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無法用語言描述我們的愧疚。”席勒看着麗莎說道:“毫無疑問的是,查爾斯的舉動深深地加重了你的痛苦,讓你必須第二次面對這樣絕望的事實,這對你精神的傷害無可挽回。”
“但我想或許我們可以補償你一些,我說的不是金錢。”席勒看着麗莎,他那種嚴肅的甚至有些緊迫的目光吸引了麗莎的注意。
麗莎漸漸不哭了,她愣愣地盯着席勒,席勒深吸了一口氣說:“現在,我們有一個不被期待降生的孩子,他非常特殊,但或許能夠補償你。”
麗莎表現得很迷茫,似乎完全聽不懂席勒在說什麼,席勒輕輕嘆了口氣,回憶起了他昨天晚上做的一個夢。
席勒平常可不會做夢,他睡覺的時候都是待在思維高塔裡的,但是毫無疑問的是,某個想拉他入夢的存在用的勁有點大,把整個高塔都給拉過去了。
對方顯然也被如此獨特的精神存在方式嚇了一跳,但還是很禮貌地邀請席勒出來談談,還好當時貪婪沒有去休息,不然可指不定拉過去的是哪個席勒。
席勒在夢中見到了一個模糊的身影,那是一個散發着微光的女性的身影,當看到她的那一瞬間,任何人都會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最極致的溫柔和母性之美是怎樣的。
“很高興見到你,醫生。”一個柔和的聲音傳出來,這個身影漂浮在半空中並說:“很抱歉,我不得不以這種方式與你對話,因爲我無法進入彼得·帕克的夢境,他受到一張大網的保護。”
席勒立刻就意識到她是來談什麼的了,於是他說:“格溫肚子裡的孩子是你搞的鬼?”
“我不是在搞鬼。”對方聽起來不像是辯解,她只是依舊用那種沉沉的溫柔的聲調說:“這個孩子必須降生,而我希望有足夠強大的父母能夠保護他,所以我選中了蜘蛛俠。”
“爲什麼必須降生?”席勒問道。
“因爲另一個孩子降生了。”那個聲音回答道:“他可能會給地球和宇宙帶來災難,所以必須要有命定中的預言之子來解除這種災難。”
席勒做了一個停的手勢,雖然已經有所猜測,但他還是說:“先告訴我你是誰。”
“吾名蓋亞。”
“那個可能會帶來災難的孩子是誰?”
“緋紅女巫旺達的大兒子,那個叫做比利的小男孩,以及他的兄弟,他們兩個都是。”
“他們爲什麼會帶來災難?”
蓋亞罕見的沉默了,她說:“我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混沌之主,但你一定聽說過西索恩。”
“你是說這孩子是西索恩的孩子?”
“不,西索恩沒能干預,這纔是唯一的壞消息。”蓋亞說:“如果這是西索恩的孩子,那麼將會自有解法,不需要我出手,但他們不是。”
席勒皺起了眉,從蓋亞納模模糊糊的描述當中領悟了些什麼,他說:“所以這兩個孩子就是必須得和混沌之力有點關係,只是我們這個宇宙的旺達阻止了西索恩,所以有另外一個和混沌之力有關係的人干預了這兩個孩子的降生。”
蓋亞輕輕地點了點頭說:“大致如此,更壞的是這個叫做混沌之主的存在比西索恩更不好對付,地球上的神明無法直接出手對付他,所以我們只能利用規律。”
席勒直指問題的關鍵,“混沌之主是邪惡的嗎?”
“不,他只是宇宙規則之一,你可以理解爲宇宙本身是一個天平,混沌之主與秩序之王各佔一邊,不論哪一方的砝碼重了,另一方都要加碼。”
“所以現在代表着強大混沌力量的嬰兒降生,就必須得有代表着秩序力量的孩子出生,是嗎?”
蓋亞又點了點頭說:“看來我找對人了,你比我想象的要更能理解這個宇宙運轉的規則,我之前找到的幾個,要麼是嚷嚷着要消滅這些神明,要麼是根本聽不懂我在說什麼。”
席勒其實想的比他表達出來的更深,之前他就發現他們這個宇宙的緋紅女巫比其他宇宙的強很多,幾乎可以稱得上是這個宇宙的混沌之力的代言者了,甚至也有可能不完全是這個單體宇宙,旺達極有可能吸收了多元宇宙中其他宇宙的混沌之力,否則很難解釋她爲什麼這麼強大。
對於這樣的存在來說,生育有着極特殊的意義,她們生下來的孩子不可能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而如果旺達身上所擁有的混沌之力超出了單體宇宙能容納的極限,那麼多餘的部分就有可能出現在她的孩子身上。
但是不論被轉移到哪裡,多了就是多了,這種陰陽失衡很有可能會造成宇宙出現問題,變得逐漸不穩定,這種不穩定是宇宙本原上的,十分難以解決,甚至哪怕旺達把力量送回去,也有可能會留下隱患。
席勒想起了之前旺達的大兒子哭泣的事,這種無差別的引發混亂的能力可能就是混沌之力具象化的表現,帶有顯而易見的規則力量,並不能單純的當做變種能力來看待。
那麼唯一的解決方法就是讓混沌和秩序重歸平衡,看來這就是蓋亞的目的了。
蓋亞是大地之母,在絕大多數的神話當中都是純善的代表,而在漫威當中,她是地球古神之一,基本上也是扮演着正義的角色,她能提前預知到危害並想辦法解決,也說明了她不是壞人。
但這方法很有問題,彼得是席勒的學生,和他關係親密,所以席勒也不願意去勸彼得從大局觀出發接受這個孩子,這對格溫也不公平。
總的來說,一個不受期待降生的孩子,一個爲了某種使命而不得不降生的孩子,他的人生從出生開始就是悲劇,席勒不想也完全沒有必要締造這種悲劇,所以他說。
“道理我懂,但是格溫不行。”
蓋亞皺起了眉。
他們密談了幾乎一整夜。
席勒仔細地觀察着麗莎的表情,發現在提到孩子的時候,她的情緒很複雜,他就明白自己之前的所有推測沒錯。
心理學中,大家庭與小家庭的生長環境對於一個人人格的影響是很大的,大家庭往往更熱鬧,有利於從小進行社會化培養,讓人們掌握更多的社交技能,明白如何在一個集體當中生存下去,但是難以避免的會遭到忽視,過早的體會社交失敗的失落感,也有可能會影響自主意識的產生,導致將社交因素在自己的生活中看得太重,缺乏社交時會產生抑鬱情緒。
小家庭的社會化培養很難做,一個孩子兩個父母顯然完全不足以構建出一個平等的集體,孩子們自然也就無法從中學到些什麼,但是小家庭往往更寬容,孩子也能夠得到足夠的注意力,有利於發展自我,但偶爾也會自我意識過剩。
麗莎是個典型的大家庭的中間孩子,中間孩子往往是獲得關注最少的那個,這就意味着她可能發展不出足夠多的自我,迫切地想與他人建立聯繫,這是她穩定自我內核的手段。
在與奧克斯結婚之後,她與奧克斯的聯繫就是她安身立命的關鍵,但是婚姻畢竟只是法律聯繫,情感關係也是虛無縹緲的,麗莎迫切地希望能夠擁有與奧克斯真正的聯繫,那就是孩子。
在她看來,擁有一個她能夠傾注全部注意力的小家庭能夠完美地彌補她童年遭到忽視,自我的人格特質建立不足的缺憾,所以她把過多的注意力投射在了孩子的身上。
產檢期間被查出有問題的孩子大有人在,而麗莎肚子裡的孩子情況一直不穩定,不能說完全和母體的情緒沒有關係,只是麗莎自己察覺不到,絕大多數的普通人也無法把情緒狀態和孩子的狀態聯絡起來,只把孩子的狀態看作是單純的生理問題。
但實際上,妊娠是最能體現人類身體結構精妙之處的過程,身體和精神缺失任何一環都不行,而如果無法認識到這一點,就只會陷入麗莎這樣的茫然當中,明明生活中一切都打點得很好,事情卻還是向着無可挽回的深淵滑落。
麗莎的那個孩子確實是無法復活了,哪怕現在去死亡那裡排隊,也得至少等個三四年,嬰兒的靈魂很輕,等到那時候早就消散了。
但麗莎依舊在期待着孩子的降生,席勒從她的狀態當中看出了這一點,不過席勒從長老會醫院得到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上次生產對於麗莎的身體傷害太大了,她可能無法再以正常的方式懷孕了。
出於人道主義精神,席勒沒有立刻把這個事實告訴麗莎,他選擇先引導麗莎獲得希望。
“你是說我可以收養一個孩子嗎?”麗莎看着他說:“但我和奧克斯不符合條件,我們兩個也想擁有流淌着我們血脈的孩子。”
“是的,當然,所以我們指的不是常規的收養條件。”席勒說:“既然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能隨意修改他人記憶的超能力,就應該明白有很多隱藏於普通世界之下的東西。”
“比如外星人?”麗莎說:“我看到了外星人,他們開着一個蘑菇一樣的飛碟,就停在我家後院……”
席勒現在無法調查麗莎說的到底是不是幻覺,但他知道這不是重點,所以他說:“是的,外星人當然存在,你沒看過新聞報道嗎?阿斯嘉德就是外星人。”
“我說的不是這個……”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伴隨着科技和魔法的發展,也不是非要使用傳統手段懷孕,現在有一個不受期待的孩子降生在了錯誤的地方,如果你願意的話,這也可以成爲你的孩子。”
麗莎還是有點茫然,但是她把握住了關鍵,她說:“你說的是胎兒嗎?現在真的有這樣的技術嗎?把一個胎兒放到另一個人身體裡,那血脈關係又是怎樣的呢?”
“這取決於誰給他的靈魂點火。”席勒說出了之前就已經調查出的理論,他說:“現在靈魂的火焰還沒有被點燃,因爲被選定的父母絲毫沒有期待,而如果是你和奧克斯,那麼這就是你和他的孩子擁有你們兩個人的血脈。”
“甚至可以去做親子鑑定?”
“當然。”席勒點了點頭,他對這事有大概九成的把握,他說:“並且這個孩子不會像普通的孩子一樣對你的身體造成什麼損害,他並不靠母體的營養活着,不過我還是得提醒你,生產的損害無可避免,這對任何女性來說都是一重劫難,所以到底要不要還得你……”
席勒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猛的抓住了,麗莎盯着他說:“我不能再懷孕了,對嗎?”
席勒沉默着點了點頭。
麗莎露出一種倉皇的神情說:“我知道,我就知道,但是奧克斯那麼想要一個小女兒,我也是……我應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