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她成了一名御主。
的確,她不是魔術師,也沒有這一方面的資質,能夠爲從者供魔。但在召喚之前,她就已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
降靈完成後,一次性把三劃令咒用光,全部用來作爲維繫女兒存在的能源。
越簡單的命令,效果越好,雖然不能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但令咒中蘊含的奇蹟之力足夠小杰克在不戰鬥的情況下存在相當長的時間。
而且,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
令咒用光,又身爲普通人的她不會引起任何人懷疑。再加上小杰克身爲assassin帶來的職介技能,高達a+等級的氣息遮斷,就算和其他主從擦肩而過,也不會被現。(ru1er這樣權限職介除外)
這就足夠了,因爲她們的目的只是女兒找爸爸,戰鬥什麼的她們纔沒有興趣。
於是,異常的聖盃戰爭中一對更加異常的組合誕生了。
其他主從各有目的,打生打死,母女兩人則安安穩穩地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白天開店。
這也算是夢境帶來的影響。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很喜歡做料理,小杰克也是,兩人甚至在圖利法斯租下了一個店鋪。儘管只是一時興起,儘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卻意外地做得不錯。
受此啓,她也在教會附近的老街開了這麼一家快餐店,一來哄女兒開心,二來賺點小錢作爲日常開銷。
至於夜晚,這一御主、從者最活躍也最謹慎的時間點,母女兩人則最爲瀟灑。
累了,窩在屬於自己的小家裡休息。
不累,就偷偷地到間桐家附近,看看他在做什麼。
有時是母女一起,有時只有小杰克一個。
師徒內戰的時候。
救援衛宮家的時候。
郊外混戰的時候。
聖盃大獎賽的時候。
她們一直在默默注視,卻沒有介入,因爲這並不是合適的時機。
直到大獎賽結束後的分組對決,慎二連戰兩場後身負重傷,被一羣怪物圍追堵截,形勢岌岌可危。
她終於忍不住了,讓女兒放出迷霧救人,並交代了那個早已準備好的謎題。
結果當然是令人高興的。
他大殺四方,一舉將黑手集團覆滅。對女兒也和五年前一樣寵溺,最後還成功破解了謎題,找到了那個和她、他、女兒都有關係的地方。
一起踏上回家的路。
看着她打開房門,拿出很早之前就已經買好的男士拖鞋,說出很早就想說的話,一起吃晚餐,一起在飯後喝茶閒聊。
一切的一切,就如同另一個她曾經憧憬的那樣。
故事到這裡就結束了。
說完,女人不再多說,默默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少年。
少年也沒有說話,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茶杯,看着茶湯中不時蕩起的圈圈漣漪。
一男一女就這樣沉默着,誰也沒有先開口。
不知道過了多久,男人終於呼出一口氣,緩緩開口:“玲霞,我——”
聲音澀,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不管是誰,聽到這樣的故事,知道有這麼一個女人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等着自己,爲自己付出,都會覺得感動。
雖然只是短短十多天的緣分,他不知道她爲何會對自己如此執着。但他覺得自己必須做些什麼,來回報這份心意。
第三魔法是靈魂的力量,是心的力量,越是明瞭這一點,就越是珍惜這樣純粹美好的感情。
然而,還沒等他組織好語言,把想說的話說出來,女人卻先站了起來。
“好了,故事說完了,沒什麼事你就回去吧。”
“可是——”
“可是什麼?你有話想對我說?不要弄錯了,我是六導玲霞,卻不是你熟悉的六導玲霞。我剛纔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只是單純地一週做一場夢,就像是在看連續劇。或許會有些感觸,但不是女主角,不要將我們看做一個人,那樣我會覺得很苦惱。”
慎二無言以對,這確實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就像自己不是另一個小櫻的哥哥,另一邊的櫻姓埃德菲爾特。但是——
“那你之前做的——?”
“那只是替她完成夢想而已。她希望和你成爲一家人,她希望傑克能回到爸爸的身邊,我是在用這樣的方式替她達成願望。現在,願望達成了,我也不用再去扮演她。”
女人從容不迫地說着,每一句話都將男人的想法牢牢堵住。
“那之後——”
“應該沒什麼交集吧。你和我之間其實沒什麼聯繫,你是你,我是我,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你是神秘世界的風雲人物,我是和那個世界無關的普通上班族。我承認你是個優秀的男人,但我們之間年紀差的太多,而且我不喜歡花心的傢伙。”
“這樣啊。”
女人說得如此坦率,男人也不好說什麼,平行世界的同一人終究不是同樣的人啊。
他拿起一旁的便籤和水筆,寫下兩個號碼,遞給女人。
“這是我的手機和家庭電話。請不要拒絕,或許你和我之間沒有什麼交集,但和小杰克有。不管怎樣,她都把你當成了媽媽,你們也在一起生活了很長時間,這段時光誰也無法抹殺,難道你把女兒送到我身邊,你自己就不認了?那樣的話小杰克會傷心的。”
女人伸手接過:“我收下了,我的號碼就不給你了,傑克知道怎麼找我。天也快亮了,你的家人一定有很多話想問你,不要讓他們等得太久。而且,比起我來,另外兩個——”
“兩個什麼?”
“沒什麼。”
話已至此,男人不好再賴着不走,站起身來。
“好吧,既然你執意如此……有事就聯繫我,能幫忙的我不會推辭。”
“我有點累了,就不送了。再見,間桐先生。”
“不用送,再見,玲霞——不,六導小姐。”
說完,慎二走出了這個不屬於自己的家,輕輕帶上房門。
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一眼,將門牌號牢牢記住,輕聲嘆息。
“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不,好像有哪裡不對……還有那個藍色的魔方,怎麼聽起來那麼像……算了,以她的態度就算問也問不出什麼來,不如回去問小杰克。說起來,小杰克這個分靈的操作……是不是不意味着我從一個女兒變成了兩個女兒?”
踏上返程之旅的少年沒有看到,一門之隔的家裡,女人捏着便籤,盯着他坐過的地方怔怔出神。
更不知道,她的內心深處,其實沒有他想地那麼輕鬆,她還隱瞞了很多事。
夢境對她造成的影響遠不止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代入感真的是一個很可怕的東西,看到主角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有着一模一樣的名字,又有多少人不會有所觸動呢?
如果沒有這場幻夢,她或許早就結婚生子,要知道她今年已經28歲。家裡的,堅持日式傳統的父母一直在催她結婚,最後爲了躲避父母催婚,不得不搬出了那個家。
她當然不是不想結婚,父母親戚安排得相親她一直都有去。平心而論,家裡安排的相親對象都很出色,也不乏相貌、家世、個人能力俱佳的精英人士,青年才俊。
可因爲夢境的影響,每次看到相親的對象都會下意識地拿來和那個男人對比,間接導致每次相親都無疾而終。即使答應了交往,持續時間也不會過一個月。
等到小小杰克出現,無疾而終的度變得更快。
因爲小小杰克會和玲霞說,這個男人不行,這裡不如爸爸,那裡不如爸爸,反正哪裡都不如爸爸。
一開始,她還會和小杰克爭論幾句,幾次一過就放棄了。
不要試圖和用其他男人去和女兒的爸爸作對比,因爲在女兒心中爸爸永遠是最厲害的。
這間接導致了她的單身,導致了父母的催婚,導致了她搬出家裡,導致了她的辭職和離開東京——好吧,後兩點其實不算,那是爲了帶女兒離開冬木找爸爸。
日本的職場與世界上大部分國家都不同,加班是常態,請假是罪惡。雖然她的工作是比較輕鬆優渥的那種,但想要請下一段長假也是不可能的。
幾次請假未果後,她咬了咬牙,直接辭職——在日本,這有不小的概率和斷送職業前途劃上等號。日本是個對忠誠有着病態執着的國家,在那裡,將一生奉獻給一份工作是很正常的事,而辭掉工作則算是一件天大的事。
因爲辭職之後,你會受到各種隱性的歧視,銀行不會給你貸款,年金制度和保險制度也會因此變得嚴苛。而在重新就業時的門檻也會變得很高,比沒有經驗的應屆畢業生高得多,因爲用人單位會認爲你在職場上有什麼無法原諒的缺陷,因此才“被迫”離職,可謂處處受制。很多人寧願自殺,也不願意辭職。
雖然在泡沫經濟崩潰後,對“終身僱傭制”的聲討越來越多,情況也有所好轉,但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風氣和價值觀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她這麼做仍要承擔相當的風險。
當然,以她的個人能力和與生俱來的聰明頭腦以及從夢境中得到的人生閱歷,不管在哪裡都能活得很好。開店、租房用的是以前的積蓄,但那之後,她的就沒再動過一分存款,全靠店裡的盈利。
即便如此,在她的父母看來,這已經是天崩地裂般的大事件。
“接下來,我到底該怎麼辦?我真的可以不在乎嗎?”
她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癱坐在沙上。
便籤滑落,卻正好落在她的心口。
她所做的一切到底是爲了什麼?對那個少年又懷抱着怎樣的心情?
她,不懂。
“真是的,像個傻瓜。”
“真是的,像個傻瓜。”
相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另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人也像是沒有骨頭一般靠在沙上,唉聲嘆氣。
她是羅馬尼亞的影之支配者,魔術師世界目前風頭正盛的千界樹一族的決策人之一。在真正的主事人稱需要潛心鑽研魔術,越來越少在外人面前露面後,她就成了龐大家族唯一的主宰。
很難想象,這樣的一個女強人會露出如此軟弱的表情。
她的手裡捧着一個介於虛幻與真實之間的藍色魔方,不時偷偷地瞄上一眼,像是在期待什麼。
正是這件來路不明的,突然出現在她、她們眼前的東西,給了她們去往另一個世界的希望,而她卻做出了一個看起來非常可笑的選擇——她放棄了,把希望寄託在平行世界的自己身上。
她本可以和她最好的朋友一樣,帶着女兒一起去找他,卻因爲平行世界的自己過得很幸福,破壞這份美好而放棄。
理由說來也好笑,和不堪、污穢的自己比起來,還是不曾踏足黑暗的她更適合陪在他和女兒的身邊。那樣纔是真正幸福美滿的一家人,就像她還是大小姐時憧憬的那樣。
“那邊到底怎麼樣了呢?雖然菲奧蕾說她和女兒已經到了冬木市,但好像有所顧慮,沒有和他相認。我知道這樣做有點強人所難,她就算拒絕也不奇怪,但是……我真的很希望……就算不爲了我,也爲了傑克……”
“媽媽,我回來了。”
銀色短的少女推門走了進來。黑色的西裝上衣,格子狀的過膝長裙,胸口上繡有是布勒加斯特最好的私立學校的標誌。
女人擡起頭,笑容一如既往地柔和:“歡迎回來,傑克。今天怎麼這麼早嗎?”
沒錯,她是傑克,受肉之後開始成長的女孩子,已經完全融入了人類社會,校園偶像一般的少女。
“因爲我們請假了。”少女放下書包,來到母親身邊,拉起她的手撒嬌。
可能是因爲進入青春期,開始長個子了,再像以前那樣飛撲到母親懷裡亂蹭越來越困難。
“怎麼了?身體不舒服?”。
“怎麼會。就算受肉了,我也是從者,沒有那麼脆弱。我們是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媽媽。”
“什麼重要的事?”母親笑問,“是不是我的乖女兒戀愛了?讓媽媽猜猜,是哪個男孩子這麼幸運?是那個看起來很優秀的學生會長?”
“哼,纔不是呢。學校裡的那些人都是一羣不成熟的小孩子,連考列斯叔叔都比不上。”
“你這樣說,考列斯叔叔會傷心的。”
“不會讓他知道啦。”女兒促狹地擠了擠眼睛,和某人在坑人時的表情極爲神似,“我要說的是爸爸的事——那邊的我們好像和爸爸見面了。”
趴在沙上的女人身體一震,坐了起來:“怎麼見面的。”
“具體的過程不是很清楚啦,就是突然看到了,爸爸抱着我們玩舉高高,很開心呢。”
“是嘛,這樣啊。”
女人將女兒抱在懷裡,閉上眼睛,輕聲呢喃。
我的願望已經實現,接下來就看你們了,菲奧蕾、貞德。
ps:兩個女兒算什麼,狂傑克表示你魔力夠,一千個女兒都行。
ps2:狂階的開膛手傑克有個寶具叫“其不值得作爲慘劇的終結(natura1bornki11ers)”,類似於百貌的寶具“妄想幻象”,但最大數量是百貌的十倍以上。而且,每個都可以作爲本體,然後繼續分身(魔力足夠的話)——所以百貌,你就是個丟人的,把頭提上來!對了,可以提好幾十顆人頭,看來你還是有點用的。
ps3:日本的職場制度僅針對一般社員(正式工作),打工不算。真正的有能力的大佬,上流高層受到的限制也沒有那麼大。當然,17、18年這個狀況已然好了很多,但當時是o4年,並沒那麼開明。
ps4:入戲過深是有真實案例的,老版《紅樓夢》裡飾演林黛玉的演員陳曉旭(已故),人生軌跡和黛玉也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就像她某次接受採訪時所說:“我沒有表演天賦,我的前世可能就是林黛玉。”。不只是她,老版《紅樓夢》的演員中,不少人的境遇也都和各自飾演的角色相似。你可以說導演選角選的好,也可以說是演員們入戲太深,不由自主地受了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