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狂奔!狂奔!
lancer是全職階中擁有一流速度的職介,庫丘林本人也是以速度見長,兩相疊加又輔以特殊的加速技巧,竟是不比白天開的火箭車遜色多少。
當然,從者畢竟不是不知疲倦的機械,以這樣的方式行進,恐怕要不了多久就會難以爲繼。可庫丘林毫不在乎,依舊在不停地壓榨自己的每一分力量,加速,加速,再加速。
一直到油盡燈枯,再也無法挪動腳步,這才靠着一棵大樹,把肩上扛着的巴澤特放下。
“lancer,你不要動,我這就幫你治療。”
此時的巴澤特已經從硬直中恢復過來,摘下手套就要刻畫符文。
庫丘林伸手拉住自己的御主,搖頭道:“不要白費力氣了,沒用的,我的靈核已經碎了。不是這樣的話,小師弟不會放我們走的。你也應該能感覺到,我們之間的契約出了問題。”
巴澤特身體一顫,鼻子忍不住發酸。她當然能感覺到,只是還抱着最後的幻想。
連站都站不穩的庫丘林,伸出手,以與平日的豪爽不相同的溫柔拍了拍女人的臉頰。
“這樣的表情不適合你,我熟悉的御主一直是爽朗的,乾脆的好女人,我不希望讓這個形象受到影像。”
“啊,嗯。”
巴澤特愣了愣,用力摩擦着臉,希望能恢復成平時的樣子,可越擦表情就越難看,到最後連眼圈都紅了。
庫丘林忍不住笑出聲來:“哈哈,嘛,又看到難得的樣子了,這樣也不錯。”
“你還笑得出來~”巴澤特又氣又急。
“爲什麼笑不出來呢?”庫丘林笑着反問,“我和你說過,與生命本身相比,我更看重過程。只要過程足夠精彩,無論多麼短暫的生命我都不會後悔。”
“這一次呢?”
“這一次當然很精彩啊。有那麼多厲害的傢伙,有離開影之國就再也沒見過的師匠,有新的小師弟,還遇到了你這麼棒的搭檔——雖然沒能贏到最後有點遺憾啦。巴澤特,接下來就要靠你自己啦,有令咒的話說不定還有機會。”
對於庫丘林的提議,巴澤特微微搖了搖頭。
“……不會有機會了,我不會和其他從者締結契約。我的從者,我的搭檔只有你一個,不能和你一起取得聖盃就沒有意義。”
庫丘林哈哈笑着:“那還真是遺憾的回答,不過我很高興哦,你這樣的好女人我生前一定不會放過吧。”
“lancer……我……”巴澤特突然紅了臉,一副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只可惜,庫丘林此時已經衰弱得連這樣的變化都注意不到。
“巴澤特,已經沒有時間了,聽我說。”
“我死之後,你立刻離開這裡,直接離開這座城市或者和那位女王匯合都可以,總之不要單獨行動,更不要留在這裡——不然你可能真的會死。”
“我大概猜到那個女人的想法了。她一直就是這樣,對敵人狠,對自己人更狠。”
“不要爲我復仇,也不要記恨小師弟,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真要恨就恨我吧。嗯,恨那個女人也可以,她已經承受了無數的怨恨,不怕再多一個。”
最後的最後,庫丘林再一次伸出手,艱難地搭在巴澤特的頭上,低低地說着。
“巴澤特,你這樣的好女人一定會有比我更精彩的人生。啊啊,已經看不清了嗎……坐着死去的滋味也不壞嘛。”
這是庫丘林最後的遺言。說完,他就消失了,消失在了事象的彼端。
搭在腦袋上的手失去了重量,熟悉的人也已消失,巴澤特失魂落魄般跪倒在地。
僞裝出的堅強終於破碎,眼淚斷了線般的涌出。
上一次這麼哭是什麼時候?她已經記不得了,她只知道心裡很痛,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痛。
雖然知道那只是過去的英雄留下的幻影,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只有不到短短兩週,但在這段時間裡,巴澤特真的覺得很快樂。這種感覺,無論是在家族中,還是叛出家族加入時鐘塔都不曾擁有。
性格也好,呼吸也好,前所未有的相合。
明明只是第一次見面,卻像是相交多年的老友般熟悉。
無論是在生活還是在戰鬥中,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就能瞭解對方的心理。
這意味着什麼?神經大條的巴澤特不懂。
或許是魔術師家系稀少的親情,或許是神秘社會罕見的友情,也可能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愛情。
不管是哪一種,她都很想對他,對那個男人說——
我想和你在一起,更多的在一起,你不要走。
然而,到了最後,她都沒能說出這句話,說出自己的心聲。
“lord說得一點沒錯,我真是個笨蛋。”
男裝麗人狠狠給了自己一個嘴巴,下一秒又很懊惱地捂住被抽的臉頰。
“唔,好女人不會抽自己的,真是的,我爲什麼這麼笨。好女人……好女人……”
就這麼時而抱怨,時而懊惱,幹着在外人看來很傻的事情,好一會兒才停下,莫名其妙地笑出聲來。
“對啊,lancer說我已經是好女人了,我只要做我自己就好。”
男裝麗人從地上爬了起來,隨手掰下一截樹幹,削成槍的形狀,插在庫丘林消逝的地方。
“雖然想要給你立個墓碑,但你的話,應該更喜歡這種形式——我會永遠記得你的,lancer,我的搭檔,庫丘林。”
對着槍做的墓碑鞠了一躬,男裝麗人轉身離開了,那份灑脫與颯爽正是庫丘林最欣賞的——那個野獸一般的男人對弱不禁風的女人不感興趣,他向來喜歡強悍的女人,比如他的妻子愛梅爾公主,比如作爲師父的斯卡哈,比如斯卡哈的妹妹艾芙——唯一的例外是梅芙。
可是走着,走着,巴澤特的腳步又慢了下來。她回頭看了一眼庫丘林所在的方向,確定已經看不見木槍,慢慢用手捂住臉龐,發出只有自己能聽見的嗚咽。
“還是不行啊,眼淚止不住……一次,就這一次,在你看不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