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霧原秋剛上天台,果然看到三知代已經在那裡等了,正站在鐵絲網前眺望遠處的天空——今天多少有些陰天,天空看起來像塊沒浸水的髒抹布,灰白灰白中透着一絲髒烏色。
“早上好!”霧原秋擡手打了個招呼。
三知代輕巧轉身,輕挽了挽耳側的髮絲,點頭道,:“早安,霧原同學。”
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有禮貌,看起來還是像個賢淑優雅的大家閨秀,一時讓霧原秋有些失神,但他很快反應過來,快速挪開了視線:“佐藤同學呢?”
平時病貓都是第一個來的,今天卻沒見她,而三知代搖了搖頭:“不知道,應該快來了吧。”
她話音剛落,佐藤千歲就出現在了天台入口,輕皺着淡眉,還在用小手不停揉太陽穴,看起來精神狀態很萎靡。
霧原秋回頭看了她一眼,關心地問道:“沒什麼事吧?”
“只是有些頭疼,沒事。”佐藤千歲悶悶地說道,“大概是最近沒休息好,太累了。”
昨天夜裡她還沒什麼感覺,但四點多回到家睡了一覺,早上起來反而覺得頭沉發暈。她也沒覺得是什麼大事,自己吃了兩片感冒藥感覺就該沒問題了,但沒想到出了門後被風一吹又開始頭痛,像是針扎一樣。
霧原秋對此也沒什麼好辦法,想了想說道:“要不要今天干脆休息?”
“也行,反正你身上也有傷,今天不能劇烈活動。”佐藤千歲覺得這主意不錯,“我去保健室睡一覺。”
“那咱們散了吧!”
霧原秋決定了,但三知代卻不同意,輕聲道:“等等,你們是不是還沒向我解釋某件事?”
佐藤千歲轉向她,沒好氣道:“沒什麼需要解釋的,我們就是去除暴安良。”
“不,雖然當時我沒看清,但霧原同學一定從那隻……怪物?他一定從那隻怪物身上拿走了什麼東西!”三知代十分肯定地說道,“還有,那兩隻怪物是怎麼回事?我一直以爲那是網上在以訛傳訛,沒想到竟然是真的,我需要一個解釋。”
“要解釋你去問警察,他沒拿到任何東西,你一定是眼花……”
佐藤千歲的話沒說完就被霧原秋阻止了,示意她不用再糊弄人。這年頭誰也不比誰傻,這麼糊弄,三知代要是能信那真是見了鬼。
所以,反正也不可能糊弄過去,還不如儘量以誠待人。
他雖然幻想過娶九個老婆,但本質上還是一個有擔當的男人,儘量不想騙人的,除非事情太過重要,逼不得已,而眼前明顯還沒那麼份上。更何況這事終究要解決,三知代明顯是行動力超級強的那種人,不和她把話說明白了,她肯定要一直自行其事,越拖越麻煩。
他直接把佐藤千歲擋在了身後,很誠懇地說道:“三知代同學,關於那些人爲什麼會變成怪物,我和佐藤同學最多也就是有些猜測,無法肯定什麼,所以我真解釋不了,至少現在解釋不了,但我昨晚確實拿到了某樣東西,但那事關我本身的秘密,沒辦法告訴你,對此我很抱歉,不過希望你能理解。”
三知代望向了他,輕輕歪了歪頭:“秘密?”
“是的,秘密。人活在世上,總有些事是不想告訴別人,或者因爲擔憂,或者因爲羞恥,反正原因有許多,但總有那麼一些事不願意讓別人知道。”
“所以,你是有個不可告人的大秘密?”
霧原秋砸吧了一下嘴,感覺這話有點怪怪的,但還是點頭道:“是的,但你昨晚幫了我,這是事實,雖然沒辦法告訴你那個秘密,但我保證將來會盡力回報你——這件事你出力了,你理應分得一份戰利品,或多或少該有一點。”
頓了頓,他又認真說道,“請相信我,我一定會盡最大努力讓你滿意。”
三知代一時皺眉,微微歪着頭不知道在盤算什麼,而佐藤千歲聽着有些不滿了,心裡還有些泛酸——這阿齁,總是自作主張,和她說這麼多幹嘛,就該不給她!等她再囉嗦一陣子,我弄個假貨讓她搶走,不比現在簡單?
她不滿地哼哼道:“根本不用這樣,是她自己非要摻合進來的,又沒誰求着她幫忙。”
三知代看了她一眼,向霧原秋說道:“阿鶴說得沒錯,你不需要回報我,我也沒資格追究你的秘密,我只要她會拿到的東西,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她欠我好多東西!所以,你只要告訴我她會拿到什麼就可以了!”
她從頭到尾在意的都不是什麼好處,好奇心更重一些,也更想搶佐藤千歲的東西。
霧原秋直接道:“現在她什麼也沒拿到,但如果她能得到某種好處,你也可以分一份。”
三知代馬上望向了佐藤千歲:“你同意嗎?”
佐藤千歲氣道:“我能不同意嗎?我不同意你不還是會一直跑來囉嗦,非要把東西拿走。”
三知代淡淡道:“你不會忘記是你先偷了我的甲蟲吧?這都是你以前欠我的。”
“我沒有偷,我問過平子媽媽了,她說可以拿走!再說那本來就是我的甲蟲,我只是把自己的東西拿回了自己家!”
“那甲蟲是我捉到的,我捉到的就是我的,你沒告訴我就是你偷走了,這無可辯駁。”三知代語氣冷了起來,看樣子對這件事怨念很深。
“是我先發現的,只是讓你幫忙捉一下!算了,我不和你計較這點小事,就算我沒通知你就拿走了,你不是馬上就把小咪抓走了嗎?”佐藤千歲也開始生氣了,“而且爲了這件事,我都向你道過歉了!道過歉你也沒把小咪還給我!”
“你隔了兩年才向我道歉,道歉也沒把甲蟲還回來。”三知代表情還是很平淡,不過語氣也重了起來,“你根本沒有誠意。”
“兩年了,它死了啊!我怎麼還?再說你也沒把小咪還給我。”
“小咪自己不肯走,它更喜歡我,而且還有風箏,風箏你沒還給我,小咪就不可能還給你。”
“那風箏是我的,是淺湯叔叔給我做的!”
“是因爲我要,他才做的,只是你接了過去,怎麼就變成你的了?”三知代深深皺眉,“十年了,阿鶴,你爲什麼總是不肯講道理?”
“我一直在講道理!”佐藤千歲低着頭怒道,“當時我也要了,淺山叔叔遞給我時,說過是給我的!再說你不是把淺湯阿姨給我的浴衣拿走了嗎?爲什麼還要糾纏這件事?你就這麼小氣嗎?”
“我沒有小氣,我只是在說事實。當時是我先要的,浴衣也是先說好給我的,我並沒有拿你的任何東西,是你一直在拿我的東西——因爲淺山叔叔阿姨更喜歡我,你一直在嫉妒,所以才一直搶我東西,而且我在意的不是東西,是你的態度,我們一樣大,爲什麼總要我讓着你?”
“我嫉妒?平子媽媽照顧我比照顧你多,你以前不是爲此拒絕過吃飯嗎?到底是誰在嫉妒?你讓着我,你什麼時候讓着我過?”
“三歲的事你也要拿出來說?當初一堂叔叔把我往天上舉,是誰嫉妒哭了?你仗着身體不好,受不得半點委屈,總希望別人更重視你,這不是事實嗎?”
“哈,我受不了委屈?你就受得了嗎?你整天裝成一本正經的樣子,好像多有修養一樣,受了委屈就去踢木樁,還邊踢邊罵人,這些事你忘了?”
……
她們在那裡你一句我一句,語速飛快,看樣子這種對話絕對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漸漸開始互爆黑料,讓霧原秋聽到無語了——這都是些什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啊,你們爲了這些事吵了十幾年嗎?
他被吵得腦殼也開始痛了,也不敢再聽了,連忙叫道:“請不要吵了!你們的事你們自己回家解決,能不能先說正事?”
佐藤千歲閉嘴了,這才恍然覺得有點丟人,但斜了霧原秋一眼,心裡又有些委屈——阿齁,你都不幫我罵她!
三知代也停口了,黑長直中冒出了耳尖有些泛紅,微微閉眼深吸了口氣,勉強恢復了平時的儀態,這才低頭道:“抱歉了,霧原同學,多有失禮,請原諒。”
霧原秋揉着額頭鬱悶道:“不需要道歉,你們……你們……”
他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奇怪的“姐妹閨蜜情”,感覺比普通家庭的姐妹鬥爭還激烈,憋了一會兒沒想出合適的話,只能強行把話題扶回了正軌,“所以,關於之前我的提議,三知代同學有什麼意見?”
三知代對他還是比較客氣的,大概能和她吵架的就佐藤千歲一個。她想了想,點頭認可道:“你人不錯,和阿鶴不一樣,我願意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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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原秋嘆道:“謝謝。”
三知代輕輕低頭還禮,然後說道:“那我就先告辭了,希望你能遵守諾言,把阿鶴該得的那一份也分給我。”
“我會的。”
三知代又看了佐藤千歲一眼,直接走了,而霧原秋轉頭對佐藤千歲說道:“好了,別生氣了,我陪你去保健室。”
佐藤千歲斜了眼看地面,小聲問道:“你覺得我有小代說的那麼壞嗎?”
霧原秋無奈道:“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和好壞沒關係。”
“謝謝。”佐藤千歲低聲說了一句,然後又強調道,“好多事我還沒有說,她覺得我不講理,其實她拿了我更多東西,而且我也不會嫉妒別人,我心胸非常寬廣。”
霧原秋下意識視線就落到了她胸前,但馬上錯開了視線,沒敢說什麼,轉身往天台門口走去,“好了,快去保健室吧,要點藥吃,然後好好睡一覺,別真生病了。”
佐藤千歲跟在了他身後,但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感覺三知代真是她一輩子的噩夢,但走了兩步,她好奇問道:“你不是愛說大話的人,那準備給小代什麼好處讓她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