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對不起,我愛你

兩年後,一棟別墅門上、窗戶上,大紅的喜字格外引人注目。屋裡,也是一派喜氣洋洋。

“老於,你看小雪的爸媽又送了好多東西過來,這到底是娶媳婦還是嫁女兒?”於揚的媽媽喜氣洋洋地忙活着指揮工人幫東西,整理房子。

於揚的爸爸看着眼前的一切甚是欣慰,他沒想到經歷劫難後,自己和家人還能享受這份難能可貴的幸福。

秦雪更是每天都像踩在雲端一般地喜悅,她試遍各種禮服和珠寶首飾,這是她期盼多年的婚禮,她要將自已打扮成最美的新娘。

看着身邊的人爲婚禮忙碌而快樂,於揚覺得自己的選擇也許是對的。在那個黑暗的決擇過程中,他掙扎過,他想過不計一切地復仇;他也想過找回丟失的自己;可最後於揚只是將一切保持原樣,什麼也沒有做。

如果當時秦雪的父親做的一切是打破他的生活,讓他身邊的人痛面對苦;那麼他現在把這個真相捅破,將會讓身邊的人再經歷一次痛苦,這樣的痛苦他寧願獨自承受。

他整整出差了一個月多後,才忍痛做下了這個決定:既然錯了,那就就繼續將錯就錯地走下去。

婚禮前的第三天,秦雪拿着結婚禮服回來,對着於揚的媽媽興奮地說:“阿姨,你看這禮服漂亮嗎?”

“怎麼還叫我阿姨,要改口叫媽啦!我們小雪穿什麼都好看!”於揚的媽媽一直像疼愛女兒一般的疼愛着這個即將過門的媳婦。

被於媽媽這樣說,秦雪羞紅了臉,連忙轉移話題:“這可是找知名設計師尼克定製的,別人要找他都得提前預約,還好我阿姨有熟人,好不容易纔拿到的。”

“我一看啊,就不一般,到時你穿着,一定是最漂亮的新娘子。”

秦雪莞爾一笑:“謝謝媽,那我上去把衣服掛起來。”

“對嘛,這就對嘛,你快去吧!”於媽媽聽見準媳婦的稱呼,心裡樂開了花,她盼了多少才盼到今天。

“老於,你說上天還是待我們不薄啊,我們揚揚還能娶到小雪這樣好的媳婦。”想到過去的種種,於媽媽心裡又有些不是滋味。

“大喜的日子,還提那些陳年舊事幹嘛,多不吉利。去,你也把婚禮那天穿的衣服試給我看看。”於爸爸連聲安慰到。

“好好,我這就去。”

就在於揚爸媽提及她的時候,秦雪伸手打開了於揚的衣櫃,那一排整齊的衣服上還仍有他的氣息,她湊前嗅了嗅,又摸了摸,內心無限感慨。從這刻起,她就要成爲這間屋子的女主人,而這個衣櫃也將掛滿她的衣服。

她開始打量着要如何重新佈置衣櫥,這時衣櫥的角落裡的一個盒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好奇地打開了那個盒子,最上面放着一條藍色的圍巾,她拿起來看了看,圍巾的款式顯然很舊了,大概是被摸過太多次,上面許多小毛圈。

圍巾的底下放着一張卡片,她小心地拿了起來,打開一看,卡片上畫着愛心,寫着“於揚,我的生命中因你而精彩。願你生日快樂!願我們一直幸福下去!”儘管卡片沒有署名,她不用想也知道這條圍巾和這張卡片是誰送的。

卡片的旁邊放着一箇舊皮夾,她知道那是於揚的,也知道,裡面有她見過一眼,卻沒看清的,他和陸曉婧的合照。

她猶疑了一下,還是打開了皮夾,照片上兩人親密地挨在一起,笑得很燦爛,尤其是於揚,那種發自心底的笑是她這些年從未見過的。看到這些,她的心頓時像是被針紮了一般疼,她沒想到於揚到現在還珍藏着陸曉婧的東西。

正當她不知道是應該拿出來丟掉,還是放回去假裝不知道的時候,她翻到了底下還有一疊紙,紙上的內容是兩年前曾經讓她不寒而慄的那些。

她一度已經忘記了它們曾經存在過,正在這個時候,於揚推了門走進來,他看到蹲在衣櫥前神情呆滯的秦雪。秦雪沒有回過身,一時間她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身後這個人。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好一陣,秦雪終於開口說話。

“你早就知道了?”秦雪的聲音裡帶着顫抖。

於揚沒有回答,因爲他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只是靜靜地走到窗前,然後才緩緩點了點頭。

“我一直天真的以爲在自己將它們撕碎後,那些痛苦的記憶也就跟着煙消雲散了。原來我還是太天真。”

於揚依然沒有迴應,他理解秦雪此時的心情。他又何嘗不是這樣欺騙着自己?

“爲什麼假裝不知道?爲什麼還願意和我結婚?你不是應該恨我,報復我,像我爸爸對你們做的一樣?爲什麼?”秦雪的情緒已經到崩潰的邊緣,所有先前的美好在這節點都將化爲泡影。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爲此負責。”於揚淡然地說。

秦雪終於扶着衣櫃站起身,慢慢地挪向於揚的身邊:“你知道嗎?當我看到這個的時候,我有多害怕,我想過向你和你的家人說明一切,求得你們的原諒,可是我最終退縮了,我太怕失去你。於是我只能假裝不知道,然後更努力地對你和你的爸爸媽媽好。”

“都過去了。這樣對大家都好。”於揚想伸手去拉她,可秦雪卻下意識閃躲。

“我多希望自己從來不知道這些,可是於揚,你心裡真的過得去嗎?將來我要怎樣面對你和你的父母?”她問完這句話,眼淚絕望地奪眶而出。

“這又是什麼呢?我一直自欺欺人以爲自已很幸福,可看到這些,看到照片中你的笑臉,我才發現自已有多愚蠢可笑!”秦雪指着她剛剛發現的盒子,已經泣不成聲。

她想過也許繼續僞裝,她就能擁有她想要的幸福。可照片裡於揚的笑臉在她的清晰地印在她的腦海裡,她不得不認清一個現實,她給不了他要的幸福。她知道,這些年,是自己抹殺他幸福的權利,是該還他自由的時候了,想到這裡,她感覺自己的心疼地抽搐了起來。

“於揚,對不起,是我的愛太重,成了你的負擔。”說完這些話,她無力地攤坐在地上,臉上滿是痛苦的淚水。

秦雪的這句話,讓於揚再一次哽咽地說不出話來。是的,這些年,他覺得好累,他心裡承受了太多太多。他看着身邊嚎啕大哭的秦雪,卻再說不出一句寬慰地話。他的心像被撕裂一般的疼痛,他以自已可以委曲求全,卻發現這於他人而言也是一種傷害。

陸曉婧,他一直想忘的,這個盒子他也好幾次地扔到垃圾筒裡,又好幾次再去拿回。那是他所有青春的回憶,那是他曾經幸福的見證,本來他上樓,是要再一次真正將它遺棄,可惜還是晚了一步。上天又一次跟他開了玩笑。

秦雪看着於揚痛苦卻無法言語的樣子,內心被愧疚和悲涼佔據。她終於停止了哭泣,緩緩擡起自己的左手,看着那個閃亮的訂婚戒指,她經不住鼻子又酸了起來。

她只好別過頭去,狠心將它地取了下來,攥在手心裡,她雙力地握緊拳頭,像是鼓起全身地力氣,才伸出顫抖的右手將戒指慢慢地放在桌上。然後她打開門衝了出去,她害怕自己下一秒就會後悔,她害怕看到他的臉就會不捨。

在大廳,於揚的父母正在看電視,忽然看到秦雪淚流滿面地衝到他們面前,哭着說了許多遍對不起,然後便頭也不回地跑向門外,留下兩個老人面面相覷。

於揚的媽媽嚇得趕緊衝上樓,想找兒子質問,卻看着自已的兒子麻木地站在窗前,臉上全是掙扎而痛苦的神情。

這之後,秦雪留下一封信給父母,信裡說是自己暫時不想結婚,所以決定取消婚禮。她的母親想衝去於揚家理論,卻被她的父親攔住了。

秦雪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她開始漫無目的地旅行。她以爲自已會再一次崩潰,所幸她沒有,反而在世界各地走着走着,她的心豁然開朗。有時候就是當局者迷吧,其實自已跳出來看這個世界,才發現自已原來是那樣渺小而可悲。

她想要找回自己,這些年,她似乎一直在爲於揚而活着,爲他而改變,她已經變得不再是從前認識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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