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張爾忠在城上實在是也看不下去了,他其實比誰都明白,大中軍一來,通州城他已經不可能守住了,而城北的唐通已經派人明確告訴了他,他唐通以及麾下的兵將都一致同意要投降大中軍,請張爾忠做出決斷,最好跟着他們一起投降大中軍,以免去通州軍民的殺身之禍。
張爾忠得知之後,便知道通州徹底完了,不管他如何忠於大明王朝,但是也不能否認,大中軍的及時趕到,拯救了整個通州城之中的軍民,否則的話,這會兒搞不好被屠殺的就不是這些建奴韃子們了,弄不好這會兒建奴正在如同他們所說的那樣,攻入城中正在通州城之內大屠城中軍民,糟蹋城中女人呢!
所以張爾忠哀嘆了一聲,對於唐通的手下沒有多說什麼,獨自帶着兩個兒子登上了城樓,觀看了一番大中軍屠殺建奴的場景,入夜之後張爾忠下令打開城南門,帶着他的大印還有兩個兒子孤獨的走出了通州城,對城外的大中軍兵將稟明瞭他們的身份,求見大中皇帝肖天健。
於是肖天健得到消息之後,便下旨讓兵將將張爾忠父子帶入到了他的大帳之中,張爾忠父子被兵將帶入肖天健的中軍大營之後,這才發現肖天健雖然這個時候已經貴爲大中朝皇帝,但是他的大帳除了比較大之外,卻毫無半點奢華之感,就連他的中軍大營之中,一個女人都沒有看到,大帳之中只有一些軍容整肅體型彪悍的羽林衛在保護肖天健,並且伺候肖天健,帳中陳設也十分簡單,一切都看不出半點奢靡之物。
於是張爾忠不由得嘆息了一聲,如果單單從這個看似簡陋的大帳來看,他還真不敢相信這是大中皇帝的大帳,這裡的陳設和佈置還有物品,甚至連他這個已經日薄西山的大明官吏的大堂都不如,想想肖天健如此地位之人,還能如此自律,張爾忠內心十分欽佩,暗道難怪大中軍如此強悍無匹,這肖天健的成功是一種必然。
他們大明官場卻是太過腐朽了,在張爾忠離京到通州赴任之前,他在京師之中看到的那些同僚們,一邊是惶惶不可終日,一邊卻還是在享受着他們的奢靡生活,大明將亡可是這些所謂的同僚們,卻大部分還是守着他們的那些家財,說什麼都不肯拿出來,守城兵將缺糧缺餉,他們不管,還是認死理覺得這事不是他們的事兒,合着他朱由檢當皇帝,就該他來出錢,令守城的兵將們各個怨聲載道,這大明不亡也真就奇怪了。
進入大帳之後,張爾忠擡頭便看到了頂盔掛甲端坐於大案之後的肖天健,而肖天健現在金盔金甲,朝上方一座立即便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而且他的雙眼中閃爍着一種似乎可以穿透人心一般的目光,使得張爾忠險一些承受不住,差點屈膝跪下。
“來者何人!爲何見到我們皇上還不跪下?”帳中的羽林衛看到張爾忠和他倆兒子進入大帳之後,站在大帳中間,卻沒有跪下的意思,於是有人立即厲聲怒喝道。
張爾忠倆兒子到底沒見過這麼大的場面,而且他們雖然起初不太認同肖天健這個皇帝的身份,可是當真的見到了肖天健之後,感受到肖天健那種不怒自威,高高在上一副爲上位者的氣勢,頓時入帳之後,都已經腿軟了,現如今被羽林衛一聲斷喝,兩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撲通一下便跪在了大帳之中。
而張爾忠聽到了兩個兒子跪下的聲音,扭頭微微的掃視了兩個兒子一眼,看到兩個兒子都低着頭不敢擡頭,於是又嘆息了一聲。
“在下張爾忠,乃是大明兵部右侍郎,老夫只知天下只有大明皇帝,卻不知還有其他什麼皇帝,故此本官不能跪!”張爾忠強自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用力繃緊了雙腿,儘可能的站穩身體,不使得自己承受不住肖天健傳遞給他的那種威壓而突然間兩腿一軟跪了下去。
“放肆!你找死不成?來人,把這個老兒的腿打斷,看看他還跪不跪下來!”鐵頭聽到張爾忠如此在肖天健面前大放厥詞,於是立即暴怒了起來,大聲的喝道。
帳內那些羽林衛更是根本都瞧不得有人膽敢對肖天健不敬,於是立即便有羽林衛飛身撲出,便要將張爾忠的腿打折,看看張爾忠還敢不敢在此大放厥詞。
但是沒成想肖天健卻哼了一聲,那些羽林衛一看肖天健似乎對他們的行動不滿,於是都僵住了身子,沒敢再撲上去修理張爾忠。
肖天健打量了一下張爾忠,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冷臉對張爾忠問道:“你當真不怕死?”
張爾忠倔強的梗着脖子答道:“大丈夫死有何懼?”
肖天健又看了看張爾忠背後跪着的那兩個他的兒子,對張爾忠接着問道:“那麼你難道不怕我殺了你兒子嗎?抑或是滅了你的滿門?”
肖天健的話頓時把張爾忠的兩個兒子都嚇得夠嗆,一個個趕緊伏地磕頭,但是卻不敢說話,現如今他們其實都知道張爾忠來要做什麼,可是張爾忠這麼刺激肖天健,讓他這兩個兒子都不知所措了,當着肖天健的面,他們也不敢說張爾忠的不是,所以他們只能內心之中哀求他們老爹不要再這個時候發瘋了。
張爾忠身體微微哆嗦了一下,畢竟他是六十多歲的人了,這會兒他的心理壓力非常大,加上緊張,使得他微微的有些顫抖了起來,但是他咬了咬牙還是堅持道:“當然怕!畜生尚有舔犢之情,而本官是人,又豈能不心疼兒子呢?”
肖天健臉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微微身體前傾對張爾忠問道:“那麼不知道肖某如何能讓你心甘情願的跪下呢?”
張爾忠仰起頭直視着肖天健的眼睛,大聲說道:“想要本官跪下其實很容易,只要你答應不殺通州城中一軍一民,那麼本官即便是給你跪下,又有何妨?”
肖天健聽罷之後哈哈大笑了起來,但是突然間他收住笑聲正色對張爾忠搖頭道:“不成!朕不能答應你!你這個要求太過分了!這一點我做不到!”
張爾忠聽罷之後立即怒目圓睜,瞪着肖天健大聲問道:“難道你還沒有殺夠嗎?你已經在城外殺了這麼多人了!難道也想像建奴一般,屠殺通州城中軍民不成?”
肖天健身體朝後一仰,靠在擡起手搖着手指笑道:“你這個姓張的老傢伙,根本就是命題錯誤!我再城外殺人了嗎?我可殺了一個人嗎?你是不是老眼昏花沒看清楚?”
張爾忠憤怒的大聲說道:“從下午到現在,你們便一直在城下殺人,直到現在外面還在不停的殺人,難道是我老眼昏花還是你有眼無珠?”
肖天健的臉色一沉,猛然一拍桌子大喝道:“閉嘴!”
羽林衛一聽老傢伙敢說肖天健有眼無珠,於是紛紛拔刀大罵着:“老狗找死”便又要撲上去亂刀將這個老東西給剁吧剁吧丟去喂狗。
“退下!輪不到你們呢!好!姓張的,你夠帶種的!我肖某倒是佩服你,大明到底還是有點有骨氣的官!你也算是一個了!
既然今天你這個老傢伙信口開河,那麼我便跟你辯一辯!你說我殺人!那麼我問你,外面殺的那些能叫人嗎?我們大中軍殺的都是韃子,他們做的都是畜生做的事情,他們能算人嗎?那些人本來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他們殺了多少我們漢人,現如今該他們還債了,可是你這個老傢伙,卻覺得我殺錯了嗎?你居然還說他們是人,到底是我肖天健有眼無珠,還是你這個老傢伙老眼昏花,你自己說!”肖天健勃然大怒,揮手趕開那些羽林衛,指着張爾忠大聲對他喝問道。
張爾忠被肖天健這一罵,還真就覺得理屈詞窮,他們大明之人,還真就沒幾個把建奴當人看的,在他們眼中,建奴確確實實都是一幫畜生,一幫野獸,肖天健指揮麾下的兵將殺韃子,開始的時候連他也看着覺得很痛快,肖天健恨韃子不是近期的事情,早在多年以前,肖天健便公開說過,韃子是漢人的大敵,而且崇禎十一年的時候,肖天健更是放着大好時機不利用,單方面跟朝廷息兵罷戰,並且領兵北上抗擊韃子入寇,這件事天下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張爾忠當時也曾經在家裡面對兒子說起過這件事,爲肖天健拍腿叫好過。
不過後來的事情就不用說了,結果大家都知道,朝廷自上而下都將肖天健視作心腹大敵,不但沒有讓明軍配合刑天軍抗擊韃子,反倒是處處在刑天軍背後幹一些釜底抽薪之事,最終逼得肖天健不得不率兵退回河南,結果讓建奴大軍襲入山東,飽掠之後安然出關而去。
現在肖天健殺這些韃子,還真就是大快人心,被肖天健這一罵,張爾忠還真就沒有什麼可辯駁的,不過張爾忠想了一下之後,還是堅持道:“你說的不錯,韃子卻是不能算人,殺之卻是不算爲過,這一點本官佩服你們所爲!
可是我大明之人豈能和韃子一般見識,如此屠殺顯然有幹天和!更何況你殺的建奴之中,尚有不少乃是我們漢人,只不過是被韃子所迫,不得不爲其效命罷了!難不成連他們你也要殺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