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郡主息怒,今日確實是因爲御膳房裡有事給耽擱了,奴才該死。”管事太監以爲搬出豫妃便能夠讓眼前這個郡主不再爲難,可是他卻無意又讓兩個人的心又加深了一層綿綿的恨意。
原本關係就有些僵,如今只得更加的僵了。
“哦?御膳房會有什麼事?是誰那麼大的膽子竟然敢耽擱你們?”黎姬一時目光有些不解,說話的語氣裡帶着一股刻薄的味道。
而此刻的流離正緩緩而來,而她說的那句話卻讓流離一字不落的聽到了,流離的目光沉了沉,望着黎姬背影的眸子有一股說不出的意味。
管事太監驚愕的張大了嘴巴,看着黎姬身後一臉平靜的流離,頓時有些慌亂,口齒不清的說道:“豫妃——娘娘!”
黎姬眉頭一皺,聽到管事太監這樣說心中的不快又涌出來了,恨恨的說道:“阿離,連這個你都要跟我搶,連我對他好的唯一機會你都要讓我落空,連我唯一可以爲他做的事情你都不允許。”
婉眉與白畫有些慍怒正欲開口說話提醒黎姬,卻被流離一個眼神給制止了。
管事太監無奈只得將頭埋得更低了,不敢去看流離此刻有些蒼白的神色。
流離忍住心頭的顫抖,原來她竟然是這的恨她,可憐她還一直拿她當好姐妹,原來她的心中一直就是存了念想的。
一直就是,流離放輕了腳步走到黎姬的身邊,冷冷的看着黎姬的側臉,一字一句的說都:“我當然不允許也不願意,因爲我愛他。”
轟……轟……
這個聲音是……黎姬心頭一震,轉過頭去就看見流離一臉冷漠的站在她的身邊,那如水的眸子裡此刻比寒冰更甚,這樣冰冷的眼神是她頭一次在流離的身上看見。
她都聽見了?事到如此,那她也沒有什麼好隱瞞了的,如今就魚死網破好了。
憑什麼,流離可以幸福而她不行?她怎能這樣善罷甘休!
“你憑什麼不允許?你憑什麼這樣狠心?你憑什麼可以這樣名正言順的在他身邊?你憑什麼可以如此的幸福?流離,你告訴我是憑什麼?”黎姬望着她,語氣凌厲,就像一把把又尖又細鋒利無比的利刃一樣,狠狠的插在了她的心臟上。
一刀不夠,於是她一刀又一刀的對她。
流離的臉色愈發的蒼白,然而在場的任何一個人都是不敢開口的,只得靜靜的望着這兩個人爭鋒相對。
“就憑我是流離,因爲他愛的人是我,就因爲這一點我就不能將他讓給你。因爲他愛我,他愛我,我爲什麼要將他推開?因爲我愛他,所以我的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所以我不允許你當我不存在的對他好。”流離緊咬着貝齒,眼眸裡的痛苦之色不言於表。
指甲狠狠的刺入手掌心,就算是鮮血淋漓她此刻也感覺不到疼痛,因爲沒有哪個地方比她的心更痛!
她一心想要保護的黎姐姐,卻是如此處心積慮的想要嫁給自己的丈夫,就算有再多的愧疚之心如今也一一不見,不是她狠心絕情,而是阿堯愛她,她又有什麼理由將他讓了?
“呵呵。”黎姬冷笑一聲看着流離,被她的幾句話激起了心中所有的憤怒與怨恨。
原來她是這樣的自私,說什麼好姐妹,說什麼願意爲她做一切,可是就連她唯一的願望都不能夠答應,這樣的姐妹不虛僞麼?
是啊,一切因爲有了愛,所以有些東西是容不得存在的。
“可是,流離,你就算殺了我,也不能阻止我無止境的愛他。你愛他,我也愛,你沒有資格阻止我不愛他,就算他不愛我。”流離也不能阻止她愛他,就算他不愛她,流離也是沒有資格阻止的。
說這話的時候,黎姬的眼角閃爍着晶瑩的淚花,因爲對雲堯的愛,她是一個癡情執念深的女子。
可是,同樣也是因爲對雲堯的愛,她纔會變得如此的不折手段。
流離痛苦的閉上了雙眼,此刻的她就像是一朵再暴風雨中慢慢凋零的白蓮花,枝幹被吹得東倒西歪,唯一能夠堅持的就是那一股冷漠。
“我從沒有阻止你愛他,就像我明明知道你每天辰時都會命人送你親手熬製的羹湯去御膳房一樣,就像我明明知道你每次悉心熬製的羹湯送過去,他都會命人原分不動的送回去一樣,就像你明明知道結果每天也依舊絞盡了腦汁變湯的花樣一樣,我都知道,而我並沒有阻止不是麼?”流離睜開了眼睛,看着黎姬試圖讓黎姬忘記他,放棄他。
如此這樣下去,受傷的只會是他們三個人而已。
她是知道的,黎姬每日都會用盡辦法做羹湯,她命白畫去查探了,每日黎姬送到御膳房的羹湯味道花樣幾乎都不一樣,而阿堯看都不看一眼就命宮人送了回去。
從黎姬到筲國來,整整四個月了,整整一百二十天了,她從未間斷過,足見她對雲堯的上心。
是以,她才選擇靜靜的看着而並沒有干涉,就是因爲黎姬對雲堯上心,她知道那份情的珍貴,所以她不忍心阻止 。
而如今正是因爲她的沉默和退讓,卻讓眼前的這個女子得寸進尺,如今她還是該繼續沉默嗎?
“可是流離,你知道嗎?你的沉默,你的不爭就是最大的爭,這一場戰還沒開始我就已經輸得一敗塗地了,你是不是該高興了?”黎姬拼命的搖着頭,眼裡溢滿了淚水卻倔強着不肯讓那眼淚滑落。
她沒有流離那樣的好運,每回遇難總有貴人相救,而就算是有,別人也是將她當做棋子利用。
她也沒有流離那樣的幸福,不論何時何地總有那麼一兩個願意爲她放棄一切的男人,總是被愛護着。
可是,她沒有,她若是不去爭搶自己喜歡的東西,那麼她就註定永遠都無法幸福,永遠都無法獲得快樂。
她黎姬,沒有那麼多龍鳳章姿的男子願意爲她付出一切,所以她必須攢足了勁的往陽光落下的地方奔去。
“黎姐姐,你當真那般想要嫁給阿堯嗎?”流離盯着流淚的黎姬看了許久,終於良久之後,流離輕啓紅脣問道,眼裡滑過一絲痛苦,她幸福就真的礙着了這麼多的人嗎?
這麼多的人都見不得她幸福,想要她幸福的人卻給不了她一點幸福。
“我愛他,我想擁有一個身份站在他的身邊,這個世間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他,而你流離,你有那麼多愛你的人,爲何要和我搶一個雲堯?司尋對你不也是情深意重嗎?”黎姬並未點頭,而是低着頭呆呆的看着她的鞋尖呢喃道。
流離有很多人愛她,可是她愛的人就只有一個雲堯。
那個當初對她溫潤一笑扶起她的白衫男子,踏着月光照亮了她的整個黑暗的世界。
而她,是拼了命也要留住這個帶給
她溫暖和陽光的男子,因爲一鬆手,那就是永遠不見天日的深淵,她輸不起。
不提及司尋這個名字還好,一提到這個名字那就是一股巨大的悲傷籠罩在了流離的頭上,那灰濛濛的漩渦像是帶着魔力要將她吸進去。
有些人的心裡,總有一些名字是無法觸及的荒涼之地,是無法逃脫的回憶的漩渦。
一提到,那就是傷筋動骨,痛徹心扉。
“黎姬,若是阿堯答應了納你爲妃,那麼我也不再有任何話。”流離隱去了眼裡的光芒,將所有的情緒都藏了進去,藏得好好的,那個地方不能讓任何人發現,不能讓任何人觸碰。
一碰,那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果然黎姬是極爲的瞭解她的,知曉先從她這裡下手,只要她抱着不聞不問的冷淡胎態度,他就會娶她的。
因爲只要有她的一句不願意,那麼他就算是違背了責任也會不娶的。
所以黎姬纔會先讓她答應,原來如此啊……
黎姬明顯的一怔,臉上的淚痕還未乾,就不可思議的望着臉色已經恢復平靜的流離,只是隱約還是有些幾分蒼白的。
她答應了?她就這樣輕易的答應了?是料定雲堯不會娶她嗎?所以她才如此的不顧忌,究竟是什麼給了她那樣大的底氣?
“娘娘——”
“娘娘——”白畫與婉眉也是一怔,望着流離的瞳孔瞪大了些。
她是不是被氣得糊塗了?竟然這樣答應了黎姬?
“你且不要再爲難這宮人了吧。”流離淡淡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宮人,隨後對着黎姬說道,見黎姬點了點頭便就要轉身離去。
“阿離。”黎姬望着流離離去的背影,不知爲何竟然出聲喚道,她的心裡一點都沒有高興起來啊。
這是爲什麼?
流離腳步一頓,頭也不回的說道:“不要叫我阿離了吧,尊本宮一聲豫妃娘娘吧。”
她未回過頭來,黎姬卻也是能夠猜測到流離此刻的臉色是有多冷淡,她叫她黎姬,而她也不再是阿離了。
見了面,她要低下身來,行禮,說:請豫妃娘娘安!
想到那個畫面,黎姬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眼底有些苦澀卻被刻意的壓制了。
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管事太監,說:“起來吧,豫妃娘娘開了金口本宮怎敢讓你跪着?”
“多謝郡主。”
說罷,黎姬便領着宮人離開了御膳房,腳步也不由得輕快了起來。
“娘娘爲什麼要這樣做?”回蓮居的路上,流離一路上都沉默着,婉眉再也忍耐不住打破了沉默問道。
“婉眉不要問了,娘娘這樣做其實最痛苦的人是娘娘。”白畫看了一眼婉眉,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問了。
“白畫,你懂我的痛苦嗎?”語音剛落,流離止住了腳步擡頭望着白畫,眼裡含滿了淚水,這一刻,她只想有個人能夠懂她的痛苦,懂她的無奈,更懂她處境。
白畫定定的望着流離,微微一笑點了點頭,嘴角的笑如蓮子一樣苦澀。
“奴婢怎會不懂?答應黎姬這樣的請求,將自己心愛的人讓出去,奴婢想,是任何人也無法這個痛苦的吧。”
“既然明明知道痛苦,明明知道會痛苦會捨不得,那又爲什麼要讓出去?這又是何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