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烈頹然坐下,半晌,嘆口氣對獨孤明道:“我是不是太冷酷了一點?”
獨孤明搖搖頭,“太子自暴自棄,居然服用慢性獨孤自戕,說實話,他這種不成熟的性格並不值得大哥支持,退一步說,就算大哥說服獨孤貴族一起支持太子,會有用嗎?天子已經答應冊封永王皇太弟,以穩住太上皇和永王,太子也答應稱病辭職,要不是朝廷一直支持他,他早就退位了,但現在政事堂已經同意接受太子暫時退位養病,大哥,已經無法挽回,這個時候關隴貴族再跳出來說,不同意太子退位,這會讓所有人恥笑啊!”
獨孤烈默默點頭,半晌道:“說實話,我可以以獨孤家族單獨的名義反對太子退位,或者找竇家、長孫家、賀蘭家,我們四家聯合出一個反對聲明,他們三家也會給我面子,只是我覺得,連太子自己都放棄了,誰還能幫他?”
獨孤明想了想道:“要不大哥和阿鄴商量一下,他比我們看得更透!”
獨孤烈點點頭,“你去替我把他請來一敘!”
獨孤明起身快步走了,獨孤烈負手在房間裡踱步,心中愁緒萬分。
此時李鄴已經不在大堂上,他和元素在旁邊一條小路上散步。
“元驍現在怎麼樣?”
李鄴笑問道:“好久沒有得到他的消息了。”
“他原本是滎陽縣令,史思明大軍殺來,鄭州淪陷,他逃到懷州,目前出任李光弼帳下倉曹參軍事。”
“能得到李光弼的認可,說明令孫有真本事,尤其管倉曹,那可是千頭萬緒之事。”
“他能去軍中鍛鍊,我也願意,但是我本人更看好隴右。”
李鄴心領神會,這是元素想在自己身上押注了,雖然元素不是獨孤烈,不會把全部籌碼押在自己身上,但能讓嫡長孫在隴右入職,這已經很看重隴右了。
當然,李鄴也很看重元家,雖然以前因爲宇文家族,他和元家相處不太好,但那是過去的事情了,大家都要向前看,尤其元家背後還有豆盧家族、侯莫陳家族、達奚家族和尉遲家族,這個重量級的勢力,李鄴一定要抓住。
“令孫願意來隴右,我夾道歡迎,不知大將軍希望他出任何職?”
元素笑眯眼道:“如果他能在節度使府內任職,那最好不過,而且他很擅長理財,第五琦對他評價很高。”
當然,李鄴也不是沒有原則,他要拉攏元家,但也不能違背用人原則。
李鄴點點頭道:“河隴節度府最近正在籌備鹽鐵署,如果大將軍不嫌棄,令孫可以先做三年副署令,再升爲署令,這是河隴的規則,外來官員不能立刻出任正職,或者還可以選擇出任岷州長史,或者去河西出任都督府長史。”
這三個職務元素都有點動心,他笑道:“讓我考慮考慮!”
“大將軍儘管慢慢考慮,在我走之前答覆我就行了。”
這時,獨孤明匆匆走來笑道:“阿鄴,我到處找你!”
“三叔找我何事?” ωωω●тt kán●co
“你岳父想和伱談一談。”
元素笑道:“你們去吧!我正好要找長孫聊聊馬經。”
李鄴抱拳行一禮,跟隨獨孤明快步去了。
不多時,兩人來到後宅外書房,走進了房內,李鄴連忙行禮,“小婿參見岳父!”
李鄴之前已經正式和獨孤烈談過,也見過了獨孤老夫人,家事也談得差不多了,他知道現在岳父找自己,必然有重要事情。
獨孤烈點點頭,擺手道:“坐下吧!”
李鄴坐了下來,獨孤烈嘆口氣道:“剛纔又和你獨孤二叔吵了一場,你應該知道爲什麼事吧!”李鄴點點頭,現在關隴貴族聚會,獨孤峻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當然沒有成功,估計沒談成,不歡而散,人已經走了。
“中午三叔告訴我了。”
“關於太子之事,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李鄴沉吟片刻道:“以關隴貴族的集體名義反對廢與太子,顯然不妥當,我建議獨孤家族站出來,以家族的身份反對廢除太子,這樣於情於理都說得過去,給二叔也有了交代,畢竟太子也是獨孤家女婿,見死不救也會讓人詬病!”
獨孤烈一下子豁然開朗,獨孤明也豎起大拇指讚道:“好一個於情於理!大哥,阿鄴說得對,我們還必須得站出來反對,不管成不成,至少情義我們做到位了。”
獨孤烈欣然道:“就這麼決定了,明天一早,我向天子上書,強烈反對太子退位!”
李鄴笑道:“我也會從側面協助岳父!”
獨孤烈眼睛一亮,笑道:“你打算怎麼做?”
李鄴微微笑道:“我會親自上書反對冊封皇太弟,建議改封皇儲!”
這實際上就是李鄴在廢太子之事上正式表態了,他不干涉太子廢立,也沒法干涉,畢竟太子不是被廢,而是主動退位,但他可以側擊永王,反對永王爲皇太弟,建議只封皇嗣。
皇嗣是當年武則天搞出來了,武則天登基後,太子李旦被降爲皇嗣。
皇嗣要比皇太弟低一級,如果加一句,儀仗等同東宮,那皇嗣就是皇太弟,但如果不加這句,那麼就是皇太弟候補的意思了,可以轉正,但也可以取消,最關鍵是,取消皇嗣沒有廢太子那樣動搖國本,天子一道詔書就解決了。
李鄴的意思就是讓東宮之位空着,究竟誰入主東宮,以後再說,這其實是在幫助朝廷,因爲之前天子已經答應冊封皇太弟,他不好再反悔,那麼李鄴作爲獨立的河隴勢力,作爲皇族宗室,他可以反對冊封皇太弟,李亨就可以借坡下驢,把事情推到李鄴身上。
宴會直到入夜時方散,在關閉坊門之前,大家都各自告辭回府,李鄴也乘坐馬車前往崇仁坊。
其實李鄴有天子賜的出入金牌,不受關閉坊門、城門的限制,三更半夜也可以離開長安。
不多時,馬車來到進奏院,李鄴直接進了後堂,劉晏連忙匆匆來見。
李鄴喝了口熱茶問道:“今天談得如何?”
劉晏取出備忘錄遞給李鄴,李鄴笑道:“你說吧!我就聽聽!”
“今天五個相國全部到齊了,看得出他們很急切,但表態也很明確,他們負擔不起我們的軍俸,也提供不了糧食,最多是給我們提供人力和大車之類,除了錢糧外,我們提的一切要求他們都可以考慮,所以卑職就提出了朔方的條件,五位相國一口同意,殿下,卑職感覺他們確實比較急切,我們完全可以把要求直接提出來。”
“然後呢?”李鄴不露聲色問道。
“然後韋相國就問我們能出多少軍隊,能夠完成多少目標?”
“那你怎麼說?”
“卑職很明確告訴他們,隴右還在和吐蕃作戰,只能短暫協助朝廷,我們承諾替朝廷收復洛陽,我們還會負責和南下的回紇軍作戰,其他我們不管,至於出多少軍隊,那就看需要。”
在出兵方面,李鄴有自己的原則,不可能無節制地幫助朝廷,他只能在關鍵時點上推朝廷一把。
李鄴點點頭,“要堅持原則,現在是朝廷求我們,我們完全可以坦率提要求,明天直接提出接收安西軍的要求,另外,我還要追加一千名工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