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7章 好萊塢狂想曲(五十五)
晚餐很快就結束了,所有人都在找尋自己感興趣的活動並參與其中,這不是一種非常令人感到有壓力的社交場景,因爲這裡允許有人坐在原地什麼都不幹,只是喝着果汁,看着夕陽發呆。
席勒就是其中的一個,他沒有去玩撲克或者桌遊,也對於游泳和衝浪沒興趣,就更別提什麼釣魚和沙灘排球了,於是他就這麼坐在原地,喝着果汁,看着落日逐漸向地平線靠攏。
令人驚奇的是,斯塔克也沒有參與到這些活動中,他像個小說成癮的中學生一樣,不斷地翻着娜塔莎發給他的比起資料更像是小說的東西,面部表情非常精彩,還時不時的擡眼去打量斯特蘭奇和洛基。
忽然他意識到,他旁邊還坐着席勒,於是他非常迫切地想把這種喜悅分享給席勒,他轉過頭湊過去,然後挑了挑眉說:“你一早就知道他玩脫了的,對吧?”
席勒知道斯塔克指的是洛基,他確實知道,只是他很快從這件事當中意識到了一些別的問題。
托爾對於洛基的態度是這對兄弟共同的作品,托爾的偏愛可能來自於血脈親情,但也不能說洛基的引誘沒有把這情緒變得極端。
他在採取一種席勒很熟悉的手段,那就是當個人質,然後培養一個綁匪,在席勒還不認識洛基的歲月裡,他其實一直在這麼做,並且做得非常成功,牢牢的抓住了托爾大半的注意力。
其實對這種手段,最熟悉的並不是貪婪,他只是聽說過,因爲他另一個更年輕的人格特質總把這話掛在嘴邊,並且親身實踐,效果良好。
穿越到過去的洛基更添了一把火,他把斯特蘭奇當做是測試托爾的工具,將這個理論踐行到底,顯然,綁匪這個身份天然就具有強烈的排他性,他絕不允許自己的獵物受到他人覬覦。
洛基的嘗試成功了,但同時也完全失敗。
因爲他在那條時間支流上創造了一個可怕的可能——托爾變得瘋狂起來。
據海拉所說——是海拉把洛基從那條時間線上給撈回來的,顯然他自己已經無力脫離了——洛基和托爾之間發生了一些非常可怕的事,準確來說是托爾對洛基做了一些非常可怕的事,這是他臉色難看的根源。
從洛基的表情能夠看出,他應該是經歷了長時間的監禁,而且是那種不夠現代的且不太人道的,這很容易被心理醫生所察覺,因爲席勒曾經在執法機構裡見到過許多有類似遭遇的受害者。
惹怒綁匪是很不明智的,甚至是愚蠢的,席勒覺得自己應該早點說這句話,但在他這麼想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爲什麼自己總是很容易被超級英雄惹怒?
也不是說席勒真的總是生氣,而且他總是習慣性地報復某些超級英雄的行爲,繞一個大毛線球讓他們倒大黴,而且還不計回報。
重點就是不計回報,實際上他沒有任何必要這麼做,任何人都知道這是完全虧本的買賣,貪婪可不是個會爲了發泄情緒就不計較利益的人。
但是他一直在做這種事,明明有更好的更有效率的攫取利益的手段,但他非要繞一個大彎子把所有人都牽扯進來,美其名曰報復。
比如這次的斯特蘭奇,貪婪察覺出了超我和傲慢刪掉了一部分的記憶,雖然現在他還是不知道具體刪掉了什麼,但是通過穿越的時間點可以推測出,和他同一個學校的斯特蘭奇嫌疑最大。
然後他當然要報復斯特蘭奇,方法就是在時間管理局看到斯特蘭奇穿越時間的痕跡之後,去找洛基堵他,讓洛基玩弄他的感情。
但是實際上,席勒想,老天,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就爲了看斯特蘭奇現在難看的臉色嗎?
當然,現在他的臉色也不能說沒趣,但就爲了看這點樂子,竟然要把時間線和洛基一起搭進去嗎?這可不像自己的做事風格。
簡單來說,貪婪和傲慢不太一樣,貪婪對於投入的資源和產出的樂子的比例是有要求的,從來都是以小博大,四兩撥千斤,爭取以最小的投入獲得最大的樂子。
但是在超級英雄的問題上,他很少這麼做,大部分時候都是費盡心力投入一大堆東西,最終的回報只是幾個難看的表情,雖然不無趣,但也稱不上是令人開懷的樂子。
相反,傲慢卻總能在他周圍的人身上看到些真正的樂子,最近的樂子也越來越大了。
貪婪在思考這一切到底是爲什麼,然後由洛基和托爾的事他意識到,自己就有點類似於被惹怒的托爾,完全可以不計較一切後果,只讓自己第一時間舒心暢意就行。
這種違背本能的反應總不可能是他突然轉性,而如果不是,那就是有人刻意培養的。
斯塔克也看到了關鍵部分——被完全的一筆帶過了,娜塔莎窮盡自己的想象力,也只描述出洛基可能遭遇了長期監禁。
當然,也不是女特工想象力匱乏,出身於紅房子的她,對某些殘忍之事有比任何人都強的想象力,但她只是指出托爾不太可能這麼對待洛基,哪怕他已經快氣死了。
所以女特工認爲有極大概率托爾可能只是不再偏袒洛基了,以一個正常的繼承人的手段對待自己那不安分的弟弟,畢竟如果他真的很過分,奧丁和弗麗嘉也不會同意的,但就連神後都沒說什麼,那就說明他採取的手段完全稱不上是過分,只能說是民心所向。
但就算是托爾較爲收斂的手段,在洛基看來也是不可接受的,他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失去了牽引者的主導地位,並且在失去這地位之後一敗塗地,變得毫無反抗之力,精神上的創傷可比肉體上大多了。
故事進行到高潮階段卻戛然而止,斯塔克抓耳撓腮,恨不得衝上去問問洛基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考慮到他身邊正坐着一個關心精神健康的心理醫生,斯塔克覺得還是算了。
斯塔克偷偷看了席勒一眼,席勒陷入了回憶,此時他正回憶到斯特蘭奇斷手那一塊,上帝之手先生那決絕的表情在他眼前不斷閃過。
很好,看起來非常的堅決,充滿一種對抗世界的自毀慾望,不管怎麼看,都像是如果他做不到某件事,他將爲此愧疚到死亡。
席勒也清楚地回憶起自己那時的表情,毫不意外的是,擁有,震驚,憤怒,無法理解,看上去像在失控的邊緣徘徊。
通常這種表情只會出現在別人臉上,是席勒精心培育的花朵,在他人生當中的某個階段裡,這意味着他又一次聽到了復仇成功的交響樂。
但是不,史蒂芬·斯特蘭奇不是一個這樣的人,席勒意識到,他從來都不是一個會把內心的毀滅慾望向內抒發的人,而恰恰相反的,是那種如果達不到目的就毀滅世界的人。
無數奇異博士的故事都說明了這一點,斯特蘭奇極端,但當他的極端情緒爆發的時候,他會選擇捅這個世界一刀,而不是捅自己一刀來威脅這個世界。
席勒早就意識到,如果他身邊的某個人行爲出現了變化,有極大的可能與自己有關,因爲他體內有太多擅長影響他人的因子,不管哪一環出了紕漏,都有可能完全的改變他人的命運軌跡。
是自己影響了斯特蘭奇嗎?
在什麼時候呢?貪婪好像也找不到別的答案,超我和傲慢佈置陰謀的手法就像是開卷考試,提前替貪婪排除了一切錯誤答案,只剩唯一的一個——貪婪也就只找不到那麼一段記憶,除此之外還會是什麼呢?
在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一切全都串聯了起來,斯特蘭奇是受到了自己的教唆纔會選擇去當一個人質,並試圖把自己培養成綁匪。
而且很不樂觀的是,不光是斯特蘭奇,他周圍的許多人都有此類傾向,不知道是斯特蘭奇向他們傳教了,還是他們無師自通,席勒認爲是前者,因爲沒有他的超級英雄之間的關係可從來沒有這麼扭曲和險惡過。
很好,看來是自作自受了,席勒有些無奈的想,他甚至認爲,超我一直在等這麼一個機會,等到他穿越過去,因爲在過去施加的任何一點點改變都有可能給未來帶來巨大影響,甚至是重塑貪婪在漫威的所有人際交往邏輯。
超我成功了。
他讓貪婪把大部分的精力都花在了拯救和報復超級英雄的無意義的工作上,是的,即使看起來已經很瘋狂了,但這其實是貪婪的低效率工作模式,其中摻雜了太多的個人情緒,而不是完全的以利益爲先。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拯救了世界,因爲如果貪婪馬力全開,很難說現有的宇宙還能支撐多久,貪婪是貪婪本身,慾望從來沒有止境。
席勒是一個好的綁匪,總是在受人質的威脅,現在已經近乎習慣,比如他會費盡心思的穿越到過去,補全空白的背景故事來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但事實上,席勒不需要任何交代,還是那句話,他的過去不會賦予他任何以現在這種狀態生存的權利,沒有什麼塑造了他,所以他到底有沒有一個滿足其他人期望的可悲過去並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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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浪費在塑造過去上的時間,只是因爲他受到了這羣人質的威脅,他希望能夠滿足他們,讓他們不要因爲沒有拿到糖而發出恐慌的哭泣,所以才費盡心思編出一個合理的故事。
現在所有人都滿意了,尼克查到了一個基本可以說得過去的故事,不出所料的話,這則故事很快就會在超級英雄的團體當中流傳,一切都是那麼的合理可靠,席勒所做的一切都有了解釋。
但是,不,席勒想,他從來不是某個悲慘過去留到現在的遺影,也不是映照出某些曾發生在他眼前的殘忍之事的鏡子,任何過去都不配解釋他現在的存在。
席勒擡頭看向洛基,如果他有一條時間支流,那就會有第二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