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雁!路雁!你冷靜一點!路雁!”
路雁幾乎都顧不上和李子成說一句告別的話,拿上東西就衝了出去,之後更是一把打開車子的駕駛室車門就把薛峰擠到了一邊。
打火,踩離合,掛擋,拉手剎,踩油門。
薛峰還沒怎麼反應過來,車子就箭一般地飛了出去。
因爲沒系安全帶,也沒怎麼坐好,薛峰腦袋都差點撞了副駕駛的車窗,等他回神,不禁喊出聲道:“路雁,你瘋了?”
車速飛快,風聲就在耳邊呼嘯而過,路雁咬着脣,眼神堅定地看着前方,聲音都有些抖:“我爸爸現在在醫院搶救……”
眼見着闖了一個紅燈,路雁還不知足,油門加大,在車流中顯得格外搶眼。
薛峰眨了眨眼,雖然他也知道當自己的親人正病危被搶救的時候,是個人都很難冷靜下來,但是他舔了舔脣,嘗試讓她緩和下來一些。
“沒事的路雁,路雁,你冷靜一下!之前的那場車禍你爸都闖過來了,現在也不會有事的。”
一說起車禍,路雁就忍不住想起,當她爸爸急需要她的血液搶救的時候,竟然發現她不是他親生女兒的事情……
路雁將脣抿得更緊了。
她不說話,薛峰也不敢搶她的方向盤,只是他盯着車速,忍不住道:“你再這麼開下去,很快就會有交警跟上來的,醫院不遠,你不用這麼急,路雁。”
“不。”
即使她不是他的女兒,路明仁也寵了她這麼多年,她很愛他。
路雁這樣油鹽不進,薛峰也沒辦法,只好抓緊了車頂的抓手,說:“行吧,注意看路就行,等會到醫院門口你直接下車,車子我來處理。”
路雁分神看了薛峰一眼,半晌,說了一句:“謝了。”
薛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估計是和路雁在一塊呆久了,之前身上的一堆臭脾氣和痞子氣性都磨去了不少,他暗地嗤笑了自己一聲,嘴巴上卻懶洋洋道:“你都謝了我多少回了,現在以身相許都不夠你還債的。”
路雁不語,專心開車,很快,車子一個急剎就停在了醫院的大門口。
路雁一熄火就急匆匆下車往裡跑,留下薛峰一個人,他挪到駕駛室,將車子往醫院的停車場開,心裡也不禁有些擔心:
萬一路雁的父親在這節骨眼上真出事了怎麼辦?
現在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查清楚,要是半路真出這種事,那對路雁的打擊無疑也是致命的。
想着想着,薛峰一拳打上方向盤,車子因而發出極大的喇叭聲。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娘們兒唧唧的了。”
薛峰將車子停好,心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天塌了都不怕。
等薛峰一路找到醫院的重症監護區,路雁正坐在冰冷的長椅上,她低着頭,雙手都捧住臉,一副十分倦怠心煩的模樣。
薛峰無聲地在她身邊坐下,輕聲道:“你看,我說了沒事吧。”
來的時候他去問過了,路明仁已經搶救回來了。
路雁像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她擡頭,望着薛峰,一雙眼睛裡滿是荒涼,“可是還沒有度過危險期,
如果……如果再出點什麼意外。”
“好了,沒有意外。”
錚錚鐵骨的高大男人也難得柔情,他一把攬過路雁,讓她有所依靠,“你不要太擔心了。”
路雁默默地閉上眼,並未打破二人之間流動的曖昧氣氛。
兩個人坐了有幾個小時,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最後路雁說到她今晚想要陪牀,起碼得陪她父親度過危險期。
薛峰看了看錶,這都快到吃晚飯的點了。
“要不我回去給你帶點飯菜來?李豔還一個人在家,我也回去看看,等過來的時候,你看看還要不要我給你拿點什麼東西。”
路雁點點頭:“幫我拿一套換洗衣物過來吧。”
薛峰一挑眉,“換洗衣物?”說着,他朝她靠近,幾乎是擦着她的耳朵問:“裡面的也要我拿?”
“去你的。”
路雁沒忍住,把薛峰一推,臉上也有了些氣色。
薛峰壞笑,站起來,“那我就先回去了啊。”
“行。”
路雁看着他的痞樣,也笑了笑:“趕快滾吧你。”
等薛峰走了,路雁跟醫生確認問題不大後,又將自己的父親從ICU轉到特高級病房,醫院24小時監控路明仁的身體數據,只要過了今晚,就代表他又挺過了一個重要階段。
坐那長椅坐得屁股都發麻了,這回換了沙發,路雁躺下去,昏昏沉沉地眯了一會,估計時間差不多了,她就起身出去等着薛峰。
而薛峰的速度果然也很快,他一手拿着食盒,一手拎着個袋子,出現在路雁的視線之內。
他的身後還跟着李豔。
“她怎麼來了?”
路雁一怔,現在李豔情緒不太穩定,怎麼還把她帶到醫院來了。
薛峰皺了皺眉:“聽說你爸出了點事,她也想過來看看,我沒辦法,就一起帶過來了。”
李豔撩了撩自己的頭髮,對路雁笑笑:“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的養父……不介意吧?”
“哦……”路雁反應過來,只好說道:“沒事。”
她回身望了病房一眼,“不過醫生說現在病房最好保持安靜,我們還是先在外面坐一會吧,晚點再進去。”
“行,等你吃完飯了再說。”
幾個人找了個空地方坐下來,薛峰將東西都遞給路雁,一邊交代道:“飯菜是我在鼎食軒叫的,味道還可以,你趕快吃。”
說着,他又指了指另外一個袋子:“這裡面是我給你新買的衣服,都是讓售貨員挑的,尺碼應該沒問題。”
新買的?
路雁打開袋子瞄一眼,入眼便是一件白色蕾絲的胸罩,她“啪”的一聲合上袋子,臉都紅了:“流氓。”
薛峰單手撐着自己下巴,笑,“顏色不錯吧,多純情。”
“閉嘴。”
路雁打開食盒,決定不理他。
李豔坐在一邊看着他們兩個人說說笑笑宛如打情罵俏一般的,臉上也帶了笑:“其實,你們兩個在一起,還真的挺好的。”
“誰跟他在一起啊。”
路雁吃着飯鼓着腮幫子,橫了薛峰一眼:“整
天沒個正經。”
“哎哎哎。”
薛峰敲了敲桌子,“不知道是誰那時候還故意勾引我來着,這翻臉不認人了啊。”
“嘁。”
路雁眼尾上挑,勾出一個迷人的弧度來,“那你也自願上勾了不是。”
“嗯,上勾了,那我們什麼時候把牀單也給滾了?這纔算是辦正事嘛。”
薛峰不退反進,一嘴的調笑話反倒把路雁一下逼得無話可說。
一頓飯就這樣在尚算輕鬆的氛圍裡吃完了,將東西都收拾好後,路雁帶着兩個人進病房。
關於路雁的養父路明仁,李豔一直是都有些想見的。
她只是好奇,當年將方春青從那噩夢一般的地獄裡拯救出來的男人到底長什麼樣子,同時又在自己的心裡忍不住唏噓:那個給方青春帶來希望、也給路雁帶來寵愛的男人……這種好男人,她怎麼就沒有遇到呢?
“儘量小聲點。”
路雁低聲交代,又對李豔說:“李姨,等下你就跟着薛峰迴去吧,這幾天我可能沒什麼空回家,你就在房子裡呆着就行了。”
李豔點點頭,“我看看你爸爸。”
說着,她就擡腳往病牀那邊走。
路明仁今年五十,一頭黑髮摻雜了不少的白色,他面目方正,如果睜開眼睛,會讓人覺得有點兇,但是眼下,因爲車禍而在醫院躺了這麼久的路明仁,一副毫無生氣的蒼白臉色,看起來消瘦脆弱。
李豔的目光落在路明仁臉上,一下就定住了。
那邊廂路雁還在和薛峰低聲說話,並未注意到李豔這邊的異常。
李豔先是怔愣,接下來就是止不住地身體發抖,她的眼神變得驚恐,一張嘴張着卻發不出聲音,就像是被扼住咽喉一般,整個人都陷入一種高度緊張直至痙攣的狀態。
“是……是……是……”
從牙齒縫裡擠出來的聲音,李豔擡起一隻手,指着病牀上的男人,“是……”
是誰呢,她也說不出來。
只知道這個男人存在在她的噩夢裡太久,以至於現在她只要一看到他,就噁心得想吐,全身上下的細胞都彷彿在叫囂着:要殺了他。
只要一閉眼,過去那些醜陋又骯髒的嘴臉統統都會出現在她眼前,揭示她曾經所有的痛苦和絕望,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與歇斯底里的瘋癲,全拜這些人所賜。
薛峰不經意看了李豔一眼,終於發現她的不對。
“李豔?”
薛峰一皺眉。
這聲音幾乎與過去那些脫着褲子就過來扯他頭髮的男人高度重合,她一轉頭,瞳孔劇縮,驚聲尖叫道:“滾!你們給我滾!滾!”
這聲音銳利刺耳,像要刺破人的耳膜一般。
路雁沒料到變故來得如此之快,反應過來的時候連忙奔過去。
“李豔……李豔!”
“別過來!”
李豔的叫聲高亢到近乎嘶啞,她神色瘋狂,像是笑又像是哭:“我知道了,你們都是一夥的,一夥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伸出手,對着薛峰和路雁一個個指過,“你,你,騙子,騙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