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這個世界就是大寫的怕什麼來什麼。
叮!
電梯門在7樓一打開,席勒沒有睜眼,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電梯,在腦中回想着通過彼得的眼睛看到過的7樓的佈局,先是繞過玄關,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再向右拐。
推開一扇玻璃門後,霎時間眼前燈火輝煌。
習慣了黑暗的席勒一時之間被晃了一下,他伸出手臂擋在自己的眼前,慢慢地睜開眼睛,眯着眼睛看向光芒璀璨的前方。
一羣人用詫異的目光看着他。
席勒緩緩地放下了手臂,這纔看清偌大的餐廳裡擺滿了桌子,每張桌子旁邊坐滿了人,八個巨大的吊燈亮起輝煌的燈火,穿戴整齊的服務生站在兩邊等待服務。
而距離席勒最近的是一個穿着廚師服裝的男人,席勒看到他的頭完全地融化了,堆在脖子上,但是燈光一晃,出現的又是一個英俊又富有氣質的老人,銀髮被整齊的梳在腦後。
席勒有些恍惚地看向餐廳中央,所有人都穿着光鮮亮麗的禮服坐在椅子上,看着被擺在桌子上的菜單,而另一頭通向後廚的門內,其他的廚師們正在忙碌。
“看來我們最後一位客人已經到了。”主廚說:“我想你應該還記得自己預約的位置吧?”
“是的……”席勒說:“我預定了……靠窗邊的位置。”
“那麼快去吧。”
席勒緩緩走向窗邊的桌子的最後一個空位,彷彿那個位置就是爲他準備的,他坐了下來,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那個人影有一張他熟悉的臉——傑羅麥·瓦勒斯卡。
他穿着一身格子西裝,頭髮梳得非常整齊,戴着顯得他很憨厚的黑色眼鏡,此時正專注地盯着手裡的菜單,嘴裡好像還唸唸有詞。
席勒坐下的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擡頭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但是在看到他恍惚的目光和渙散的瞳孔的時候又重新低下了頭,開始繼續看着菜單。
席勒卻逐漸收起了那副被迷惑的表情,因爲主廚的注意力已經放在其他人身上了,他開始打量着周圍的人,毫無疑問的是,即使這個時間線的酒店沒有被污染的那麼嚴重,有這麼多完好無損的人坐在一起也是不太可能的。
其中有些人隱藏了自己的本來面目。
席勒並不認爲自己剛纔那一閃而逝的幻覺是自己看錯了,但是克蘇魯神話體系就是這樣,在所有東西變得不正常之前,它們都很正常,儘管很多事早有預兆,許多人失去了判斷是否正常的能力,因此無法發掘潛藏在身邊的恐怖。
席勒並不打算去探究這種不正常,因爲不巧的是,他帶來了一個更不正常的東西。
席勒縮在椅子裡,和所有食客一樣翻看着菜單,兩耳不聞窗外事,但十幾秒鐘之後,餐廳的燈開始閃爍了。
砰!
一聲巨響從餐廳的門外傳來,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撞着門,所有食客都有一些茫然的擡起頭,席勒模仿着他們的表情,就好像根本不知道外面撞門的是什麼東西。
主廚猛然轉頭看向大門之外,他好像看到了什麼,緩緩地朝着大門口走去,但又在半路停下,擡起手輕輕往下一壓。
所有的食客都低下了頭,席勒感覺到有什麼東西正在把自己的腦袋往下按,那種觸感溼漉漉的,像是在水中泡了幾天的浮屍。
席勒從善如流地低下了頭,不讓看更好。
但他還是輕輕地擡起眼睛朝主廚那邊看了一眼,確定主廚沒有看着他,應該沒有在懷疑是他把那東西帶來的,席勒鬆了口氣。
事實上他還真是故意的,因爲知道這酒店裡存在互相剋制的兩個勢力,那麼就可以推斷出通常被關起來的東西擋了某些存在的路,只要能把這些東西放出來並帶到另一場陰謀當中,很大可能能給對方找點麻煩。
果不其然,原本整齊地站在窗邊的侍者排着隊朝大門走去,撞門聲還在繼續,席勒沒有聽到任何慘叫,但是一名侍者消失在了門外。
熙熙攘攘的低語聲響起。
這可比任何尖叫和哀嚎都可怕,席勒聽到某些聲音從門外傳來並一直迴盪在房間裡,他想擡手捂住耳朵,但是又覺得太過顯眼。
現在最好的選擇是直接弄破自己的耳膜,但是可惜,摁在自己腦袋上的那個東西似乎一直在伺機而動,如果現在自己伸手去拿叉子,肯定會被發現。
席勒的臉色開始變得和其他食客一樣蒼白,神色變得恍惚,瞳孔逐漸放大,嘴裡開始附和着那些低語,不過他的理智值是無限的,所以只要別有什麼武力衝突……
砰!!!!!
強烈的震顫聲打斷了所有低語整個餐廳,跟着猛地一震,席勒立刻就感覺到黏膩的液體從自己的鼻間流下來,血液滴在面前的餐桌上。
但是按着自己頭的那個東西不再那麼用力了,所以席勒有空閒伸手拿餐巾紙擦了擦鼻子,旁邊的很多食客也好像才大夢初醒。
但是很快,侍者們又一排一排的走了回來,按部就班站在了對應的位置上,似乎麻煩已經解決了,雖然席勒已經感覺不到頭頂的東西,但在衆多目光的注視下,他還是沒有輕舉妄動。
趁此機會,他關注起了對面的傑羅麥。
之所以確定這是傑羅麥,是因爲這兄弟二人的氣質完全不同。
《哥譚》當中的瓦勒斯卡兩兄弟的故事很有意思,概括起來就是,傑羅麥是個天生壞種,具有自戀型人格障礙和反社會人格的一切特質,但卻把乾的所有壞事都推到了自己的弟弟頭上。
傑羅麥有完美的僞裝,一直都是衆人眼中的好好先生,按部就班的讀書上大學,聰明,穩重,充滿紳士風度。
但是被誣陷的傑羅姆卻從小就是衆人眼中的壞孩子,被認爲不學好,一直遭受排擠和虐待,導致精神狀況越來越不好,最終當然也是輟了學,變成了一個徹底的瘋子。
以上這一切是原著中的故事。
而自從小布魯斯獲得了邪神力量之後,一切就變得不同了,這兩兄弟當中的一個成了保險調查員,席勒懷疑是傑羅麥,因爲傑羅麥和他了解到的小丑更像,一直追着小布魯斯,差點衝進他家裡。
但是以傑羅麥的學歷和性格來說,他應該不會去保險公司應聘,反而是學歷不高,精神狀態又不好的傑羅姆有可能會淪落到去做這份工作。
畢竟他們兩個長得一模一樣,在都沒毀容的情況下,很難分辨誰是誰,小丑都是狡猾的,席勒現在也不能百分百的肯定坐在他面前的一定就是傑羅麥。
之所以要弄清到底誰是誰,是因爲這兄弟倆的性格不一樣,傑羅姆是純粹的瘋狂,傑羅麥則僞裝得很好,他們兩個的目的也不一樣,一個似乎是純粹的想要毀滅哥譚,另一個則是想統治哥譚。
更重要的是,他們和蝙蝠俠的關係不同,這也是席勒覺得傑羅麥更像小丑的原因,在原著當中,傑羅麥一直在圍着布魯斯打轉,相反的,傑羅姆要更獨立一些。
傑羅麥和小布魯斯的聯繫更深,所以如果面前的是傑羅麥,席勒就有把握猜測小布魯斯也躲在這個時間點,如果是傑羅姆的話,證據就不足。
就在席勒思索的時候,主廚用力地拍了一下手。
啪!
所有食客都緩緩擡起頭並轉頭看向那個方向,主廚站在正中間說。
“感謝大家的到來,接下來將由我與韋恩酒店的所有廚師爲大家呈現一場完美的盛宴,我會爲你們介紹所有食材的菜品和故事,希望大家在這裡度過完美的一天。”
很好,看來這一天是註定完美不了了,席勒在心裡想到,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整出什麼幺蛾子。
侍者如流水一般走向了後廚,很快他們一人託着一個黑色托盤又走了出來,並端着盤子站在了每一個餐桌的旁邊,將一份又一份的菜餚放在食客面前。
流程很規範,動作很優雅,如果忽略掉這個盤子上擺的是一個人頭的話,一定會是完美一天的良好開端。
席勒低頭看像盤子裡的東西,只說是人頭也不算很準確,應該是皮膚完全腐爛,腦子腐爛了一半,眼球還全都掉下來了的腦袋。
但是席勒還是依稀通過骨骼的結構判斷出,這人是他自己,而且不是奈奧格·索希普,而是席勒·羅德里格斯。
腐爛的嘴脣動了。
“我吃掉了他們,將他們吞吃入腹,化作我的養分,成爲他們的靈魂養育出的花朵。
他們越來越少,他們越來越少,我感覺到了飢餓,死亡向我襲來,花朵逐漸枯萎。
我吃掉了自己,先是我的脾臟,滑落入我的胃袋,花瓣上長出刺來,硬木變成柔軟的根莖。
他們越來越多,他們越來越多,我從未感覺如此滿足,快要成爲一棵大樹。
現在,輪到你了,輪到你了。”
席勒左右看了看,桌子上所有的人頭都在吟誦同一首詩,在話音落下之後,有人拿起了餐具。
……
餐廳的門被推開了。
一模一樣的一個男人走了進來,在主廚的指點之下,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面前擺着的是上一個他自己的頭顱。
刀叉碰撞的輕微聲響迴盪在餐廳當中,一場名副其實的盛宴,開始了。
靈感來自《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