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無名如遭雷擊,愣在當場,那一刀始終沒落下來。
三俗話音未落,人便飄然而至。我上前拉着三俗的手說,師父,您可來了,徒兒可被人欺負很慘啊。
三俗道,平日裡你三俗來三俗去的,今日知道想起叫我師父了?
我說您哪裡話,我口中不叫你師父,心裡可一直稱呼您師父的。沒事之時,徒兒可是一日三叩首,早晚兩柱香啊。
三俗說怎麼聽着這麼彆扭。
無名如同換了個人般,一臉諂媚道:您老人家怎麼來了,您老人家抽菸。說着上前給三俗行禮。
我心說你不是很牛嘛,怎麼見了三俗跟老鼠見貓一般。我師父威名有這麼厲害嗎。
三俗指着我問無名,李狗蛋,你知道這是誰嘛?
無名擺擺手道:我不認識他們啊,他倆武功高強,見我一老頭子孤苦無依,又在荒郊野外落了單,估計是想欺負我吧。
瞧你說的那可憐勁兒,連我都忍不住要信了。
三俗冷哼一聲,幾十年沒修理你了,都欺負到我徒弟頭上了!
說罷一招大日如來手印,直接把無名拍在地裡。
無名一邊往外爬,一邊陪笑,道長,誤會!
三俗怒道:誤會?再來晚點,你就把他們弄死了!他們是誰你知道嘛?
無名說是您徒弟啊。
他們是早上八九點鐘的太陽,是祖國的花朵,是未來社會主義棟樑,你這叫辣手摧花懂嗎?
我說師父我知道你學問高,但成語也不能亂用是不?
三俗說你閉嘴。我連不說話。
無名舉手道:我真不知道啊!
三俗又一巴掌把無名拍在土裡,你看你把他打得褲子都尿了,我徒弟過年都沒錢買新衣服了!
我賠錢!
賠錢?有錢了不起啊!
我真不是故意的!
等等,你說什麼?
我不是故意的!
上一句?
我賠錢。
多少錢?
十兩銀子!
三俗又是一掌,有錢了不起啊?
十二兩!
三俗再來一掌,有錢了不起啊?
無名被揍的沒脾氣,舉雙手投降,道長,您說多少兩?
三俗冷冷一笑:沒有十五兩,你別想活着離開!
無名回頭望着大喜,大喜疑問道,師父你看我幹嘛?
無名道,我不小心揍了三俗大師的徒弟,你做徒弟的不該替師父分憂嘛?
大喜一邊嘟囔,一邊不甘情願的掏出十五兩銀子,點了兩遍,才遞給三俗。
三俗說,你徒弟都比你懂事!
望着無名跟大喜遠去的身影,柳清風深吸一口氣,我以爲今晚上咱倆就真見閻王了呢。
三俗一邊數錢一邊嘲笑道,就你們這水平,不老實使館待着,還四處闖禍,真給你們師父丟人!
我反擊道,天底下拿自己徒弟性命來賺錢是師父,也是獨此一家了吧,再說我倆小命就值十五兩嘛?
三俗楞道,那我應該要多少?
我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伸出三根指頭,至少二十兩!
三俗不屑道,你要是進了一品境,沒準值這個價,現在水平,也就十五兩!當年老子殺了三十多個一品高手,也不過賺了四十五兩銀子。
柳清風問:道長還有這麼威風的時候?
我說反正吹牛不上稅,你讓他說嘛,不然會憋死他的。
心中想到方纔三掌把無名拍到土裡,這份能耐,恐怕天下也沒有幾個了。
青雲道長說過,三境之外的大宗師,除了劍閣趙拂衣、隱居老君觀的鬼穀道長,還有那行蹤詭秘的魔尊紀寒,三俗恐怕難覓對手了。
北周無名雖崛起的迅速,超出三境之外,成爲北周武林的宗師級人物,但與三俗這個兩過天門而不入的老怪物相比,始終還是嫩了一些。
柳清風道:道長我採訪下你,你武功這麼高,把無名打的不要不要的,又視金錢如糞土,你是如何做到如此逍遙自在的?
三俗不說話,來到不遠處的梅樹旁,擡頭望月,一副仙風道骨的樣子。就在這時,噗的一聲,三俗放了個屁,頓時意境全無。
柳清風點頭,似乎有所悟道,你是說修行之人,當如梅花一般,耐得住
寂寞,才能香自苦寒來?
三俗道,沒錢(梅前)逍遙個屁!
柳清風吃了鱉,我哈哈一笑。
三俗怒道,你笑什麼?這麼多不成器的徒弟中,就你最不讓我省心了。武功差的出奇也就罷,放着好好的半寸河山你不學,淨學一些烏七八糟的武功,何道子那坑蒙拐騙的把戲還湊合,但那什麼所謂的大盜之術,哄哄小朋友就罷了,好歹你小子是見識過高深武功的了,怎麼還會被騙?
我說當日那大盜之術,徒兒覺得獲益匪淺啊。看到三俗面露不悅,連改口道,不過跟師父您比起來,確實有點小兒科。方纔那大日如來法印,徒弟總是不得竅門,請師父指點一二。
三俗這才道,佛門手印繁多,你學會了大日如來三印,想必也去過開封府了。除了大日如來三印外,還有釋迦五印,分別爲說法印、無畏印、與願印、降魔印、禪定印,若機緣到了,你自會悟出上述五印。
我想起在開封府悟印法之時,黑暗之中有九座蓮臺,其中悟出大日如來法印時,點亮其中三座蓮臺。若算上釋迦五印,也不過八座蓮臺而已,還有一印,三俗並未提及,於是我把心中困惑問了出來。
三俗曬然道,小子,不是我打擊你,你悟性奇差無比,而且藉助外物達到過僞通象(一品)境,要知道這等僞境乃修行大忌,恐怕你此生都無望晉升一品了。若論以後修行天賦,恐怕還不如你旁邊這個柳小子高。
柳清風聞言大喜,果真如此?說着向我揮了揮拳頭,以後對我客氣一點,到時候我心情好沒準會罩着你。
我心有不忿,你看胡來大師,又是靈丹妙藥,又是醍醐灌頂的,你除了傳授我兩句口訣外,可曾指導過我?
三俗嘆了口氣道,我身患重病,也是有說不得的苦衷啊。
我見他一臉憂鬱,心想三俗平日裡對我不錯,我這麼說話確實有些過分了,連安慰道:三俗,我不怪你,其實你對我挺好的。話說回來,師父患了何病,竟如此厲害?
三俗道:師父我得了懶癌,無心教徒弟啊。
呃呃……我竟無言以對。
三俗你乾脆讓趙拂衣打死算了!
三俗一瞪眼,有這麼咒師父的嘛?難怪慕容家小妮子看不上你。
我心中大怒,哪壺不開提哪壺是吧,我在開封府遇見慕容輕靈來着!
三俗一愣,目光中露出一絲遊離之色,也不知想到什麼,深嘆口氣,自嘲道:輕靈?我心中早已經清零了。
不知是戳到三俗痛點還是其他原因,一路上三俗情緒低落,我覺得是不是有些過分了,想了想,算了,不道歉了。
三俗並未隨我倆入城,臨分離之前,三俗道:小子,師父我下月與趙拂衣一戰,最近一段時日,我與柳小子師父閉關修煉,商議對策,照看不到你了,你自己行使小心一些。
我點了點頭,師父,到時候我去給你搖旗吶喊。
三俗苦笑道,聽說你跟趙拂衣的女徒弟糾纏不清,我勸你還是離他們遠些爲妙。
看三俗情緒不高,以爲他擔心與趙拂衣一戰勝算不高,於是道:三俗,趙拂衣很厲害嘛?要是打不過,咱們就跑唄。
三俗說道,跑?師父一世英名,豈不毀於一旦?你若真心疼師父,趁着師父我還口氣,不如掏點銀子出來……
再見!
不等他說完,我拉着柳清風跑了。
三俗那一番話,讓我很是鬱悶。想不到當日我折損壽元,藉助噬靈珠提至僞一品境,竟有如此副作用,若果真如他所言,難道我的武功僅止步於僞一品?不過轉念細想,若重來一次,恐怕我還會如此選擇。
在皇宮之夜,我引驚神陣獲得三境之外的實力,那種能悟出天地氣機規則,感應千里之外的感覺,着實讓人癡迷,本以爲一直修行下去,會再次觸及那道天人門檻,如今那門檻卻像閘門一般對我關閉,我心中有些不甘心。
接下來幾日,我待在使館內靜心練功,就連柳清風喊我出去,我也不理會。
這日柳清風回來道,你記得西涼劍閣的那個小妞嘛,這幾日我見她一直在附近逛遊,不會是對你有所企圖吧?三觀你可是有了紀妹子了,要不我幫你收了她?
我說行啊,如此甚好。
一盞茶功夫,柳清風哭喪着臉回來,那小娘皮脾氣太大了,幸虧我跑得快,否則要挨鞭子了。
沈落雁不知從哪裡得到消息,得知我藏在使館之內,不過她也有分寸,原則上說,大明使館乃大明領土,她若真闖進來,恐怕要釀成外交事故了。
又過了兩日,使館工作人員也開始忙碌起來,館內張燈結綵,也有了新年氣象,畢竟新年將至,這些長年在外的使臣雖無法歸國,卻也不忘張羅一番。
沈墨近來也無事可做,閒來拉着我殺幾盤,只是他棋藝實在不敢恭維,被我殺的丟盔棄甲。
臘月二十九,華陽公約沈墨去萬花樓喝酒,恰好謝德龍不在,於是約我跟柳清風一同前往。
官員狎妓自古有之,許多官員私下裡也引以爲傲。何況沈大人在禮部任職,清貴的緊,只要不泄露朝廷機密,喝個花酒也無傷大雅。
柳清風聽了頗爲興奮,當日換了便服,三人一同前往萬花樓。
萬花樓在朱雀大街與海康路路口,是華陽公自家產業。這華陽公乃當朝權貴,手中相當有實權,又是親明派,此番年節下邀請沈墨,也是釋放一些善意的信號。
來到萬花樓,不由咂舌,這豪奢程度,不亞於京城天上人間,甚至猶有過之。沒想到這時,萬花樓生意如此火爆。堂內有十幾桌客人吃酒,中有青樓倌人穿插其中,笑意妍妍,陪酒划拳,好不熱鬧。
正在這時,堂內三四個小廝拿着掃帚,往外轟趕一僧一道,一邊罵道,你們兩個出家人,來找姑娘也就罷了,還不帶錢,真以爲我們是開慈善的啊?
我們與那兩人撞了個對臉,正是三俗與胡來。
我訝道:你們不是去深山老林閉關修煉去了嘛?
三俗尷尬道,是啊,我們是修煉了啊。這不今天來體察民情嘛,咳咳。
沈墨道,你們認識?
我跟柳清風同時搖頭,齊道:不認識,不認識。我們是決計沒有這種師父的。
我掏出五兩銀子遞給三俗,讓他們換個地方接着體察民情去。
早有小廝在堂前迎接,請問閣下是沈老闆嘛?
沈墨微微點頭,小廝連換了一副笑臉,我家大人在樓上雅間等候多時了。
三人來到二樓雅間,只見華陽公一身富家老闆打扮,迎出門口,感謝沈大人賞光,近日樓中新來了一批姑娘,還有波斯、大韓等國的,三位大人有眼福嘍!而且,今夜萬花樓還有一件盛事。
哦?
華陽公接着道,大人不在江湖可能不知,今夜除了請大人飲宴外,還有一番比武助興。前些時日,大明琅琊閣小公子鍾鹿鳴傷了劍閣中人,劍閣要找回場子,三閣主梅長風與他約在萬花樓一戰。梅閣主乃四大公子之一,鍾鹿鳴乃江湖上新晉年輕高手,他們約在此間比武,我萬花樓也與有榮焉。
柳清風道,高手比武,大人不怕萬花樓也殃及池魚吧。
華陽公傲然道,便是毀了萬花樓又如何?大不了重建一座就是。那份胸襟氣魄,讓我等整日爲吃喝犯愁的人汗顏啊。
沈墨哈哈一笑,叨擾華陽公了。
衆人坐定,便有小婢送上香茗,席間除了華陽公外,還有三四人相陪,互通身份才知,這幾日在西涼都是非權即貴。
這等酒席,向來只談風月,不談國事,華陽公拍了拍手,上來七八位絕色美女,果然如華陽公所言,論相貌,個個都是人間絕色,也有白皮膚藍眼睛的波斯美女,只是都如綿羊一般,性格溫婉。
衆人分別點了幾個,華陽公爲我指了個姑娘,我也未推辭。卻見柳清風扭扭捏捏,華陽公問道,柳公子可是覺得我樓中姑娘不合胃口?
柳清風尷尬道,那倒不是,我對我師父發過誓,在未遇到心動的女人之前,以後不再亂碰別的女人了。
我心中暗笑,前些日子在月牙泉亂敲門的又是誰?今日只是礙於衆人身份,有些放不開罷了。
華陽公擺擺手道,既然如此,你們下去吧。
柳清風見狀急了,連上前拉住其中一位高挑美女,不肯鬆手,說道:這樣吧,那我今日便不把你當女人了。
衆人哈哈大笑,華陽公對沈墨道,這位柳大俠着實風趣。
只見那女子施然行禮,雙手合十道:薩瓦迪卡。
柳清風愕然,姑娘是哪裡人?
女子紅着臉,低聲道,小女子是泰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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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