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無盡的神秘虛空當中,三個巨大的金色頭顱顯現出來,這是生命法庭的三面,分別代表着公正、需求和復仇。
而在頭顱的下方,巨大的金色身軀化爲審判庭的地面,五大抽象實體的本體列於其上,左側是吞星和湮滅,右側是死亡和無限,而正對着三個巨大頭顱的則是永恆。
在金色身軀的左下角,也是審判庭的東北方向,坐着的是陪審團,絕大多數是各個多元宇宙掌控了一部分宇宙規則的強者,也有一些是全能宇宙級別的強者,而右下角則是等待傳喚的證人席,這上面坐着的人力量層次就有高有低了,但大部分都與此次事件有關。
在最近的一千年來,生命法庭都沒以這樣的大陣仗開庭過,因爲生命法庭本就有裁決全能宇宙的絕對統治權,他既是審判長,也是檢察官,一個人就能走完所有的法律流程,並不需要聽證和庭審。
但這次顯然性質特殊,爛片噩夢的災難席捲了整個全能宇宙,但造成了這災難的源頭卻不是那麼輕易可以被審判的,這次生命法庭也是問過了自己的大老闆,才定下了庭審的基調。
總的來說也是公平、公正、公開,原告是以五大抽象實體爲代表的宇宙管理員,公訴的原因就是席勒以傳播爛片噩夢的方式危害全能宇宙穩定,而席勒接受傳喚到庭也可以出示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生命法庭會作爲裁決者,兼聽兩方意見,進行公正裁決,並對全能宇宙所有受害者公開裁決的結果。
席勒來的很快,基本上是法庭的攤子剛鋪開他就已經到了,永恆在底下鬆了口氣,幸虧這傢伙沒有抗拒到庭,不然還真是麻煩了。
不過跟在他背後的那個傢伙是誰?所有人都在這麼想着,是他聘請的保鏢或者律師嗎?
等一下,這個穿衣風格,這個尖牙利齒,這個瘋狂大笑……生命法庭最前面的那一張沒有蓋着破布的臉瞪大了眼睛,他在後臺瘋狂的發信息給大老闆。
救命,有屎混進來了!
但是現在發現確實是有點晚了,席勒來都來了,這傢伙的臉也基本被所有到場的人看了個遍,這版權費是賠定了。
等等,這該不會是席勒的陰謀吧?幾個抽象實體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越想越覺得可能就因爲我們把他弄到法庭上來,他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請大家一起吃屎,簡直是心腸歹毒!
但是事情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硬着頭皮也得開庭,永恆作爲副審判長,對着席勒指了指被告席位,席勒不慌不忙地走過去坐下,和旁邊的證人席的AI鋼鐵俠交換了個眼神。
永恆清了清嗓子說:“我們也就不過多廢話了,席勒,想必你對自己到這裡來的原因很清楚,我實話實說,對於你以前在自己的單體宇宙和多元宇宙搞的那些小動作,我們可以不在意,但是這一次動靜實在是太大了,已經對全能宇宙的穩定產生了實質性的危害,所以我們不得不對你進行審判。”
聽起來好像是威脅,但更近似於提醒,大概的意思其實就是在說,你要不弄這麼大的動靜,我們也不願意爲難你。
畢竟從之前的幾次試就能很明顯的看出來,這個奇特的心理醫生和大老闆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和鄰居的大老闆的關係就更深了,只要不是太過分,誰也不願意找這種關係戶的麻煩。
永恆拼命暗示,只要你低個頭,保證下次不再犯,咱們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判個多元宇宙監禁就行了,你就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待着,保證沒人能去找你的麻煩。
誰知席勒一梗脖子說:“我抗議!你們這完全是冤枉好人!這根本就不是我乾的!”
“你小聲一點!”永恆說:“小心判你個咆哮法庭!你再說一遍,這事是不是你乾的?”
他覺得自己已經夠給席勒面子的了,現在證據都擺在明面上了,你還想當庭翻供,真判你個單體宇宙流放就好了是吧?
等等,他好像還真被流放過,該死的,當時大老闆怎麼就不能把他扔遠一點,扔到隔壁牆上粘着多好?!
“我說了,這事不是我乾的。”席勒斬釘截鐵的說:“不光不是我乾的,我也是受害者,我也因爲在夢境當中傳播的爛片,導致人格特質重啓,我要求你們這些宇宙管理員賠償!”
所有抽象實體都瞪大了眼睛,就連陪審團那邊都竊竊私語,這人是瘋了還是怎麼,先不說這事是不是你乾的,你看看周圍這一圈妖魔鬼怪,問他們要賠償?!
席勒還不停下,他捂着胸口痛心疾首的說:“我本來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心理醫生,還患有譜系孤獨症,本身的精神狀態就不如常人,結果你們這些宇宙管理員玩忽職守導致夢境被入侵,給我的精神造成了巨大創傷,我要求你們必須賠付我精神損失費!”
“你先等等。”永恆有些頭疼的說:“你說這事不是你乾的,有證據嗎?”
席勒往旁邊一指,說:“他就是最好的證據。”
衆人轉頭一看,這個“他”指的是狂笑之蝠。
永恆頭更疼了。
但是他先別頭疼,之後還有他頭疼的,因爲這個時候狂笑之蝠張嘴說話了。
“你們這羣該死的愚蠢的螻蟻,你們以爲自己是什麼,高高在上的審判者嗎?不,你們錯了,大錯特錯!”
席勒化成了灰霧,給狂笑之蝠的所有話配上了黑底紅字大寫字母加粗毛邊顫抖字體,把字幕懟在了每一個人的眼前,想不看都不行。
“你們創造了宇宙,卻從來都不理解宇宙,你們只如同機械的行屍走肉一般,將宇宙變得同你們一樣無趣,而我,不過在這無趣的宇宙之中搞出一點小小的混亂,而我更願意稱之爲無趣的蒼白之中的一點色彩,你們卻低劣的淺薄的把這個歸結爲罪行,甚至還完全看不透這“驚世”的藝術創作背後的來源,你們根本不能懂這其中蘊含的意象的奧妙!”
雖然中文看着不長,但是化作英文已經是一篇小論文的程度了,因爲字幕太長,現在整個法庭已經被黑底紅字給淹沒了。
永恆費了很大勁兒才伸手把堆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大堆字幕給撥開,朝着席勒咆哮道:“你夠了!席勒!快把這玩意兒弄走!!!”
灰霧稍微散開了一點,但永恆更崩潰的咆哮道:“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字幕!!!”
而因爲這場審判是全能宇宙範圍內直播的,也就是所有受害者都能看到的,此刻已經有不知道多少文明的人捂着眼睛或者感受器官哀嚎,這什麼玩意兒?!我的眼睛!!!!
但是還沒完,狂笑之蝠還在滔滔不絕,他用一大串話貶低了在場所有的抽象實體之後,又開始分析他的影片,而且用的是那種又像是小丑又沾點蝙蝠俠,但是其實兩不相干的風格。
“哦,羅賓斯那是個可憐的小傢伙,我在一條小巷裡遇到了他,他和他的同伴們,我該怎麼說呢,像是被這個社會拋棄的流浪狗,我不得不說,紐約,一個比哥譚還要可怕的地方,但是卻沒有哥譚的藝術性,你必須理解哥譚的獨一無二,才能比較它們兩個的差別,而羅賓斯不過是這小小差別當中的最不重要的一環,他不會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而他之後所做的一切,都是這社會層施加給他的,也是我將要從中提取出的最完美的藝術性……”
狂笑的發言不能說是有所收斂,只能說是出音味來,要是隻有他一個,可能還沒這麼大殺傷力,偏偏旁邊還有個捧哏的。
席勒不光全程給他提供相當符合他審美的字幕,還對各種使他用的生僻詞彙進行相當完整的學術性標註,在他停頓的時候還會用“嗯?”、“哦——”、“啊?”來進行銜接,適時的還會問“那麼這裡你是怎麼想的呢?”、“有關這個你是這麼看的嗎?”、“原來是這樣,那麼這裡呢?”。
狂笑哪經歷過這種待遇,他90%的時間都是在唱獨角戲,今天突然遇到一個能和他對戲,還給他哄得高高興興的完美配角,那他的表演型人格還能不徹底爆發嗎?
偏偏灰霧的功能還挺多,除了能變字幕,他還能變成投影播電影,甚至還能變成全息投影,把電影中的某些片段以立體的方式展現出來。
這下好了,審判大會徹底變成全能宇宙強者觀影大會了,或者說,直接變成了全能宇宙級別強者公開吃屎大會。
你說要走,那不行,生命法庭還在這看着呢,這一旦開庭,沒出個結果是不可能停下的。
但你要說阻止他們,那也不行,人家是在羅列證據,因爲你要證明這影片是誰導演的,就得由導演和編劇出來說自己的拍攝思路和細節,比如在哪裡用了什麼手法,見了哪些演員,使用了什麼器材。
這都是具有蓋然性和普適性的證據,既然要保證公平,那就不能拒絕對於這些證據的聽證,要不怎麼說全能宇宙級別的強者多少沾點法盲,來之前他們就沒想過,陪審團可是要全程聽證的,這也就意味着他們得從頭把這11個小時的大爛片再看一遍。
而更加災難的是,這爛片的導演還真就到場了,並且身體力行、事無鉅細的給他們把這爛篇的從編劇到準備到導演到拍攝到剪輯的過程全講一遍,中間還摻雜着無數幾乎沒辦法判定是跑題還是故意胡言亂語的發散性思維,然後旁邊還有個跟着亂的黑底紅字大寫字母字幕。
這時他們才發現,席勒不是想請所有人吃屎,他是想讓所有人溺屎,並且還要讓他們在一邊沉下去的過程中一邊觀看他糞海蝶泳,並誇獎他爲屎山雪海里那條最靈活的蛆。
當發現五個小時過去,狂笑竟然還沒講完羅賓斯那一段的時候,永恆實在是有點頂不住了。
他給了死亡一個眼神,死亡給了生命法庭一個眼神,生命法庭通過後臺給了大老闆OAA一個眼神。
最終,在第六個小時即將到來,陪審團與證人席絕大多數參與成員都已經面無血色的時候,生命法庭收到了大老闆的回覆,簡單概括一句話“不行就撤”。
說得好,往哪撤?請問現在全能宇宙還有哪一處沒沾上屎?
等等,是不是有個辦法去隔壁宇宙來着?
鬥界!對!鬥界!
之前是不是有一幫超級英雄說自己去過鬥界來着?你先別管那是幹嘛的,化糞池的水都快沒過脖子了還挑救生圈的款式?
跑!快跑!
立刻就有人眼尖的發現,AI鋼鐵俠打開了一道藍色的傳送門,傳送門背後出現了陌生世界的氣息。
能坐在這兒的哪有弱手,傳送門剛打開一瞬間,證人席上瞬間閃爍起五顏六色的光芒,霎時間堪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生怕走晚一秒都能被屎追上。
陪審團一看也坐不住了,你們跑了,那這屎不得衝着我們來?管它是哪,哪怕刀山火海也比糞坑強,我來也!
幾乎是一個照面的時間,證人席和陪審團全跑光了,死亡是所有抽象實體當中底線最低的,他嗖的一聲就鑽進了傳送門裡,絲毫不理自己兄弟姐妹的死活,永恆左手一個無限,右手一個湮滅,還得拿腳踹着吞星,一家子連滾帶爬的衝進了傳送門。
當然了,這些都是本體的M體,真正的宇宙管理員本身就是一串代碼規則,沒有實體,但就算如此,本體的M體也比單體或多元宇宙的分身強大的太多。
最後整個法庭就剩下了生命法庭、狂笑和席勒,亞當的身影逐漸顯現出來,重新從灰霧中顯現出人形的席勒剛要往那邊邁一步,亞當伸出雙手尖叫道:“你別過來!我自己走!”
說完他一邊盯着席勒和狂笑的方向,一邊調整身體的姿勢,飛向了傳送門,最後整個宇宙空間之中只剩下了狂笑和席勒大眼瞪小眼。
“看什麼看,你的觀衆都跑光了。”席勒聳了聳肩說:“這招好用是好用,可惜只能用一次。”
“……你利用我?”
“說笑了,誰能利用得了你啊。”席勒也朝着傳送門走去並說:“你不來我可關門了。”
狂笑停頓了一下,狂笑走過來了,狂笑停在了門邊,狂笑正在猶豫。
狂笑被席勒一腳給踹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