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滿眼真情
飄忽的火光中照見以然的臉,一臉焦灼,滿眼真情,
有流星自夜空劃過,是誰的淚傷痛了誰的心?
我偷看一眼在火堆旁打盹的鐘楚博,他似乎睡得正熟,攤手攤腳地躺在火堆旁,完全沒有防備。對他的恨在這一刻達到頂點,我不禁暗暗想怎樣才能乘其不備將砍柴用的彎刀一下子劈向他。
然而,就在我的手悄悄伸向彎刀,眼看就要握住刀柄的一刻,那刀子忽然凌空而起,已經握在了鍾楚博的手中。
他望着我,“嘿嘿”地冷笑:“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我看到他站起來,心上一凜,反問,“你想幹什麼?”
“你說呢?”他的脣邊現出邪惡的笑,“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我們可不能辜負春宵啊。”
我恐懼起來,迅速抽出一根着火的樹棍擋在面前自衛,“你敢!”
“要不要試試看?”
他狂笑着,步步逼近,雙眼灼灼,如一隻看到獵物的野獸。
我尖叫,將手中的火枝拋向他,轉過身狂奔起來。可是沒奔出幾步已經被他追上,整個人跌進他的懷中。我掙扎着,尖叫着:“放開我!救命啊!”
他的手鐵鉗一樣箍住我,口中的熱氣一直噴到我臉上來:“叫吧,荒山野嶺,看誰會來救你?!”
但就在這時候,樹梢上忽然掠過一陣風,霧氣更濃了,完全遮蔽了月光,我聽到有種奇怪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如泣如訴,如怨鬼索魂。
電光石火間,我明白過來。“許弄琴!是弄琴魂追來了!”
鍾楚博惱怒地四顧:“又是你這妖孽!出來!我不怕你!”
四野無聲。
霧氣散去,露出淒冷的月光,與嗚咽的松風相映成畫。
鍾楚博的興致已經完全被破壞了,恨恨地一腳踢向篝火,火星四散,我勝利地笑起來,第一次發現,原來鬼魂非但不可怕,還很可愛呢。
這已經是進山後的第三天。
山路越走越崎嶇,漸漸已經無路可走。
可是野花的顏色卻越來越鮮豔,樹葉與小草也越來越青翠,鳥鳴的聲音就像用泉水洗過一樣的清澈,清風徐來,奶白色稀薄的霧會被拂得飄來蕩去,彷彿天上的雲落到了人間。
一切不是不美的。
如果能同相愛的人執手同遊,觀山賞月,煮水論茶,也該是人生一大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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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身邊的人卻是鍾楚博。一個雙手沾滿血腥的殺人犯。而且沾染的是自己結髮妻子的血。
這使鮮花和曉霧都黯然褪色。
自從弄琴魂重新出現之後,他再也沒有意圖侵犯過我。也有幾次,他在話裡話外露出挑逗的意思,我警告他:“小心,你老婆在一旁看着呢!”
他“呸”了一口,憤憤詛咒:“妖孽,冤魂不散!”但是到底不敢公然不敬。
這樣子,我們總算得上是和平相處。可是我仍然一日更比一日憔悴,雙腳都打起了水泡,舉步維艱。
但到了這一天,總算鍾楚博說:“好了,不用再走了。”
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認爲滿意的山洞,很深,充滿樹葉腐爛的氣味。“要清理以後才能住,我已經觀察過了,附近有水源,打掃工作不會很難。喂,大小姐,在家做過家務嗎?”
我望着他,一時不明白他話中所指。
他說:“看什麼?以後這就是我們的家了。起碼要住幾個月呢。怎麼樣,新房還挺不錯的吧?這可是真正的‘洞房’啊!”
“洞房?我看牢房還差不多。”我在心中嘀咕着,也學着他的樣子在周圍考察了一遍。
客觀地說,如果不是有一個殺人犯窺伺在旁,這裡倒的確是個風景幽美的地方,洞口有兩棵歲數遠比我大得多的老樹,左右互抱,在洞口形成天然門簾,洞前的地勢相對平坦,鋪滿青草,讓人只想躺上去甜酣一覺。城裡也有草地,但都是不許腳踏的,這使我隨意地踏在青草上時心中有異樣的感覺。
這麼說,真的要做野人了?還是五十萬年前的山頂洞人。
接着我又想,人類歷史上最早屬於母系社會,既然時光倒轉,那麼是不是該由我說了算?
但是事實上全不是這麼回事,在山裡,我就像一個無用的廢物,所有的學問和知識全用不上。
鍾楚博卻從容自在,如魚得水,好像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似的。他知道辨別有毒的蘑菇和可吃的鮮味美菇,可以通過炊煙的味道判斷大概幾裡以外有人家,並且隨時隨地收集一些草藥來曬乾以備不時之需。他甚至懂得怎麼樣用削尖的樹矛射殺野兔,架在火上烤來吃。
在他烤野兔的時候,我按照他的指點不住地蒐集枯枝,已經撿了好大一堆了,他仍然沒有喊停止。
兔肉的香味兒飄過來,我忍不住問:“還不夠嗎?這些火,可以烤一百隻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