以說有點讓人目不暇接,而刁正和麾下的軍官們則居中不斷的調度,使得工程進度快的讓人瞠目結舌。
但是畢竟村子不大,裡面根本就塞不下這麼多人,所以駐防的外圍防線距離村子很遠,使得整個營盤以村子爲中心,朝外推出了二三裡遠,甚至趕得上一座大型城池的規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