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神色變換悉數進了男人的眼。從聽到‘三少’那兩個字開始,林若謙就看到了惜然那微微緊張的神色。
他的神色仍然淡然,但是眼睛,卻是沒有錯過她和葉明川的任何一個細節,包括,他吻她的時候。
惜然轉過眸來,正對上林若謙那深沉的,若有所思的眼神。他似乎是在打量着她,又似乎是別有深意。懶
“每天都在別人面前秀恩愛,沒必要吧!”林若謙拾起面前的水杯,輕啜了一口茶水,慢悠悠卻是微嘲地道。
惜然臉上有了一種灼燒的感覺,她的手,纖白的手指攥着茶水杯,轉動,卻是並不迴應男人的話。林若謙的眸光微微犀利,又睨了低着頭的女人一眼,然後顧自喝起了茶。
“媽媽,你和葉叔叔結婚了,是不是會生小弟弟?”
一直在一旁,手裡拿着筷子卻並不再往口裡送鴨片的小人兒說話了。
惜然頓時愕住。
她錯愕的眸光看向對面的小傢伙。她用她那雙黑亮亮的,卻是帶着一絲鬱郁的眼神看着她。“媽媽,你生了小弟弟,就不會再愛妞妞了是嗎?”
“妞妞……”
惜然顯然是太過震驚了。她的雙脣開合,竟是不知要說些什麼,該說些什麼。女兒,她的小小的女兒,她已經在擔心她的媽媽不再喜歡她了。
“妞妞。”惜然從椅子上離開,繞到小人兒的身旁,在她身旁蹲下,手,攥住了小人兒的,用她的掌心溫柔地包裹住。蟲
“妞妞,我最親愛的女兒。”她的頭溫柔地頂在小人兒的額上,一隻手將女兒摟住,“妞妞,你是媽媽的女兒,永遠都是,媽媽會永遠都愛你。不管會不會有小弟弟,媽媽都不會不愛你。”她的眼睛裡有淚流出來。是誰,造成了今天的一切?她該怪誰?是她的太過任性,太過執着,還是他的太過自負,還是柳湘玉的惡毒?
惜然的心裡五味雜阿陳。
三年的婚姻,三年的分開,如果不是他的冷漠、絕決,如果不是他的處處相逼,冷言嘲弄,她,怎麼會那麼地想要一個依靠?趙家成也好,葉明川也罷,他們都在她最最難過,最最需要溫暖的時候,無私的,給過她溫暖的撫慰。她是一個女人,是一個飽經了悽風冷雨,人情冷暖的女人,在每一個午夜夢迴,在每一次哭泣,流淚,在每一次的傷痕累累之後,她,也希望有一個堅實的懷抱來溫暖她。
可是她,錯了嗎?
惜然回家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院子裡停着葉明川的車子,顯然,他已經回來了。她的身形,剛剛到了門口,門就從裡面打開了。
葉明川,黑亮的髮絲上掛着星星點點的水珠,腰間圍着一條白色的浴巾,結實,健壯的身體出現在她面前。
“回來了。”葉明川的神色並沒有因爲她的晚歸和飯店裡看到的情景而不快,反倒是笑得溫潤。
“嗯。”她看看他,然後問道:“晚上想吃什麼,阿川?”
“我還不餓。你要是餓了,就叫外賣,都累了一天了,就別自己做飯了。”葉明川伸臂摟了她道。
“我也不餓。”惜然對着男人笑笑。
“阿川,我先去洗澡了。”
“好。”
惜然向着洗浴間走去,身後,男人的眸光一點點的深了起來。
這一天沒有沾過牀,惜然感到十分的疲倦,人一躺下,就睡着了。迷迷朦朦的時候,好像有溫熱的手掌輕輕地撫摸着她的臉,而她,真的是倦極,竟是一直都沒有睜開眼睛看一下,等到半夜被渴醒的時候,她摸索着爬了起來,伸手將牀頭的燈打開,溫弱的燈光下,她看到她身旁的位置是空的。
葉明川不在。
她奇怪地下了牀,然後向着外面走去。走廊的燈光很暗,映着黯淡不明的樓梯。她一步一步地邁下去。客廳裡沒有開燈,黑漆漆的,她被地上的一個花盆絆了一下,那花枝扎到了她的腿。她低叫一聲,臉上抽搐起來。
“阿川?”惜然忽然間有一種恐慌的感覺。她的聲音一落,便很快的有男人的腳步聲響起來,從書房的方向。
她聽着那有些急促的的腳步來到面前,然後,眼前多了一道黑影。
“怎麼了?你怎麼沒跑這兒來了?”葉明川找到她的手握住,關心地問道。
“阿川,你怎麼不睡覺,你在下面做什麼?”惜然心底那抹子恐慌的感覺讓她的聲音急切起來。
“呃,我沒做什麼。我睡不着就出來走走。現在,我們上去吧。”
葉明川一手摟了她的腰,扶着她轉身上樓。第二天的早晨,迎接惜然的,照樣是男人一張溫笑的臉。“生日快樂,寶貝。”
惜然張開眼的那一刻,一束火紅的玫瑰立時出現在眼前。惜然的臉上立時綻放出意外又欣喜的笑來。“阿川,謝謝你。”
“呵呵,傻瓜,這點兒禮物算什麼。”葉明川大手揉揉她的頭,又笑道:“你想要什麼,我買給你。”
“我不要什麼,阿川,我只要我們每天都這樣快快樂樂的。”惜然的頭埋在了男人的胸口,昨天晚上的心慌和不安好像一下子消散了。雖然她的心裡對他,並沒有男女之愛,但是她已經嫁給了他,她就不能再傷害他,所以,她盼望着幸福。
“好,每天都快快樂樂的。”葉明川摟了她道。
……
“若謙,今天是中秋節了,你怎麼也不帶小水晶回來一趟。”伊明珠的電話在一早的時候打了進來。
林若謙剛剛起牀,衣服還沒有穿整齊,耳邊夾着手機,邊扣着釦子邊說:
“我上午有個會,下午帶小水晶過去。”
“好吧,路上小心一點。”伊明珠囑道。
林若謙正要按掉手機,伊明珠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小水晶起牀了嗎?叫她接個電話。”
“她還在睡。”
“那她醒了,打給我。”
“好吧。”
林若謙手機收了線向着女兒的房間走去,輕輕推開/房門,他看到牀上的小傢伙,四平八穩地還在睡着。
他走過去,伸手將小人兒伸到被子外面的小手放進了被子裡,然後正想走,小人兒卻是醒了。
“爸爸。”
“醒了,妞妞。”林若謙回身看向女兒。
小水晶黑亮亮的眼睛看着她的爸爸,然後向着他伸出了小手,攥住了男人的衣襟,“爸爸,今天是中秋節是嗎?”
“對,今天是中秋節。”
“哦,那也是媽媽的生日了?”
“……對,是媽媽的生日。”
“哦,那我們祝媽媽生日快樂,去給媽媽買禮物好不好?”
林若謙一下子沉默了。如今的葉惜然,可還需要他的禮物?
“好……”女兒的期望,讓他沒有拒絕的理由,只是沉吟一下,便是點頭。
D城一家大商場,一道頎長的身形手裡牽着一道小小的身影,穿梭在一排排貨架前。
“爸爸,我們給媽媽買一條圍巾好嗎?”小水晶對着男人說道。
“好。”林若謙溫笑地看着女兒。
“爸爸,這條圍巾好不好看?”小人兒拈着一條黯色的格子圍巾道。
“好看。”林若謙笑道。
眼前是小人兒認真的,小手一條條圍巾上撫摸思索的樣子,林若謙的心頭忽然間一陣陣的堵得慌。他的女兒,難得她小小的年紀,卻懂得記得母親的生日,而且還認真的給她挑選禮物。而她的媽媽,又在做什麼?在那個男人的溫柔鄉里?
“妞妞,你怎麼會,知道今天是你媽媽的生日?”他壓抑着心頭強烈的翻滾着的難過和悲傷問女兒。
“哦,昨天王奶奶說,今天是中秋節,媽媽的生日就是中秋節呀。”小水晶回答。
“呵。”林若謙將那小人兒的身子摟進了懷裡,心裡一絲絲的疼漫過心口。
她的生日,他並非不記得。實際上,在分開後的每一年裡,每到中秋,他都會記起來。只是那時,會刻意地不去想,但是現在,他的女兒提起來了。
叫他怎麼能夠不五味雜陳,怎麼能夠不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