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法源庵

別人對自己好了, 自己卻懷疑人家,應該愧疚嗎?

顧嘉說, 當然不。

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好心。

他若是真心對自己好,那就不需要自己非對他感激涕零,他若是用的懷柔之策實際不安好心,那自己當然不需要對他感激涕零。

這個時候, 當一個壞人就是有這個好處,什麼時候都不需要不安心。

所以當紅穗兒說是大少爺派人送過來的時候,顧嘉很愜意地接受了這份好意, 並淡定地把顧子卓列爲了「可疑待觀察」行列。

有了這麼好的字帖,顧嘉自然就比著這個字帖練字了,她相信假以時日,她一定能有所進步, 至少比上輩子練得更好。

而顧姍那裡,也正如顧嘉所料的,顧姍開始走哀婉柔順牌了,不再罵顧嘉了,也不再抱怨什麼了, 每日都是乖巧柔順懂事的樣子,有時候還一臉病懨懨氣喘喘的, 說自己怕是命不久矣。

這讓彭氏更加擔心了, 她覺得自己確實應該去一趟法源庵,要求那裡的大師親自來府裡一趟。

顧嘉一聽,心裡多少有些慌, 不過很快她就定下心來。

自己又沒佔別人的身體,也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甚至自己都沒想拿回太多屬於自己的東西,只是想從親爹孃身邊撈點銀子罷了。

若她是真大師,應該替天行道助自己一臂之力纔是,又憑什麼把自己當做邪祟給剷除了。

這麼一想,顧嘉心中大定,不過她還是決定跟著彭氏走一趟。

「母親,我也好擔心姐姐,想過去親自求大師來救姐姐,母親讓我去。」

彭氏自然是答應的:「我曾經在佛前許下一個願,許多年了,這些年一直未曾還願,如今也好,你隨著我去,我把那個願給還了。」

顧嘉聽著,心中疑惑,便攬著她孃的胳膊笑道:「娘,是什麼願望啊?」

彭氏收了笑,搖搖頭:「小孩子家的,不必問這個。」

彭氏不說,顧嘉心中更加疑惑了,這個願望——和自己有關?

但是她看彭氏根本不想提,也就不問了,反正問了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因第二天要去法源庵,顧嘉興高采烈地回去收拾行囊。那法源庵距離燕京城並不算太遠,但是一來一去也要一個多時辰,一般來說過去的京中貴婦都會乾脆留宿在庵中一夜。

這雖然是拜佛去,不過對顧嘉來說相當於郊外一日遊,她還是很期待的。

畢竟來到這燕京城後,除了去趟孟國公府,她還沒出過門呢。

誰知道剛要進院門,恰好見顧子卓和顧子青兩個人並肩從秀苑走出來。

顧子青冷眼掃了下顧嘉,那眼神裡的厭惡,簡直是多看一眼都膈應。

看完這一眼,他逕自離開,唯獨剩下顧子卓。

顧子卓皺眉望著顧子青離去的背影,不言語。

顧嘉笑了笑,逕自望著顧子卓。

是騾子是馬總是要出來遛遛,這個顧子卓到底是打得什麼主意,她總是要面對的。

顧子卓意識到她的目光,望向她:「聽說明日你要去法源庵?」

顧嘉:「嗯,是,母親要給姐姐請大師過來看看,順便還一個多年前的願。」

顧子卓微微頷首:「法源庵風景不錯。」

顧嘉心中暗笑,想著他說話真滑溜,根本不上鉤,誰和他說什麼風景了,現在是在說母親多年前的許願好不好?

顧嘉乾脆直接說了:「哥哥,那天你和說了我小時候的事,回去後,我一夜沒睡好,就想著這件事了。」

顧子卓聽聞,笑了,目光溫和地望著顧嘉:「妹妹想什麼呢?」

顧嘉笑道:「我之前竟是對哥哥有了誤會,只以爲哥哥如同二哥哥一般不喜我,可是我看了哥哥送我的字帖,又想起哥哥那天說的話,知道哥哥還是顧念我們兄妹之情的。」

顧子卓依然含笑,卻是望著顧嘉不言語。

那個樣子,彷彿要看顧嘉表演。

顧嘉嗯哼一聲,想著這真是條狐狸啊,沒奈何,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問了:「好哥哥,我想問問,你還記得我小時候的模樣啊?我小時候又是怎麼被人家給換了的,這到底怎麼回事啊?」

顧子卓眸光微微收斂:「怎麼好好的問起這些?」

顧嘉直視著顧子卓,試圖從他的眼神中鋪捉到蛛絲馬跡:「總是會好奇嘛,畢竟這件事可以說是改變了我的命。」

上輩子,她窮盡一生的力氣,都無法回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上。

被搶走的就是被搶走了,她奪不回來的。

顧子卓輕嘆了口氣。

「阿嘉,哥哥希望你能乖一些,真正地乖一些,過去事不要問了,可以嗎?」

他的聲音和煦動聽,言辭懇切。

有那麼一瞬間,顧嘉真得產生了一種幻覺,眼前的男子是爲了自己好的。

可是,怎麼可能呢。

乖一些,如同上輩子一般嗎?

顧嘉脣邊勾起一抹笑,反脣相譏:「你又不是我,又不能幫我做什麼,憑什麼要求我如何?」

顧子卓:「阿嘉,你需要做什麼,告訴我,我幫你做。」

顧嘉聽聞這話,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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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嘉若信他,那才真是有鬼了。

她肯定不信。

但是她還是無法相信,怎麼會有人臉這麼大,說出這麼好聽的話?

假成這樣,竟然以爲她會信嗎?

「那你去把顧子卓趕出家門,我看到他就害怕!」

扔下這一句,顧嘉轉身回院。

大話說多了,也不怕風吹了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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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源庵是燕京城外第一庵,上到勳貴家眷皇親國戚,下到市井婦人,但凡燕京城裡婦人家遇到什麼事,第一想到的就是這個法源庵。

彭氏自然也不例外,她往日在這法源庵裡一直捐有香油錢,倒是和法源庵的靜禪師太頗爲熟悉。

到了法源庵後,靜禪師太正在念佛,便有底下的小師太引領著彭氏和顧嘉到了下榻的禪院。

這個時候天還有些涼,法源庵又是在山裡比山外更冷幾分,是以並不是拜佛的旺季,法源庵裡的人並不多,禪院中頗爲清淨。

顧嘉這邊安頓下來後,正要和母親商量著什麼時候過去拜下佛,誰知這時候卻有個小師太過來,說是靜禪師太得空了。

彭氏一聽,立即起來就要去見靜禪師太。

顧嘉見此,自然也是跟上,她還想聽聽靜禪師太怎麼和彭氏說這事兒。

這萬一,果然法力高強,直接把自己給收了呢!

可彭氏一聽,卻是笑道:「我是要向靜禪師太請教下佛法的,你小孩兒家的哪裡有興致聽這個,老老實實地留在禪院裡,或者讓小師太帶你院門前後逛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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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嘉聽此,只好作罷。

但是待到彭氏走後,她終究不安心。

想著平時也沒見彭氏要研習什麼佛法,如今這話這分明是個藉口,是故意避開自己的,那麼她有什麼事在瞞著自己呢?

顧嘉想起彭氏所說的多年前的心願,又記起上輩子自己病重之時彭氏曾經說過的那些話。

嫁到孟國公府四年,膝下無出,婆家縱然不喜,但是也沒有太過刁難。可就在自己病重之時,彭氏卻說了那麼一番話。

可以說,彭氏的那番話是壓死上輩子自己的最後一根稻草,是直接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若不是自己實在和彭氏長得太像了,她都要懷疑,也許根本是弄錯了,自己並不是彭氏的女兒。

想到這裡,她笑了下,突然覺得自己還是要偷偷地去聽聽那靜禪師太和彭氏的話,或許自己能聽到什麼消息呢,想必她們言語中總歸會露出一些蛛絲馬跡的?

因這次跟著來的只有紅穗兒,紅穗兒自然是對顧嘉忠心耿耿的,當下顧嘉便命道:「你在這裡,只假裝我就在院中,我自己出去逛逛,隨便看看。若是別人來問,只說我睡著了。」

紅穗兒疑惑,不過也不敢聲張。

她是得罪了顧姍的,自此後當然是跟顧嘉在一條船上的,況且顧嘉又對自己著實不賴,是以她也沒有多問,只點頭道:「姑娘放心就是了,有人來問,我支應出去就是。」

顧嘉當下瞅著四下無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禪院,又撿小路繞著過去後院靜禪師太的禪院。

她上輩子作爲孟國公府的二少奶奶,也是幾次跟著婆婆容氏過來幾次的,知道靜禪師太的禪院在後面清淨處,也知道怎麼繞人少的小路過去。

也是她運氣好,這個時候庵子裡香客也少,一路上她溜邊走,竟然沒遇上什麼人,就這麼繞到了後院。

後院的屋舍清淨儉樸,屋舍後有松柏葉子從牆外伸展進來,綠意盎然。

顧嘉躡手躡腳地沿著屋舍後面那條路往前走,偶爾間會踩到地上的鳥屎或者落葉,發出簌簌之聲,她只能越發放輕了腳步免得被人發現。、

正走著間,她卻聽得前面房舍裡傳來低低的說話聲音。

心中一動,便想著這後院清淨,並沒幾個人住,想必就是靜禪師太的房舍了,當下就要湊過去聽。

誰知道一聽之下,卻竟然是一個年輕男子聲音。

而最讓顧嘉不敢相信的是,那聲音……竟聽著有幾分耳熟!

顧嘉大驚,須知這裡是尼姑庵,無論前來燒香拜佛的還是投身空門的,都是女人啊女人!

怎麼可能有男人呢?

「你終是不肯見我嗎?」

再一個聲響傳來,那聲音中不知道多少落寞。

顧嘉怔在那裡,傻眼了。

她,她聽出來,這聲音分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