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記住的紀念日
“這張牀要不要也扔掉?”劉士奇已經把牀上的牀單冷氣被枕頭等都扔地上了。
這是晚上餘瑩來坐上去過的,雖然晚上吃飯時柳橙橙什麼都沒有說,可回到家後,他第一件事情還是首先把這些東西扯下來扔了。
“這......算了吧,”橙子想了想說:“其實她也就只是在牀上坐了會兒,牀單被子枕頭扔掉都是一千多了,這張牀一萬多呢,扔了太可惜了。”
劉士奇就笑,從牀上下來,抱起剛剛從牀上拉扯下來的一堆布料就朝門外走,走到門口還回頭吩咐了句:“衣櫃裡有新的牀上用品,你找一套來鋪上吧。”
“哦,”橙子應了一聲,即刻拉開衣櫃,果然有一套新的,只不過也就只有這一套了睃。
灰白格子的,純粹的男性化牀上用品,估計是劉士奇沒有和她結婚前買的,純冷的色調,倒是讓房間顯得格外的清涼了。
劉士奇回來時,橙子已經把牀重新鋪好了,看見那黑白灰的格子,劉士奇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
“暫時用兩天,等週六了我們去商場重新買,到時你喜歡什麼樣的就買什麼樣的。鵡”
橙子點頭,今晚被餘瑩來鬧騰一番,吃情侶套餐又吃得太久,所以時間不早了,也得早點洗澡睡覺了,明天倆人都還得上班呢。
“餘瑩和你,是不是真的愛得很深?”橙子靠在牀頭,想了想,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雖然說每個人都有過去,用不着去追究過去的那些人和事,何況她向來不是小肚雞腸之人。
可餘瑩於劉士奇來說,貌似沒有過去,向她臉上潑滾燙的高湯,今晚又借酒裝瘋跑到家裡來。
這一切都充分的說明,餘瑩心裡還愛着劉士奇,寄希望能和他復婚。
而劉士奇呢?他又是怎麼想的?真的把餘瑩完全的忘記了嗎?
劉士奇坐上牀來,挨着她靠着,沉吟一下開口。
“餘瑩是我大學校友,比我小兩個級,也就只比我小兩歲,那時也是我們學校的——算校花一類的人物吧。”
“是我追的她,淘汰了衆多的追求者終於獲得芳心,然後我們相戀,後來出生社會工作了又同居,再後來是有點事業了就結婚。”
“那你們的婚姻順風順水的啊,怎麼還會離婚?”橙子這一下倒是覺得奇怪了,側臉看着身邊的劉士奇:“真的像餘瑩說的那樣,你在五年前有小三?你們的婚姻是被小三給折騰掉的?”
“我不知道她算不算小三,”劉士奇如實的說:“當時她是我的秘書,對我特別的迷戀,可能是男人是虛榮心作祟吧,我參加商業活動免不了就帶上她,於是,就有了流言蜚語。”
“流言蜚語?”橙子白了他一眼:“這叫捕風捉影,如果你和你秘書沒有一腿,人家也不會說什麼的好不好?”
“還真沒有那一腿,”劉士奇笑了笑說:“如果真有那一腿,我也就不生氣了,其實總的來說,是餘瑩多疑了,有一次參加商業活動我帶了那秘書,沒想到餘瑩居然也參加了那個商業活動,然後——”
“然後她就認定我跟我秘書有不爲人知的隱情,非說我在外邊找了小妖精了,我怎麼跟她解釋也解釋不清楚。”
“就因爲這個?你們倆就離婚了?”橙子睜大眼睛瞪着他:“那你們倆的愛情也太經不起考驗了,還大學戀情呢,還同居到結婚呢?一有風吹草動的直接就垮掉了。”
“當然不是因爲這個離婚的,”劉士奇又嘆息了一聲:“五年前的那個春天,我們創科公司在競標大運城的設計和城建工程,因爲設計師自身出了點問題,然後不得不把已經設計好的方案棄之不用,還得去一個秘密的地方重新設計一套方案出來......”
“你說的設計師是不是安木槿?”橙子即刻搶斷了劉士奇的話。
“是啊,”劉士奇點點頭,側臉看着她:“怎麼?你也知道安木槿?”
“廢話,她是最好的朋友,”橙子白他一眼,用手推一下他:“好了,我跟安木槿之間以後再告訴你,現在趕緊說,你和你前妻還有那小三兒的事情。”
“什麼小三兒,那是餘瑩給人家按的,”劉士奇說到這裡搖搖頭:“其實那一次我也就是陪設計部的人去了一個秘密的地方,當時爲了保密,而我是副總,要起帶頭作用,所以首先把手機給上繳了,通訊工具包括企鵝msn電子郵箱等也都不能用,幾乎是和家裡完全的隔絕了。”
“餘瑩在這樣的情況下,篤定我是跟秘書去外地偷情去了,在家裡除了瘋狂的找我,然後就是......”
劉士奇說到這裡又苦笑了一下,沉吟半響才又輕聲的道:“我不知道她那樣做是報復還是她真的需要,總之,那天晚上,我開完慶功宴回家,然後......”
“然後什麼?”橙子見劉士奇說到這裡就不說了,不由得又追問了一句。
“然後在我家的房間裡,看見了不堪入目的一幕,我的妻子和一個陌生的男人在我的主臥上演春宮大戲。”
橙子徹底的無語了,她沒想到餘瑩對那方面的需求那麼旺盛,就算劉士奇真的在外邊有小三了,就算她真的寂寞難耐,完全可以去夜店找鴨子啊?又何必帶家裡來?
好吧,看來劉士奇和餘瑩之間,劉士奇還是要比餘瑩高明一些,就算劉士奇真的和那個秘書有一腿,至少,他沒有讓餘瑩逮個正着啊?
“睡吧,”劉士奇見她不吱聲了,也就沒有繼續再說下去,於是把她拉下來躺下,倆人一起睡覺。
只是,這個夜晚,他們倆明顯的有些疏遠了。
橙子上牀就給了劉士奇一個背,劉士奇好幾次主動示好,想要摟抱着她睡,都被她冷冷的拒絕了。
倆人都睡得不怎麼好,橙子雖然一直緊閉着眼睛,卻是一直都沒有睡着,直到凌晨了,最終也不知道是怎麼睡醒過去的。
她平時都是用鬧鐘的,可不知道今天鬧鐘是不是壞了,她一直睡到劉士奇來叫她才起牀來。
“我熬了點粥,又烙了幾個雞蛋餅,”劉士奇對刷牙的橙子說:“趕緊洗漱好過來吃吧,要不等下還真要遲到了呢。”
“都怪你,爲什麼不早點叫我?”橙子吃餅的時候還埋怨劉士奇。
“你睡着了嘛,想讓你多睡會兒,”劉士奇淡淡的笑着。
北方的男人到底能幹,劉士奇這餅烙得非常好,甚至比麪點王裡的蛋餅還要好吃。
昨晚劉士奇已經把他和餘瑩之間離婚的事情解釋清楚了,橙子也就沒有再追問什麼了。
何況,按照劉士奇這種大男人主義性格,背叛過他的女人,即使再愛,恐怕也不會再要的了。
週五是她和劉士奇回劉家老宅的日子,因爲要趕回去陪浩浩,劉士奇還計劃好明天帶浩浩去兒童樂園玩呢。
自從上次餘瑩醉酒鬧到他們家後,轉眼一週過去了,餘瑩沒有再在橙子面前出現過,也沒有再喝醉酒到別墅門外來,估計劉士奇已經把她給擺平了。
而浩浩也上了新的幼兒園,當然不是劉士奇找的那家,而是劉振亞找的一家幼兒園,距離他們老宅不遠,方便他們接送。
橙子幾乎每晚都要跟浩浩打電/話,母子倆會在電/話裡聊一會兒,浩浩告訴她爺爺奶奶對他很好,他也喜歡跟爺爺奶奶住在一起,比以前跟老師住一起開心多了。
這樣甚好,橙子想着,既然劉振亞的父母誤以爲浩浩是他們的親孫子,那就讓他們誤會的好。
他們需要孫子,需要享受天倫之樂,而浩浩需要一個溫暖的家庭,他們這樣也就相當於互補了。
看來,嫁給劉士奇,除了給浩浩把戶口辦了,還順便幫浩浩找了一個溫暖的家庭,現在不僅有爸爸了,而且爺爺奶奶也都有了。
橙子不由得暗自慶幸,當初自己答應跟劉士奇假結婚是多麼的明智之舉!
上週五她和劉士奇沒有回劉家老宅去,週六她也沒回去,因爲她在新公司需要加班,所以上週六也是劉士奇一個人回去的。
今天不用加班,橙子早早的就把手上的工作做好了,等下班鈴聲一響,她即刻提着公文包迅速的朝公司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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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門才發現天黑沉沉的,好似要下雨了,而風也颳得有些大,地上的塵土和樹葉都被吹到空中去飛舞着了。
“好像今晚有颱風和暴雨,”身邊有同事在議論着。
“是啊,看樣子颱風還會加大,暴雨肯定也不會小的,我們還是抓緊時間趕緊回家去吧。”
“對哦,如果離得近的這會兒開車估計還能趕回家去,如果離得遠,估計開車在路上就會遭遇暴雨呢?”
橙子聽着這些話心裡也有些慌了,她和劉士奇住的碧湖中心距離這公司倒不是很遠,五六公里而已,但是劉士奇父母的家距離這裡就遠了,畢竟那是在市中心。
正在猶豫着要不要開車走,轉身的瞬間,就發現站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劉昊了。
此時劉昊,因爲風大把他那梳理得整齊的頭髮吹得有些凌亂,而襯衣領帶也鬆鬆垮垮的,以至於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狼狽。
橙子看他一眼,什麼話都沒用說,直接轉身就朝自己的車邊走。
然而,剛走出三步,身後就傳來劉昊的聲音:“橙子!”
橙子的腳步當即頓住,她不明白劉昊爲什麼還要來找她,他已經有了未婚妻,而她也已經成了別人的妻子。
至於他們之間曾經的感情,更是早在五年多前就徹底的斷絕了,何況這話她在東城地產時也跟劉昊說清楚過了的。
腳步頓住三秒,隨即又擡腳朝前走,沒想到劉昊又追了上來。
“橙子,我今天回我們曾經租住的小屋去了,”劉昊在她身邊輕聲的說。
橙子站在那沒動,也沒側臉看身邊的他,目光直視愣愣的看着空中,看着那些塵土和樹葉還有塑料袋在空中被風吹着亂舞着。
天也越發的暗沉下來,好似幾米外就看不清了似的。
這當然不是天黑了,畢竟才六點鐘,南方人都知道,這是暴雨前的徵兆,說明暴雨很快就要來臨了。
“橙子,我在我們曾經租住的小屋裡坐了很久,裡面還是曾經我們租住時的模樣,而周圍也都沒有變,小區裡的噴水池依然噴着水,木棉樹已經枝繁葉茂,我還記得,每年四五月,你最喜歡......”
“真的什麼都沒變嗎?”橙子突然側臉過來,看着身邊的劉昊,淡淡的道:“是不是你走的時間太長了,以至於根本就不記得那裡曾經是什麼樣子了?”
劉昊明顯的愣住,對於橙子的問題,一時間居然回答不上來了。
他的確的走了很久了,五年多快六年了,今天他抽空回去,恰好他和橙子租住的那間房子的租客搬走了,於是他即刻就把那間房子租了下來。
房子原本就沒什麼裝修的,或許是因爲出租屋的緣故,所以房東並沒有做重新的裝修,以至於還是以前的樣子,只不過多了些這幾年租客留下的東西。
他當然是把那些多餘的東西都扔掉了,然後儘量的恢復到他和橙子租進去時的模樣,只可惜當年他們租住時裡面還有些簡單的傢俱,這幾年經過好幾次租客的變遷,那些傢俱卻是再也找不回來了。
“那地方早就變得面目全非了,”橙子的聲音幽幽的響起:“我這幾年做二手房地產,不止一次帶客戶去那片區看房子,我們曾經租住的那個小區周圍,以前都是農民房,現在全都是高樓大廈,以前的小街小巷,現在變成寬闊的柏油大馬路了,以前我們常去買菜的那家菜市場,現在早已經沒有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家全球連鎖的大商場了。”
劉昊當即啞口無言,他五年多前離開後,的確是沒有再回去過了,這些年的人事變遷,他是真的記不太清楚當初那片小區的模樣了,倒是那間他和橙子居住過的小屋,他還記得很清楚。
橙子笑了笑看着他,淡淡的道:“聽說那地方很快就要拆了,以後,就是那間我們租住的小屋也會消失無蹤了。”
“所以,我纔要回去再租回來,”劉昊抓住橙子的手腕,略微有些着急的道:“橙子,我們再回去好不好?回到以前,回到我們租住的那間小屋,我們重新來過......”
橙子轉過頭來看着他,有些無奈的開口:“劉昊,你是一個成熟的男人,三十多歲了,麻煩你不要玩這種無聊而又幼稚的遊戲好不好?我們已經是陌生人了,難不成你還想讓我們變成仇人?”
橙子說完這話就想走,可劉昊不放手,他緊緊的拉着她的手,急急忙忙的道:“橙子,我們找個地方坐一坐,陪我吃餐飯,就一餐飯。”
“我要回去陪我兒子吃飯,”橙子略微煩躁的道:“劉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現在不是一個人,是有家庭的人了,士奇和浩浩還在家等我回去呢。”
劉昊依然沒有鬆開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半響才苦笑着開口:“橙子,今天,能不提他們嗎,就不能,安心的跟我在一起——哪怕是一個小時?”
橙子把頭撇開,手繼續用力,只可惜根本掙脫不開來。
天空中已經有轟隆隆的雷聲傳來,而閃電更是在黑暗的空中連着劈了幾下,拉出一長串刺眼的光芒,卻硬是沒有把這黑壓壓的天空給劈開來。
倆人就這樣站在停車場裡,誰也不肯讓步,半響,劉昊才又嘆息一聲,低沉暗啞的嗓音略帶受傷的響起:“橙子,你忘記了,今天......是我們認識14年的紀念日麼?”
橙子這纔想起,可不是,14年前的今天,16歲讀高二的她和18歲休學一年又降一級的劉昊成了同班同學,甚至還成了前後同桌。
那時劉昊人高馬大腿又長,坐她的後排,卻偏偏要把腳伸到她前面的桌子下來,而且還晃來晃去的,把她的凳子晃得歪七八拐的。
橙子那時年輕氣盛,正是青春期,當劉昊再一次把長腿伸到前面來時,她發狠,直接一腳狠狠的踩在他腳上,當即痛得劉昊大叫起來。
所謂不打不相識,自此,他們倆開始了你來我往的對抗生涯,而劉昊第一天被橙子踩的那一腳就定爲他們認識的紀念日。
以前同居的時候,每一年的這一天也都是要慶祝的,怎麼着也要幾年一下。
然而和劉昊分開後,橙子的生活也發生了很多的變故,以至於她連劉昊都很少去想起,更別說什麼認識紀念日了。
雨終於是下來了,豆大的雨點一顆一顆的砸下來,好似狂暴分子扔下的小石子,打在臉上還有幾分生疼。
劉昊抓住橙子的手,直接拉到自己的寶馬x5車邊,拉開車門就把她塞進去了:“趕緊坐好,這樣的鬼天氣,你的小轎車也不可能開得回去的。”
橙子原本想要拒絕,可看窗外的雨的確是越來越大了,颱風也颳得呼呼的響,那些樹幹不斷的搖擺着,隨時有被吹斷的可能。
劉昊也迅速的上了車,他沒有即刻啓動車,而是探身過來,從前面的儲物箱裡拿出一條幹淨的毛巾遞給橙子:“把頭髮擦擦吧,小心着涼了。”
橙子把這毛巾接過來,不過卻是又拉開儲物箱扔進去了,她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身子,從包裡拿出平時備用的紙巾擦拭着自己頭上和臉上的雨水。
劉昊見她這樣,心裡只覺得難受,半響才苦笑了一下,隨便用手把自己的頭髮胡亂的扒拉了兩下,然後才慢慢的啓動車。
而此時車窗外的雨水已經不是一顆一顆的了,而是一串一串的落下來,越來越大,砸在前面的擋風玻璃上,就連雨刮器都顯得有些無力,因爲剛刮開那雨水馬上又來了。
天空依然黑暗,雨水又模糊了擋風玻璃的視線,他們驅車向前,雖然開得極慢,可就算是這樣,旁邊迎面開來的一輛保時捷也還是沒有被他們發現。
劉昊直接開車去了他們曾經租住的那個小區,因爲下雨,小區又有些陳舊,所以在狂風暴雨中就顯得越發的破敗。