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9章 突破

這個世界上的事兒吧,有時候就是那麼的詭異。

張郃始終沒有弄明白,眼睜睜看着奔胸口來的箭矢,爲什麼在自己下意識的躲閃之後,會直接射在自己的膝彎處這上下前後的差別未免太大了一些。

這點,別說張郃沒想到,連射箭的馮習也沒有想到。

說實話,馮習是真的撐不住了,長時間的奮戰已經讓他雙手有些脫力了,身邊已經沒有了任何護衛,隨時可能戰死當場。

可馮習真的不甘心,他距離張郃明明只有三十步左右的距離了。

這時候的馮習,是做不到冷靜思考的,他不會去想就算讓他現在站在張郃面前,以他的狀態也別想對張郃造成什麼威脅.他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拼一把,不能讓自己白死了。

因此,在砍翻了一個上來偷襲的魏軍士卒後,馮習環顧四周意外的,發現包圍自己的魏軍士卒中,竟然還有好幾個弓兵。

這年月的弓兵,是遠距離能射箭,近距離也能搏殺的兵種.弓兵可以當步兵用,但步兵卻不能當弓兵用。

但實話實說,不管哪個軍隊,一般都不會輕易讓弓兵到第一線去搏殺的。

因爲弓兵雖然能揮刀,但卻無甲。

明明看着是往上半身來的箭矢,爲啥就那麼巧的,射中了我的膝蓋彎了呢?!

就算剛剛自己是閃身躲避了,把膝蓋彎給放到了正面.但怎麼就這麼巧的,射中了這裡?!

這種情況下,有那麼幾個弓兵混在人堆裡,想要趁機撿漏,那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嘛。

弓兵只有在萬不得已,不拼命沒有生路的情況下,纔會真正提刀上陣殺敵。

而張郃這會兒是真的鬱悶。

張郃的算盤是打的很好的,但柳隱到底也不是迂腐之人。

而換來的代價,就是馮習身中數刀,最終被砍翻在地,生死不知。

那個馮習雖然作戰勇猛,但終究還欠點火候,張郃對付起來雖然麻煩,但終究是搞定了。

但,馮習終究是大將,他的反應到底比一般士卒要快的多.趕在士卒圍攻自己前,到底把那一箭給射了出去。

然後這支箭矢,在一陣非常詭異的空中變線之後,還真的就射中了張郃的右腿,並且導致張郃一個踉蹌,也倒地不起。

雖然這年月,一線搏殺的步兵士卒,覆甲率也不高,但好歹也有一些皮盔,皮甲護住要害部位,要是精銳部隊,那皮甲的覆蓋範圍就更大了。

這是一個比馮習更加難纏的人物。

柳隱也沒辦法,他暫時還不知道馮習到底怎麼樣了,只能是下令正面守軍暫時後撤,是不是能重組方向,柳隱也沒指望,只求他們趕緊撤下來,而不是敗退下來,衝散自己好不容易組織好的第二道防線就行。

雙方其實都在頂最後的一下,如果張郃不能在接下來的進攻中徹底拿下大昌集,讓自己的後續部隊從山道內出來,那等張溪領兵抵達,張郃也一樣跑不了。

設立好防線後,柳隱親自來到一線,讓親衛們對着敗退士卒喊話,讓他們繞道逃往後軍休整若靠近防線前方五十步,直接弓箭亂射伺候。

畢竟對弓兵來說,軍功的計算方式上,他們天生比較吃虧.你很難說敵軍是被弓箭射死的,還是被友軍步兵砍死的。

因此,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軍中的潛規則,也是允許弓兵上陣搶人頭的。

張郃帶的兵也不多,又是亂戰,誰有心思來收攏俘虜投降也逃不過一刀的。

是的,柳隱的二道防線,終於是勉強組織了起來,只是畢竟時間不夠,柳隱也不知道自己這個防線到底能撐多久。

不就是被射中了右膝蓋彎嘛,沒關係,咱左腿沒事兒。

柳隱是有預備隊的,但這支預備隊到底能不能用,是不是用得上,柳隱卻不能肯定。

還是那句話,大昌集實在是太小了,大昌集周圍的環境,也沒有多少開闊地,軍卒被擊敗潰散後,連逃逸的地方都沒有,甚至連跪地投降的機會也沒有的。

再說了,雙方從凌晨開始亂戰,如今已經天大亮了打了快一個時辰了,張郃軍也不可能一點損失都沒有。

就比如現在,幾十個魏軍士卒就圍着一個已經沒有任何護衛,並且精疲力盡的馮習.這顯然是敵方大將啊,誰要是能殺了他,那功勞還能小的了?!

只要張郃能站起來,堅持一會兒,那這個大昌集就算是拿下了。

可這個大昌集內部守將這人不僅果決,而且心也夠狠的啊。

當然,也有一種例外情況,那就是戰局已定,正是搶軍功,收割人頭的時候,那弓兵有時候也會發起衝鋒,爭取一些戰功。

仗都打到這個份上了,柳隱也沒有別的選擇,除了死守大昌集之外,他沒有其他可以做的。

雖然會疼一點,但大腿上到底肉多啊,咬咬牙,即使被射中了大腿也能繼續堅持站着指揮,不至於直接倒地不起。

如今馮習的突陣已經失敗了,並且當場戰死,大昌集正面的蜀軍在無人指揮之下,根本擋不住自己的進攻的正面側翼兩路都突破,身在大昌集中央的蜀軍兩三百號人,根本不足爲慮。

一邊喊話,一邊命士卒射箭攻擊,一點情面不留.這份果決,讓張郃也是隱隱皺眉。

這時候的張郃,還在觀察側翼魏軍的集結情況呢,一時間真沒注意到馮習的舉動。

而圍攻馮習的士卒,在看到馮習挽弓搭箭對準張郃的時候,立刻明白馮習要幹什麼,也一擁而上,不給馮習射箭的機會。

可.怎麼偏偏就射中了膝蓋彎了呢?!

柳隱沒有選擇,他必須堅守,等待張溪來援。

畢竟柳隱的防線剛剛建立,本來就不怎麼穩固,再面對自家潰兵的衝擊,稍微心一軟,這個防線就跟沒設一樣。

但在大昌集外,柳隱還有一百多人的預備隊,因爲大昌集太過擁擠,還沒來得及投入到戰場中來呢。

再一個,張郃的目的,本來就是要驅趕着這羣戰敗的蜀軍,去衝擊柳隱剛剛建立起來的方向,如果能一舉沖毀柳隱的防線,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張郃不知道張溪是什麼時候會抵達大昌集,但柳隱很清楚雖然張溪帶着五千大軍,行軍速度上要比自己和馮習慢一點,但就四十多里路,最多也就是慢個半天左右的時間而已。

柳隱雖然是書生出身,但該心狠的時候,他絕對不會猶豫.全軍剩下的五六百人的性命,和敗退的兩三百人的性命,這個選擇題,他會做。

馮習是不是死了,魏軍士卒根本不關心,他們關心的是,自家主將張郃到底有沒有事。

那個地方中箭,別說走路了,就是站都沒法站穩了。

張郃硬撐着用單腳站起來,讓身邊士卒趕緊幫自己砍斷箭桿,扶着自己,就靠左腿一條腿站着,重新開始指揮自己的士卒進攻。

而此時的大昌集正面守軍,也確實因爲馮習的陣亡而不知所措,張郃站起來又非常的及時,幾乎沒有給柳隱太多的調整時間當柳隱發現正面守軍不穩的時候,張郃已經發動了對正面守軍的全面進攻了。

而魏軍士卒看到張郃重新站了起來,並且從外表看,還真的看不到張郃有任何受傷的樣子,頓時軍心大震,在張郃的指揮下,重新向大昌集正面的蜀軍發動了進攻。

一刀砍死弓兵,解下長弓,撿起一支弓箭,馮習立刻挽弓搭箭,射向了張郃。

但如今戰機就在眼前,張郃也知道,自己不能在這邊浪費時間,稍微一猶豫,給了敵軍後撤重整防線的機會,那就麻煩了。

你但凡是射中個大腿啥的,張郃都能接受。

畢竟剛剛張郃確實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倒地不起了。

然後某個倒黴弓兵就讓馮習給看上了,衝上去一刀砍死。

倒不是馮習口味特殊,臨死前只盯着弓兵砍.馮習就是看中了弓兵身上揹着的弓箭了。

也就是說,張郃只要今天上午打不下大昌集,那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大昌集內部,柳隱確實只有兩百多士卒可以調用,那些從前線敗退下來的軍卒,能不衝散自家的防禦陣型都算是幫大忙了,之後的作戰,實在指望不上他們了。

但弓兵這個兵種,對開弓的要求很高,這就註定了弓兵不可能穿着厚重的皮甲甚至鎧甲上戰場,哪怕是精銳部隊的弓兵,最多也即是綁一片護心甲而已。

而且說起這個馮習張郃看了一眼在自己不遠處,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馮習,也是嘆口氣。

到底是個勇士,等此戰結束後,還是要厚葬的。

不過現在嘛.還是要先擊破大昌集內的守軍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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