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是羅汝才和劉寶都沒有料到的,他們原來受命只是要攻下陝州,頂住潼關方向的官軍進攻,所以他們的主要精力基本上都投注在了潼關方向,可是讓所有人沒想到的是熊文燦會選擇在這個時候突然間又派出李國奇從盧氏縣南部攻打盧氏,結果是盧氏縣南部刑天軍基本上沒有什麼重兵鎮守,盧氏守將高樹先在得知消息的時候,率部趕往縣南一帶佈置防禦,抽調各鄉各村的鄉兵拼湊出了三千人馬,可是一戰之下,畢竟他們無論是裝備還是操練都不如李國奇麾下的這些陝兵,結果在高樹先在欒川鎮南部大敗,高樹先當場戰死,欒川鎮就此也被李國奇攻戰,此役刑天軍這邊自高樹先一降,戰死兵將數十名,臨時拼湊起來的鄉兵也被李國奇所部屠殺了上千人,其餘的鄉兵要麼潰散到了山中,要麼被李國奇所俘,押往了南陽請功去了。
而李國奇趁着羅汝才和劉寶率領主力正在靈寶作戰的這個空子,在打下欒川鎮之後,很快便提兵再次殺往了盧氏縣城,叫囂着要在五日之內,打下盧氏縣城,克復盧氏縣。
盧氏縣此時的情況十分危險,因爲高樹先在欒川鎮戰亡,盧氏暫時沒有了守將坐鎮,僅剩下了一個叫王啓年(超級龍套現身)的文官坐鎮盧氏縣城,而盧氏縣一帶僅剩下了少量的預備營的兵馬,在高樹先陣亡的消息傳回盧氏的時候,王啓年根本來不及向羅汝才和劉寶求援了。
刑天軍眼下因爲肖天健沒有稱王,所以暫時沒有正式授官,只是簡單的將文武分治,建立起了文吏系統,所以這個王啓年雖說沒有正式的官職,可是實際上也算是盧氏縣的知縣了,本次肖天健佈置的攻勢行動,作爲王啓年是瞭解的,他起初對這個計劃便有些擔心,怕盧氏縣留守兵力太少,可是因爲肖天健決心已定,他也未能提出反對意見,再者劉寶和羅汝纔在陝州的行動也不容受到牽制,所以王啓年也只有鼎立協作。
可是麻煩到底還是出現了,李國奇突然襲擊盧氏縣南部,高樹先拼湊一些鄉勇迎戰陣亡於兩軍陣前,頓時盧氏縣的南大門便宣告被李國奇打開,盧氏縣馬上便陷入了一場危急之中。
但是王啓年也沒有驚慌失措,他一邊派人急忙朝靈寶方向的羅汝才和劉寶告急,另一方面立即便下令盧氏縣周邊所有鄉兵集結,並且下令各鄉各村的老百姓就近疏散到山中躲避,儘可能的堅壁清野,防止李國奇率部禍害百姓。
同時他還立即下令城外的幾個兵工作坊停止生產,所有工匠以最快的速度掩埋鐵作的工具,然後撤入到盧氏縣城中,確保這些刑天軍的寶貝不被官軍屠戮,總之他要堅持到羅汝才和劉寶派兵回援盧氏縣,並且要儘可能的降低盧氏縣遭受的戰禍的損害。
王啓年的這一系列行動,以飛快的速度被手下人執行了下去,在刑天軍之中講求的就是效率,沒人敢拖沓,所以一經發布命令,暫時作爲盧氏縣最高長官的王啓年的命令就必須要執行下去,各地的疏散工作幾乎可以說飛速的被保長們執行了下去,一批批青壯鄉兵開始在各鄉各村集結起來,老百姓紛紛掩埋了自己的農具、糧食,攜帶着少量的糧食放棄了村莊,潛入到了山中,而鄉兵們則在保長們的率領下拿起了他們的武器,一批批的朝着盧氏縣城匯聚而去。
匠作營之中的工匠們也紛紛放下了手頭的活兒,將工具、鐵料等重要的東西就地掩埋,有用樹枝之內的東西僞裝了起來,然後便大批在護兵們的護送下轉移到了盧氏縣城之中。
盧氏縣城之中很快便集結起來了數千鄉兵,這些鄉兵雖然不是正規軍,但是也多少都接受過他們保長的操練,雖然聽聞官軍大軍攻來,可是在保長們的率領下卻並沒有太過驚慌失措,雖然緊張是難免的,可是卻還是可以聽從保長們的調度,畢竟好不容易他們纔在這裡過上了安穩點的日子,誰也不想再被官軍禍害了,所以不管怕不怕,真正到了這個時候,許多當地的民壯,還是義無反顧的選擇拿起了武器,跟着保長跑到了盧氏縣城,別的不爲,就爲了守住他們這片最後可以生存的樂土。
李國奇也沒有讓王啓年失望,在攻下了欒川鎮之後,爲了犒勞手下官兵,先是縱兵大掠了兩天時間,正是因爲這兩天時間,才讓王啓年有了比較充足的準備時間完成了對盧氏縣的動員和準備工作。
李國奇當收攏官兵一路攻至盧氏縣城下的路上,才意識到這兩天時間他可能耽擱了,因爲一路上行來,幾乎看到的每個村子,都是人去屋空的景象,有心要總兵行掠,卻讓他們無從下手,沿途更是幾乎連個人影也見不着,雖說他也猜得出老百姓已經逃入了附近山中躲了起來,可是畢竟眼下他主要目標是克復盧氏縣城,所以他也無心縱兵到山中去搜尋這些逃避的百姓,只是下令將沿途的這些村莊一把火燒掉,然後一路督軍直朝盧氏縣城攻去。
可是等他到了盧氏縣城之後,才發現,這裡早已是堅壁清野,就連城牆外面的一些民房此時都被拆除一空,防止官兵從這些民房處進行攻城,而城池周圍的村莊,更是人走屋空,就連他想抓一批民夫前來助戰都沒地方抓,賊軍已經對當地進行了十分徹底的清掃,幾乎沒有給他們留什麼東西,氣的李國奇只能下令開始攻城。
結果是李國奇還是太過小看了城中那些鄉兵們抵抗的意志,雖然城中預備營和鄉兵們手中沒有幾桿犀利的鳥銃,但是弓弩卻並不十分缺乏,更加上城上還有一部分繳獲的雜式火炮,王啓年率領城中鄉兵進行了非常頑強的抵抗,李國奇雖然率部猛攻了數天時間,可是卻屢屢被守城的這些刑天軍的鄉兵們給擊退了下來,反倒是損兵折將了不少,令李國奇麾下的兵馬頓時士氣大泄,也沒了剛來時候的那種兇狠勁頭了。
後來爲了震懾城中的抵抗,他們還是想辦法派出兵馬,在附近搜捕來了幾百名當地的百姓,將他們盡數驅趕到城下,充作人體盾牌,讓官軍跟着這些老百姓們進行攻城,用他們的身體進行防箭。
如此一來,才使得城中的抵抗頓時減弱了下來,城上的鄉兵們看着下面哭嚎着的百姓,其中甚至有的鄉兵的家人也在其中,誰都有點下不了手,眼睜睜的看着官兵押着這些老百姓攻至了城下,開始將雲梯豎在了城牆上。
王啓年在城上急出了滿頭大汗,也不由得有些躊躇,畢竟如果下令放箭的話,這些手無寸鐵的老百姓便會被大批射殺,這殺良的罪名他實在是有些承受不起,可是如果不下令開炮放箭的話,官兵便很可能借着這些老百姓的掩護,攻上城來,以鄉兵們的戰鬥力和裝備質量,很可能會擋不住這些官兵,最終丟掉盧氏縣城。
可是丟掉盧氏縣城意味着什麼,他比誰都清楚,城中現在有大批被肖天健視作寶貝的工匠們,還有大批儲糧、儲銀,一旦丟掉縣城,刑天軍在河南的根基便會被動搖,短時間再想恢復過來,那麼將會非常困難,起碼肖天健必會爲之大怒,到時候他同樣也承擔不起。
眼看着大批官軍押着這些老百姓已經抵達了城下,隨時都可以攻上城牆,王啓年臉色鐵青,忽然間一甩袍子的下襬,撲通一聲跪在了城牆上面,對着城下的老百姓磕了幾個響頭,這幾個頭磕的是擲地有聲,幾下過後額頭上便見了血,而他也不擦一下額頭上滴落下來的鮮血,雙手抱拳大叫道:“鄉親們,我王某對不住大家了!是我王某無能,不能保住大家的性命,可是此戰我等不能丟掉盧氏縣城,唯有得罪諸位了!城上的弟兄們,不是王某無情,而是官軍太過無恥!如果再不開炮的話,盧氏必失,諸位也再無可能在此安生立命!唯有打退官軍,如果事後大帥怪罪的話,那麼全由我王啓年一人擔責!不要猶豫了!放箭!開炮!”
王啓年這麼做,頓時讓城上的鄉兵們無不動容,在他們眼中,像王啓年這樣的當官的,應該是高高在上的一個人,而今天他卻跪在地上,像他們磕頭祈求,雖說不忍下手,可是王啓年說的明白,盧氏縣不能丟,一旦丟掉的話,他們便都要死,所以到了這會兒,即便是心中再爲不捨,他們也不能猶豫了。
於是一些保長們先抄起了弓弩,大吼道:“王大人說的對,盧氏縣不能丟!打呀!”
叫罷之後,他們便率先開始朝着城下跟着老百姓的官兵們開弓放箭了起來,到了這個時候,其他人也不能再猶豫什麼了,於是鄉兵們噙着淚大哭着便開始了反擊,一叢叢箭雨烏雲一般的灑落了下去,幾門火炮更是轟鳴了起來,滾木礌石也雨點般的砸落了下去。
城下的老百姓這個時候也被激怒了,不少人大罵着突然間扭頭轉身,赤手空拳的便撲向了那些威逼着他們上前的官兵,和他們廝打在了一起。
箭雨和彈矢不分敵我的灑落在他們之間,既有老百姓被射殺在城下,同樣也有官兵被打翻在地,官兵們瘋狂的屠殺着這些臨陣反撲的老百姓們,不論男女老少,皆將他們屠殺在了城下,頓時城下便倒了數百具老百姓的屍體,期間還夾雜着一些官兵的屍體。
李國奇沒想到刑天軍居然如此得人心,被抓來的百姓居然也會拼死反撲,更加上城上的砲石如雨一般的落下,還不時會有一些爆炸的霹靂彈落入到他官兵的人羣之中,轟隆隆的作響着,將一羣羣官兵給炸死炸傷發出着淒厲的慘叫聲。
即便是已經爬上雲梯的官兵,不是被箭射落下來,就是被滾木礌石給砸翻了下來,更有一桶桶的沸水以及臭氣熏天的金湯從城頭上迎頭澆下,燙得官兵們皮開肉綻慘不忍睹。
(萬年龍套王啓年隆重出場!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