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應就是誰囉一」她一攤手,聳聳肩。
「果然是個刁婦,潑婦,癩蛤蟆也想吃天鵝肉,活該被文相這樣沒名沒分地丟在府裡發黴!」小郡主氣呼呼地罵道。
「那是我有本事。」她嗤地笑了,故意笑得越發嬌媚。「唉,可憐你們想吃也吃不到,這纔在這兒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呢」啪地一聲,夏迎春右臉登時炸開了火辣辣劇痛。
除了小郡主外,其他千金小姐全呆住了。
「嘴裡不乾不淨,」,小郡主冷笑。「本郡主連一巴掌便是教訓你_,京城不是你們連種身分低下、不知哪兒冒出來的窮婦刁民可以耀武揚威的地兒,如果你下次再敢對本郡主出言不遜,就算當着皇上的面,我還打你!」夏迎春怒火狂衝,想也不想就揚起手「住手!」所有人一心下大震,不約而同望向疾步出現在月洞門口的挺拔如玉男子。
「夏姑娘,你不可對郡主無禮。」文無瑕清俊臉龐上的溫潤神志再不復見,而是一片嚴肅冷峻。
「她打我。」夏迎春瞪着這個原該爲自己挺身而出的男人,緊咬的牙關有一絲顫抖。「她剛剛先打我的。」「郡主身分高貴。」他緩緩走近而來,眼神閃過一縷複雜光芒。
她沒有誥命身分,若是真動手打了郡主,於禮幹法,他都護不得她。
夏迎春身子一晃,紅腫的臉上浮現一抹不知是笑還是哭的苦澀。「她身分高貴,那我就身分低賤?」「夏姑娘,此間諸多關係厲害都不是你能弄明白的。」他淡然道,眸光若有所指地示意她速速退去。「你不知情由,無意間冒犯皇族親貴,本該重懲,豐相念在你初至京城不久,還不懂規矩,連次便代你向郡主求情,下回如若再犯,定嚴懲不饒了。」沒理會她做何反應,文無瑕回過身向小郡主微微一笑,柔聲道:「郡主,對不住,是本相沒有管束好客人,倒令她衝撞了郡主,本相在這兒向你賠罪了。」小郡主的臉瞬間飛紅了,一掃方纔的驕傲強悍,「文相言重了,咱們又不是旁人,我父王還常常叫我跟文相討教學問的。」「郡主性情活避直爽,本相素米也是極爲欣賞的。」他臉上的笑意更加溫暖。
這麼如沐春風的俊美清雅風采,看得一旁的千金小姐個個如癡如醉。
夏迎春佇立在原地,面無表情地看着被衆蛛包圍住的他,良久後,無聲地笑了起來。
「小箋,我們回去。」她對氣喘吁吁趕回來的小箋連。
「是。」小箋看了不遠處的相爺一眼,再看着她,眼露擔心。
她頰邊傳來陣陣辣的痛楚,可是整個人卻覺得冷,冷到了骨子裡。
原來,他們一直是同一國的。他們纔是同個世界的人。
她不是聽不懂他方纔斥喝自己的那番話,爲的是不讓她因爲掌摑郡主而犯下大錯,可她心寒的是,他眼睜睜看着她被打、被欺凌.卻只想息事寧人。
如果是以前的守諾,他就算拼了一條命不要,死也要護她周全。
可是他什麼都忘了,他不再記得自己是她的良人,不再記得她是他應該要保護的、珍愛的女人夏迎春跨進房內的腳突然發軟,小箋一驚,忙緊緊扶住她。
「迎春姑娘一」「我沒事,我很好。」她閉上服,直待那一陣暈眩過去後才睜開,低聲道「我想到牀上歇一歇。」「來,婢子扶你,你當心些。」小箋小心翼翼地扶着她。
「小箋?」「是。」「——我是不是真的不應該來京城找他?」小箋擡頭,愣愣地看着她。
「你是相府的人,比我更瞭解這裡,瞭解現在的他」夏迎春喉頭哽了一下,深吸口氣才得以平穩地說出口,「所以我想聽實話。」「是。」小箋看着她的眼神裡,有一絲掩吧住的悲憫同情。「對不起,可婢子真的這樣覺得。姑娘你並不適合這兒,就算爲了相爺勉強留下,你也會比任何人都要痛苦,因爲這兒到處都是吃人的禮教。」/淚水涌上眼眶,夏迎春自言自語道:「是啊,其實我早就應該知道了。」他不再單純只是她的守諾,而是宰相文無瑕。
就算以後他記起了她,認了她,她還是會成爲這相府裡不能言說的醜聞秘密,她的寶寶,甚至只能是個不能見光的私生子。
就和她一樣。
霎時間,她之覺眼前一片黑暗,肚子突然劇烈抽痛了起來,她雙手緊捧着肚子,冷汗涔涔地痛喊了一聲:「啊2」「迎春姑娘,你怎麼了?你、你可別故意嚇婢子-」小箋慌得撲過來緊緊扶住她,都快驚哭了。「迎春姑娘?」夏迎春想擡頭對小箋說自己沒事,想露出那招牌的渾不在乎、天不怕地不怕的笑容,可是肚子直直下墜的痛楚感緊緊掐住了她,她無法呼吸,不能動彈,只感覺有股溫暖的**自下身流了出去「天啊!來人啊!快來人救救迎春姑娘」小箋緊緊抱住她,放聲大叫。
**第八式欲生欲死誰知曉,彈指間,香淚溼濡汗淋淋。
太醫滿頭大汗地自寢房裡出來,疲憊地用乾淨帕子擦了擦汗,面色沉重地叮嚀:「萬萬不能有下一次了,否則胎兒不保,連大人都可能血崩而歿的,切記,切記。」「多謝秦太醫。」文無瑕面色蒼白如紙,高高提着的一顆心終於救了下來。
「那得用什麼藥?又該怎麼補身子?還請秦太醫詳盡告之,本相定當重重答謝。」「文相莫客氣,此乃老夫分內之事,不敢當得這個謝字。」秦太醫看着清俊爾雅卻又滿面焦灼的文無瑕,憋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道「敢問文相,連位婦人是?」文無暇心念微動,輕聲道「是內子。」不知爲何,在連一刻他突然再不想她於人前的身分,還是那樣的名不正言不順了。
「什呃?!」秦太醫一時下顎管不住,掉了下來。
「她是這麼說的。」他嘆了一口氣,心中浮現微微的感傷。
如果如果她說的是真的,他多希望自己便可就此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地宣告她就是他的妻,心底再不需要帶有任何一絲的疑問、矛盾和惶然。
文無瑕覺得自己真是矛盾到了極點。
秦太醫一驚一乍,但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滿心滿腦都是探聽軼聞內情的熱切,壓低了聲音問「文相這麼說,難道此事尚未定案嗎?」「其實本相還有兩件事,想請秦太醫幫忙。」「說什麼求不求的,文相有什麼需要只管說,上刀山下油鍋,老夫若有個不字,便不是好漢」素來驚才絕豔,宛然仙人之姿的文相竟然對自己有事相求,秦太醫簡直受寵若驚,激動得都語無倫次了。
「其一,內子今日之事還請太醫代爲守密:其二,勞煩太醫有空可否爲本相號一號脈?」文無瑕頓一頓,溫潤眸光透着一絲惆悵。「着我腦部是否曾受過傷,或內息有何異狀?」「耶?」「有勞了。」他深深凝視着秦太醫,「這對我很重要。」秦太醫被他眼底的憂傷之色打動了,忙不迭地點頭如搗蒜。「好好,老夫什麼都依相爺,那現在咱們就」「不,」他目光急切地落在屏風隔開的那一端,「我想先去看着她。」「夫人施了金針,現下已然睡下了。」秦太醫安慰道。
「我」他蒼白臉上的憂慮再掩不住,低沉而堅定地道:「沒有親眼看着她,我不能放心。」「呃?啊?噢,應該的,應該的。」秦太醫話還沒說完,眼前玉樹臨風男子已然不見了。
文無瑕大步走進寢房,目光落在牀上那一動也不動的小女人身上,呼吸一窒,眼眶灼熱溼潤了起來。
胸口像梗塞着團什麼,他努力吞嚥了好幾次,始終未能稍稍舒展分毫。
對一旁哭得雙眼紅腫的小箋,他視而不見,始終盯着牀上那慘白昏睡的小臉,腳下有些虛浮無力地慢慢走到牀邊,緩緩坐了下來。
她雙眼緊閉,臉龐煞白如雪,連嘴脣都泛着淡青,全無血色。
他失神落魄地注視着她,伸手想碰觸她的頰,卻又怕碰疼了她。良久後,大手緊緊攢握成拳。
「她剛剛回房前不是還好好的,爲什麼現在會變這樣?」他低啞問,語氣難抑一絲顫抖。
是因爲郡主的那一巴掌?還是還是他又傷了她的心嗎?
小箋急急跪了下去,淚水奪眶而出。「相爺,婢子罪該萬死,您殺了婢子吧」「是你?」他猛然回頭。「你對她做了什麼?」「婢子真的該死」小箋驚恐害怕又自責,哭得伏倒在地,渾身顫抖。
「說!」他再按捺不住,一聲低吼。
小箋幾乎嚇昏過去,還來不及開口,一個虛弱的聲音突然飄來「不——關她的事」「夏姑娘」文無瑕轉怒爲喜,忙方放柔了聲音問「我吵醒你了嗎?有沒有嚇着你?」「嗚嗚嗚,迎春姑娘,謝天謝地你沒事」小箋驚喜痛哭,嚎啕着就要急急跪行過來。
「下去!」他冷冷瞥了小箋一眼,語氣寒意駭人。「到管家那裡自請禁閉柴房一個月。」「是.婢子遵命。」小蔓歉然地望7牀上的夏迎春-難,廿甘隋願自領處罰去7。
夏迎春全身上下軟綿綿得沒有半點力氣,身子沉得像大石頭,努力想再擠出一句爲她求情,卻發現剛剛那幾個字已然耗盡又她所以精力。
她眼前暈眩得厲害,雖然肚子已經不再那麼痛了,卻覺得整個人很虛,好似大半氣血全泥牛入海了一般,化爲無蹤。
「還有哪兒疼嗎?要不要讓太醫再進來幫你看看?」他柔聲地問。
她費力地搖了搖頭,又是一陣頭暈眼花。
「好好好,快別亂動了。」他忙按住她,眼裡有說不出的心疼。「要吧要再睡會兒?還是肚子餓不餓?我讓人燉些滋補的湯來。」「不」她嗓音低微幾不可聞,又歇了口氣纔再開口道「孩子沒事吧?」話問出口後,夏迎春的意識也漸漸清晰了起來,頓時記起自己厥過去前那身下的濡溼感,不由臉色大變,急得想撐起身子,一手已顫抖着朝肚皮撫去,「我、我的孩子-」「孩子很好,一點事也沒有,你別急-」文無瑕將她擁入懷裡,不讓她亂動又傷了自己。
「他沒事嗎?他真的還在嗎?」她手緊攢着他的衣襟,驚恐慌亂得狂咳不絕。「咳咳咳,我、我不能沒有孩子咳咳,他是我的命」她幾乎已經是失去他了,如果現在連孩子都不在,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怎麼活下去。
「孩子好好的,他在呢,你別怕、別慌,他也會害怕的。」他一手貼着她的背心,安撫她激動發抖如抖篩的身子,喉頭也有些哽明。「有我在這兒守着你們母子,不會有事的,相信我。」「守諾守諾你記起我了嗎?」她一顫,蒼白臉上終於又出現了一絲光彩,欣喜若狂地望着他,淚水止不住地撲簌簌落下。「我是小春啊,你想起來了嗎?你想起來了對不對?」「我」文無瑕僵住的爲難神色,再度擊垮了她搖搖欲墜的最後一絲希望。
夏迎春整個人瞬間崩潰了,滿眼痛楚化淚奔流成河,嗚咽地痛喊:「你說你會回來接我的,你親口說只要找回自己的記憶,弄明白了自己到底是誰,就會回來接我的,可是你騙我,你統統都是騙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