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動着早已痠麻的四肢,不經意見看到了躺在血泊之中的上官姒,我轉過身,想要問的事情很多,可是話到嘴邊卻又硬生生嚥了回去,確切來說是我不知道該問些什麼,又或許是我該以何種立場,何種身份去問。
只是片刻之後我便將這一切拋諸腦後了,因爲眼下有個更重要的問題等着我去確認,若是按照上官姒所說,她一早就知道我是女扮男裝了,那麼是否意味着劉澈也知曉了。在此之前,他與上官姒是站在同一邊的朋友關係,既然如此那麼她沒道理不將這件事情告訴劉澈,因此唯一的結論便是:劉澈早就知曉了我的身份,可既然他知曉,又爲何不揭穿?
“怎麼,看你那表情好像有什麼疑問?”劉澈目光淡漠地盯着我,“有疑問的話,最好說出來。”刻意加重的‘最好’兩個字讓我意識到他並非是徵詢,而是命令,這種帶有威脅的語調給人以相當強的壓迫感,讓人渾身都不自在。
“我只是在想……”到底要怎麼開口問纔好,這種問題根本就不能問啊,一問不就露餡了麼,要不還是隨便扯個其他問題先敷衍一下好了,我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只是在想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想了這麼半天,就要問這個問題麼?”劉澈左眉輕挑,擺明了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就是這個問題,你不是和池中天一起商量怎麼造反……啊,不對,是商量大事了麼,怎麼會在這裡出現?”管他信不信了,先用別的問題轉移他的注意力在說,“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難道你跟蹤我?”
劉澈斜着眼睛道:“本官吃飽了撐的沒事跟蹤你。”
“那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啊,這種華麗的登場,擺明了是來救我的嘛!”
“本官進館的時候,剛好看到你跟着那小廝上了樓,如此而已。不過說起來你也真是奇怪,上官姒這麼盛情,你居然還不爲所動。”劉澈上下打量着我,最後幽幽嘆了口氣,“唐沫,你該不會是……”
“是……是什麼?”他果然懷疑我是女的了麼?也對啊,我又不是柳下惠,面對上官姒那樣的女人怎麼可能坐懷不亂。
劉澈沉吟片刻,右手握拳,敲於左掌之上,堅定地說道:“斷袖。”
斷袖?弄了半天得出這麼個結論?罷了,斷袖就斷袖吧,又不是沒斷過:“啊,是斷袖!”
“那也不對啊,你若是斷袖,本官也未曾見你親近過男子……莫非……”劉澈又陷入沉思,思索良久之後,他再度敲拳道,“嗯,本官知道了……”
“啊?”這傢伙又知道什麼了?
“你雖是斷袖,卻連男子也不親近的原因。”
此時,劉戚插話道:“我知道了,他喜歡人妖。唐沫,是不?你喜歡人妖?”
我麪皮抖了抖,極力剋制住將劉戚暴走一頓的衝動。幹!退一萬步說,本小姐就算喜歡人妖又關你們兩個傢伙什麼事!
“依照本官所看,他是腎虛。”劉澈一臉自信地說道,“不親近女子,也不親近男子,除了腎虛之外也沒有其它原因了。”
“……”除了無語之外,我還能說什麼?本小姐好端端的一個人,變成斷袖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要頂個腎虛的名頭,不帶這麼玩的。
懷着鬱悶至極的心情,我跟着劉澈走出了房門。劉戚並沒有跟我們一起走,想必他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到了一樓,我發現池痕面無表情,依舊坐在剛剛我和他坐着的那張位子。見到我和劉澈,他緩緩擡起頭,目光中全無生氣,就好像死人一般。如果不是他擡頭的動作,我當真是要認爲他死了。
“池……”本想開口詢問,可一想到他竟然與上官姒合謀害我,我就氣不打一處來。
池痕並沒有看着我,而是看着劉澈,只是那麼靜靜的看着,什麼話也不說。看着他的模樣,我心中暗暗鄙視了他一下,還說對劉澈沒意思,這種沒表情的神態之下分明隱藏着一顆蠢蠢欲動的愛慕之心嘛!
劉澈撣了撣衣袍,坐在池痕對面:“爲了一個女人,你就違抗我的命令?”
“她……怎麼樣了?”池痕的肩膀在顫抖,毫無生氣的目光中竟閃現着一絲期待的光芒,可劉澈接下來的話卻讓那抹光芒黯淡下去了。
“本官已經將她殺了。”劉澈漫不經心地說道,“你若是想爲他報仇,本官可以給你這個機會。”
池痕垂下眼眸:“死了,她死了。可不可以把她的屍體給我!”
劉澈問道:“只要她的屍體麼?要了又有何用?”
滾燙的淚滴落,濺出無數哀傷,池痕沉默良久,才輕聲道:“娶她!”
曾幾何時,我曾聽池痕說過,若他生在尋常百姓家,一定會娶上官姒爲妻,當時我還嘲笑他的天真,若真是生在尋常人家,又怎麼能夠取得上官姒。那時的我並沒有瞭解到池痕對上官姒的感情竟會這麼,又或許我根本不曾在意過,換句話說,誰又會去在意一個身世顯赫的貴族子弟對一個風塵女子的感情呢?可就是這樣,池痕卻要娶已經死了的上官姒,若不是用情至深,又怎會如此?
看着池痕的樣子,我突然覺得胸口好難受:“池痕,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娶一個死人!”劉澈淡淡地說道,“就算本官肯將她的屍體給你,可你的家族會同意你娶一個死人爲妻麼?這一點你可曾想過?”
“只要大人你去跟父親說,父親便會同意的。”池痕擡起眼眸,目光中盡是哀求。
“本官不僅不允許你娶她,也不會把她的屍體給你,甚至連見都不會讓你見她最後一面。”
“喂喂,你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看着池痕的模樣,我越發覺得劉澈真是不近人情,“上官姒的屍體你留着也沒用啊,幹嘛不給他。”
“閉嘴!”劉澈的聲音不大,但是聽上去卻有幾分怒意,“管好你自己。”
“嗯!”看到劉澈生氣,我除了什麼話都不說之外還能做什麼呢,對於這一點我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又或者說從潛意識深處,我很害怕他生氣,就好像貓見了老鼠一樣。
許是見我還算聽話,劉澈語氣稍稍緩和了點:“唐沫,你什麼時候才能變得聰明點。”
明明是這傢伙自己說本小姐腦袋脫線,是個大笨蛋的,現在卻要指望一個脫線的大笨蛋變得聰明,話全給他說去了,還讓別人怎麼所啊。
之後劉澈又將目光落向池痕:“本官給你三天時間來處理這件事情,三天之後來告訴本官結果。”說完劉澈便起身離開了,儘管我很想留下來安慰一下傷心欲絕的池痕,但卻被劉澈給叫走了。
街上人羣熙攘,喧鬧之聲不絕於耳。
“我們就這麼走了,萬一他一個人想不開怎麼辦?”我問道,“還有,你爲什麼不把上官姒的屍體給他?”
“不把上官姒的屍體給他,是爲了他好。”
“說明白點行麼?”儘管有點擔心被劉澈罵白癡,不過反正之前也罵了好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
出乎意料的,劉澈沒有罵我白癡,反而意味深長地嘆了口氣:“我若是將上官姒的屍體給他,他當真是會娶她爲妻的,若是這樣,那麼他的錦繡前程也會就此毀了。”
“我覺得你故意阻攔,纔是毀了他,你沒看到他那傷心欲絕的模樣麼?喂喂,他說不定真的想不開啊,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話音剛落,就聽到後方傳來一陣喊叫:“不好啦,有人死啦……”
難道池大公子真的想不開,自盡了?我立即轉身往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