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一絲,玉一梭,湛湛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 秋風多,雨相合,簾外芭蕉兩三顆,夜長人奈何。
元宵佳節的家宴上,個個兒精妝粉飾,人面桃花。所有人都無視這漫天的雪花,逼人的寒氣,極力想引起朕的注意。
大殿上,一片喜慶,鶯鶯燕燕,好不熱鬧!
皇額娘垂雲髻上左右各插了一支鎏金五銖飛鳳步搖,飛霞妝,對襟大紅錦繡嵌金深衣,五指金黃護甲,舉手投足間盡是華貴!
再放眼往下看去,端莊嫺熟、嫵媚動人、清秀可人…應有盡有!
朕端坐在上位,喜笑顏開與衆妃嬪閒話,不時有人抱了嫣兒、鐲芝還有一歲的蘭熙進前來,我都一一笑臉接過,一派天倫之樂的場景,父義、母慈、子孝。
可是,朕只覺得索然無味,了無生趣!
宴席時,賢妃同采綠分做兩邊第一下手。都是淑人,只是采綠還有一絲青澀與強作鎮靜,而賢妃則是嫺熟精通於此。還有,從側面看去,采綠與她姑姑更像了幾分。
采綠知道朕寵她的原因,但她還是小心翼翼的承受着,甚至因此失去了她的主子。不過,更有可能,她的這份乖巧也是可以裝出來的。她也同後宮裡貪婪自私的女人一副嘴臉,爲了榮華富貴,可不惜一切!
這又讓朕想起了那個此時曲捲在永巷裡的女人,心裡微微的發脹,再感覺胸悶,還混合着心痛。一咬牙,暗暗地
將它壓了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散宴時刻,可以說是急不可耐的,朕離去了。
出來時,雪停了。記得舊年元宵早已住了雪,朕還出宮逛了一圈。
雪雖住了,風還是颳得厲害,刺在臉上,像是被人一刀一刀地割了,痛在心上,而後慢慢地,麻木了。
坐進金與,不用吩咐,晉總管也知道接下來朕該去的地方。
果然,聽得一聲高喊:“起轎!擺駕滿袖宮!”
衆多妃嬪中,若說朕有幾分情誼,那也是隻對玥婷一人。朕與她也算青梅竹馬,雖無關愛情,但兄妹之情還是有的。朕從未碰過她,她的心也不在朕這裡。娶她,是當時形勢所逼。可是,她爲朕錯過了一個人。那人也是一起長大的,在朕心裡他是朕的兄弟。他誤會了朕與玥婷,朕本想局勢穩定後以病死之名偷換出玥婷,讓他們遠走高飛。可,他走了。朕找了這麼些年,杳無音訊。真不知,何時纔是團圓之日。
恍惚之間,已進殿來了。
“臣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是玥婷在大殿裡面行禮。
還混合着宮人們的行禮。
“快起來吧,地上涼朕真都說了多少次,在這滿袖宮你大可不必如此。身子可得你自己仔細着。”朕上前把她扶了起來,才又揮了揮手,讓她的宮人起身。
一翻閒聊,每次不過如此。但今日她隱約提到了一個人,姜青珞。
痛得更厲害了,但朕還是一臉雲淡風輕,言笑晏晏。孩子並未因那碗打胎藥而喪命,卻因此而早產,生下來了。
這樣的結局彷彿是意料之外而又在朕期待之中,當朕得知此事的時候,心裡沒有不甘,唯有一絲一絲的欣慰。
她終究還是與朕有關的!
自她到永巷之後,一直有暗衛守着,朕自是清楚所謂的“通姦”一事。但朕也明白,若不如此,唯有將她接回來纔可保命,但與朕的初衷又相違,不能如此。
最後思來想去,唯有舍了孩子。
午夜輪迴,朕不知道偷偷地去過永巷多少回,但只能靜靜的看一看。從不敢輕輕地撫摸她一下,甚至不敢靠得太近。
一是怕有心之人知道朕的弱點,朕必須做到四海皆平,中興大周;二來也怕她突然醒來,睜着一雙仇恨的眸子誓要將我生吞活剝。
朕一心想要擴充大周版圖,南有強大的瓦滇,東又臨海,故必須北滅夷、狄,西突緬滇。但這些年來,真勵精圖治,還是未能完成。甚至,連自己的朝堂也未完全在掌控之中。這些都在提醒着朕,江山危重,美人必棄之。
美人棄之,是朕不能動情之意。
只是,思念日夜吞併着朕,它如影隨影。
在心裡狠狠地發下誓言:若有生之年,待朕完成霸業,自會與你再續前緣。
又或許,這一生朕都該錯過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